“你覺得沈家會不給他錢?他只是自尊心擺在那裡,不願意用罷了。找舒辭借,無非是因為他們合夥的首飾公司的經營現在放在舒辭名下,也算是用自己的錢。”
浴室裡吹風機的聲音極大,陸萬青還是不放心,壓低聲音講話。
“舒辭在基地食堂嗆過你的話你還記得嗎?”
崔尤:“……”
舒辭的話只有您記得清清楚楚,這話崔尤沒敢說出口。
“沈緹因為你們這段婚姻,和所有omega一樣,不得不放棄自己的生活和驕傲。”
舒辭想要的自由也好,他喜歡的生活方式也罷,陸萬青清楚得知道他想要什麽。
他太清楚被無聊的規則束縛著的人生有多麽枯燥無趣,所以不遺余力地想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看上去,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
“他不過是想稍微找到自己的生活,想重拾自己的驕傲,就要被你的家人嫌棄和埋怨,你覺得合適嗎?”
陸萬青頓了一下:“不要沉默,說話。”
最後冷聲的兩個字讓崔尤一激靈,還以為自己回到了訓練場,下意識靠攏腳後跟。
“報告!……不合適。”
沈緹對自己的小意溫柔是因為自己滿足了他對匹配度的要求,對他的家人端莊大方是看在聯姻的份上。
可是沈家人怎麽能沒有一點傲氣?
他一味享受著家中的溫柔鄉,卻忘記了自己的伴侶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忘記人的容忍都是有限度的。
“雖然這話由我說好像有點奇怪,但是——崔尤,如果你在崔家沒有一點發表意見的權利,沒有替他撐腰、為他指責家人做得不對的勇氣,就算拉下臉賴在他身邊又能怎麽樣呢?
“沈緹的委屈不只是你給的,只有你一人的歉意與愧疚填不平他的苦楚。”
崔尤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他們時常私下裡打趣陸萬青這人孤冷沒趣,日常閑聊都聊不到一起。
從來沒想到他能把家長裡短這種事,像訓話一般說得振聾發聵。
檢查室的醫生推門出來,崔尤正要抬腳進去看沈緹,卻看見他對上自己的視線,轉過身去。
眼神一黯。
“老大。”他望著房間裡疲憊和消瘦的身影,不自覺地像余星星那樣喊他,仿佛是一種依靠。
“我應該怎麽做呢?”
陸萬青這邊,舒辭已經吹幹了頭髮,晃著慢悠悠的步伐走過來,指著他的耳機,用嘴形問——
需要我回避嘛?
陸萬青搖頭,長臂一伸,將他攬了過來,身前的浴巾往下移了一點。
整個人貼在他懷裡。
“取決於你還想依賴家裡多久。”陸萬青拉上窗簾,替舒辭擋去窗框邊的涼意。
“我訓練你那麽狠,讓你獨立承擔任務,無非是希望你能擺脫被家族推上來的身份。你若想一直在家族的羽翼下被庇佑,就不要想以後了。”
沈緹有能力工作養育自己和孩子,本就不需要看崔家的臉色,相反,崔尤越依賴家裡,在崔家地位就越低,沈緹需要委曲求全的地方反而越多。
舒辭在身邊,他沒有把話說那麽直白,準備讓崔尤自己悟。
沒想到通話結束,就對上這個人閃亮的眼睛:“崔尤果然出事了,對不對。”
陸萬青淺淺吻了一下他嘴角。
“不是崔尤,是沈緹。”他答應什麽事情都不瞞著他,別人家的事就更不用說了,“沈緹懷孕了。”
???
舒辭瞪大眼睛,腦袋有一瞬的宕機。但他很快就想通了那條短信的用意。
“他應該是不想因為他的事情影響我,才不直說。”舒辭歎氣,“我還是和沈凜說一聲。”
他言簡意賅:【阿緹懷孕了,還因為你缺錢了,姐夫你要把人照顧好啊!】
沈凜回得也快:【放心,我安排了人。】
【我不會讓這個時候跟著崔家的人走。】
局勢凶險,尤其在他那個位置。
他已經失去過至親至愛了,他不允許任何人用這個孩子作為威脅他的手段。
“看樣子,崔尤未來想見阿緹得去老宅了。”舒辭放心下來,轉頭看陸萬青深邃的目光。
“說起來,你怎麽突然對他那麽盡心?我以為你不是賀元帥那類人,不多嘴過問別人生活呢。”
陸萬青搖搖頭,用吻堵住了舒辭的話。
他們在龍棘島交心後,舒辭講過許多關於他原來的生活。
得知孕育生命這件事在那裡並不屬於他的職責,陸萬青心裡對匹配度的執念其實放下了不少。
對舒辭而言,他是一個闖入的外來者,他為了融入環境,努力扮演著Omega的角色,可他不能強迫他違背自己既定的價值觀,去接受一種全新的母職身份。
固然標記、成結、受孕是宣誓主權、體現佔有、宣告彼此關系的最明晰最直白的方式。
可他們真的需要用這種方式去證明各自的心動和愛意嗎?
他不知道。
他既不希望舒辭受傷,也不希望他違背自己的世界觀去強行承受什麽身份,所以哪怕紓解很艱難,他也願意為他忍著。
至少這種忍耐,比之前那種絕望的壓抑要好多了。
他能擁抱,能親吻,能感受他心臟緊貼自己的跳動,也許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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