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沒有一點威脅性的信息素波動,舒辭猶疑地走上前, 正要開門,邊聽見窸窸窣窣的響動。
青灰色的眼眸警覺地沉了沉。
拉開門, 探頭出去, 只見易行水站在院牆前,一手插兜, 一手把玩著卷曲的藤葉,神色有些凝重。
舒辭松了口氣, 扶額:“我不是給你發消息了嗎?我現在已經沒什麽事情, 不用你特地來一趟。”
他大概摸清了紊亂症的表現——
變味時沒有征兆, 腺體全然不受控制, 整個人處在相對虛弱的狀態, 其他身體機能和指標都比較正常。
等他逐漸適應了新的味道,便和平常無異。
換言之, 只有在紊亂開始到結束的那段時間, 才最危險。
尤其讓他因禍得福的是, 在兩次紊亂後與新氣味的磨合, 提高了他對信息素的能量、頻率把控的精準度, 訓練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
“我不太放心。”易行水皺著眉頭, “你知道我們學醫人怎麽評價紊亂症嗎?就算是天才神醫,碰到它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笨蛋。”
疑難雜症那麽多,唯獨紊亂症讓新手到科研大神都束手無策。
“你還是放心吧。”舒辭拿出沈緹帶來的醫生連續幾天的檢查報告,“血被你們抽空了能免費補點嗎?”
易行水詫異地接過,看完將懸起的心放下。
她抬眸打量了舒辭兩眼:“看氣色的確沒問題,不過你……是不是哪裡不太一樣了?”
在蛟淵島上的舒辭,仿佛一塊柔軟細膩的美玉,極具破碎感,讓人忍不住心疼呵護。
嬌軟的容顏和風火的性子有一絲割裂。
而現在,那種溫柔細膩仿佛被淬煉出了鋒刃,眉眼間的神態與和他的言辭越來越匹配。
“是嗎?我沒什麽感覺。”舒辭聳肩,他隻覺得信息素訓練讓他愈發耳聰目明了。
“沒事就好,如果不舒服及時聯系我。”
易行水見舒辭並沒有想讓他進去坐坐的意思,識趣地轉身。然而她走了兩步便停下,回頭看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舒辭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易行水側目,目光落在院牆上:“這裡以前……是陸師兄的家嗎?”
舒辭頷首:“對。”
“我們導師很喜歡做小組課題,以前會輪流去某個人家熬夜肝報告,但我們從來沒有來過師兄家。”
舒辭微愣。
陸萬青作為有自己秘密的時間管理大師,不允許別人隨便踏足他的私人空間,是可以理解。但這顯然和他把這裡當婚房的行為是矛盾的。
他寧願分享給從來沒見過的包辦婚姻對象,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學弟學妹們來?
舒辭心裡說不上來煩躁。
“他不在家,我也不好邀請你進來坐坐。”舒辭蹙眉。
易行水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往回走了兩步,撥開爬山虎層層疊疊的葉子:“我剛剛閑得無聊,看到這些,才意識到他為什麽不願意讓我們來。”
舒辭的目光隨她的動作看去,被葉子遮擋住的牆壁上呈現出積年的塗鴉,血色和烏色的字跡被時間衝淡了許多,但仍有小刀痕跡是沒辦法抹去的。
——吃軟飯的賤A!
——你怎麽還沒死?
字字句句的辱罵,有的帶髒字,有的是諷刺感極強的蔑稱,無疑不透著寫字刻字人居高臨下的傲慢。
舒辭瞳孔顫了顫。
他記得這是陸萬青那位老師——曾經的遠域上將陸薇的房子,他曾借住在老師的家裡。
怎麽能有人用髒賤臭惡心來形容……
幼年的陸萬青?
所以他不願讓任何人有機會窺見到這些惡臭的難以消除的痕跡。
舒辭難以置信地撥開一根一根藤,目之所及是稚嫩筆觸寫著觸目驚心話語,仿佛親手撕去傷口上的痂,扯得心裡生疼。
“別看了。”易行水按住他的手,將藤葉從他手中抽出來,重新垂落在牆上。
舒辭指尖動了動,任由她擺弄。
方才的煩躁消散得一乾二淨,他大概明白陸萬青為什麽會把這裡當成婚房了。
他也許不願意讓熟悉的朋友或同學見到這面牆,但一個素未謀面的婚配對象卻很有可能會被嚇到,會望而卻步,會不敢走近他。
所以,陸萬青從來就沒有想要誰走近他。
事實上,也的確沒有人走近過。原主既不曾在這裡住,也不曾走近他,而是遍體鱗傷走向顧嵐逐。
舒辭鼻尖陡然一酸,攥緊指尖。
“咦?”易行水把厚而密的藤葉交錯堆疊好,忽然在牆磚縫隙側面看到熟悉的痕跡。
她轉頭看向舒辭,語氣不確定。
“我怎麽覺得這裡的花紋很像顧氏家徽的變體?”
舒辭頓時回神,抬步走過去。
……
“家徽?我們早都不用那種東西裝逼了,只有老宅裡還能看到。”
車在去見律師的路上飛馳,前後座椅中間有擋板相隔,聽不見後排的聲音。
沈緹放下筆記本電腦,狐疑地看了看舒辭,“你怎麽突然問家徽?”
舒辭打開相冊,給沈緹看了一眼。
他補充道:“外牆上發現的,印記留下的時間看上去不是很久。易醫生說像顧氏的家徽變體。”
“這個……的確像。”沈緹皺眉,“只有歷史悠久的家族會有家徽,確切地說這不是變體,這應該是最早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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