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餘爸和餘媽相視一眼， 這下頓時懵逼了。他們兩人心裡其實十分清楚， 如果沒有老太太， 餘瑜對他們可是半點情分都沒有的

　　說起來也是他們自己造的孽。

　　當初國家的政策是農村第一胎生的男孩兒就不能再生第二胎了，第一胎如果是女孩兒， 就還能再生一胎，這也充分的考慮了本國的國情。

　　畢竟國人重視「男丁」那麽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就掰過來。只能慢慢來的， 以免引起民憤。

　　餘爸和餘媽當時就是「一舉得男」， 自然是不能生二胎了， 可是餘老太要養這個孩子， 總不能把她寫在自己名下當女兒。

　　老太太當時那年紀也大了， 莫名其妙兒子多個妹妹， 平白叫人笑話， 爲了孩子著想， 最好的選擇還是把孩子挂在兒子名下當孫女兒養。

　　可要養這孩子， 就相當於餘爸餘媽有一個男孩兒之後又有了第二個孩子，是不符合「領養」條件的。

　　當然， 如果一定要領養， 就得交罰款。

　　後來這個罰款是老太太拿出自己的「棺材本」交的。這也是早年的事情了， 那時候的情况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可是在餘爸餘媽看來， 如果不是因爲餘瑜這個小丫頭，他媽的那些「體積錢」等他媽身後，還不全是他們夫婦倆的？

　　換言之全都是他們兒子的？

　　只可惜， 全都賠給一個小丫頭片子了。

　　因此從小到大，夫婦倆對餘瑜就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小餘家棟也被餘媽給教育的對這個姐姐態度十分惡劣。

　　本來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怎麽教育的，他就怎麽長，小時候關係不好，長大以後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再加上一直知道餘瑜是撿來的，而且還花了他奶一大筆錢，這姐弟倆的關係能好就怪了。

　　可是誰能想到，就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竟然翻身了？

　　在農村人普遍的印象中，女娃子都不如男娃子實在，哪怕是那些思想不那麽迂腐的村民也都認同女娃子是要嫁人的，只有男娃是自家的這個觀念。

　　如果早知道這個丫頭能有這麽大的造化，他們早就把她給供起來了。農村人大多數情况下都是自給自足的，一個小女娃子也吃不了多少。

　　餘瑜從小到大，也的確沒怎麽讓大人操心，她成績優秀，每個學期都拿獎學金。

　　小學的那點「獎學金」不多，也就買點零嘴兒，可攢下來也不少，再說義務教育本來收費也不高……

　　兩口子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媽，您這是什麽意思？」

　　餘媽首先不樂意了，就是領養餘瑜那些年，她對老太太都稱得上恭敬，最多就是偶爾看到餘瑜說上幾句酸話。畢竟農村就是這樣，誰家稍微有點事情，全村都知道了。

　　這也是小村子民風淳樸的好處，一家子就算有些齟齬，明面上總得過得去。

　　老太太畢竟是長輩，這要是讓人知道做兒媳婦兒的不孝敬婆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餘爸還算有些孝心也不能讓他媳婦兒明著欺負老娘。

　　「就是啊，媽，您要是跟著餘瑜了，那我成什麽了？還不得被村子裡的人指著鼻子駡啊？不是，媽這些年，我和翠琴對你難道不好嗎？」

　　「我是您兒子，我給您養老，您跟這丫頭走了，我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嗎？我哪裡對不住您了？」

　　餘國慶心裡十分的委屈。他媽又不是沒兒子，這老太太要是跟孫女兒走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有多不孝，連自己的親娘都不樂意養呢。

　　餘國慶是沒什麽出息，平時家裡的事情也好多是媳婦兒方翠琴說了算，他的性格有點自私，但是他不說，就跟他年輕那會兒心裡其實不樂意他媽養餘瑜，但他不說，就是任由妻子方翠琴鬧。

　　話說給老太太聽。方翠琴那脾氣就跟辣椒似的，年輕的時候做小媳婦兒還收斂一些，等慢慢的老頭子去世了，老太太年紀大了，她也給餘家生了一個男孩兒，腰板兒就立起來了，說話聲兒也大了。

　　養老太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是她男人的親娘，可是餘瑜那小丫頭，憑什麽呢？

　　說起來，老太太也沒少因爲餘瑜受兒子媳婦兒的氣。老太太性格也執拗，你們越是不樂意，我就越要養著小丫頭，我的小丫頭可比你們有良心多了。

　　方翠琴看了一眼進來的兒子，忙推了一下兒子的手肘，餘家棟正是叛逆的時候，見他媽推他，心裡還不高興。

　　就表現出了幾分不耐煩，「媽，你推我幹嘛？」

　　「還不快勸勸你奶奶，你奶奶要跟你姐過日子了，不要咱們了，你可是咱們老餘家唯一的男丁啊。你奶以後就是你的責任，你哪能不養你奶，讓你姐姐養啊，這說出去像話嗎？」

　　餘家棟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巴不得老太太不在家，因爲有姐姐餘瑜在，老太太對他這個孫子還真沒有多照顧。

　　這人就怕一個對比，小時候，餘家棟就覺得奶奶偏心姐姐，這跟別人家都不一樣，再加上有他媽在背後說老太太糊塗，把一個撿來的當寶貝，親孫子還不疼愛之類的話，祖孫兩人其實關係也沒有多融洽。

　　最多就是過得去罷了，要說餘家棟對餘老太這個奶奶有多恭敬，那真沒有。就連他爸的那點孝敬心理，他都沒有。

　　憑什麽？我小時候你對我又不好？我憑什麽給你養老？

　　在餘家棟看來，餘老太對他就是不好。其實餘老太怎麽會對親孫子不好，只是兒子媳婦兒都不管孫女兒，孫女兒又是她自己撿回來執意要養的，這孩子可憐，所以她多疼愛一些。

　　一個家裡要是有兩個孩子，一個被多疼愛幾分，另一個相對而言自然是被忽略了。

　　可餘家棟也不傻，現在他那個便宜姐姐成了大明星了，有的是錢，如果奶奶被接走了，那她以後就不回來了，他上哪兒找人去？

　　誰給他換電腦，誰給他買最新款的手機？

　　所以雖然不情願，餘家棟還是說道：「奶，您怎麽能跟我姐走呢？這裡才是您家啊，咱家新房子才剛造好呢。您要去哪兒？」

　　「就是，媽，家棟可是您的親孫子，您連親孫子都不疼了嗎？您以後還要看著家棟結婚生子的呢。」

　　餘國慶連忙說道。餘瑜則冷眼旁觀。她尊重老太太的意思，同時對養父母的那點心思也不是不明白。

　　雖說養父母對她從來沒有養育之恩，可戶口在那挂著呢，收養關係是成立的。這要是他們不要臉鬧起來，她作爲公衆人物也討不了好。

　　餘瑜現在早就不是那種不懂事的鄉下土妞了。也算是長過不少見識了。

　　怎麽說呢，這一家人爲的不就是錢嗎？有句裝逼的話怎麽說來著？能用錢解决的那都不是事兒。既然她和餘家夫婦倆的領養關係成立，就算她找周瑞華把戶口遷出去，那也是她的養父母。

　　這一塊餘瑜不太懂，等回去找周瑞華諮詢一下律師，到時候一切按照法律程序來辦就成。

　　所以餘瑜一直沒吭聲，老太太則冷哼了一聲，「我可不敢跟你們一起住，什麽時候死在屋裡都沒人知道。」

　　餘國慶大驚，嚇得渾身冷汗，「媽，您這說的是什麽話？」畢竟是親媽，餘國慶對老太太還是有感情的。畢竟他們那個年代，獨生子是很少的。餘老太和餘老頭子其實生了不止一個。

　　那個年代，還沒有計劃生育，當然是能生就生，也沒什麽罰款不罰款的說法。

　　在餘國慶前頭，還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只可惜一個姐姐生病去世了，沒養住，另一個姐姐嫁了一個知青，跟對方一起去城裡發展了，結果一走就是多年，跟家裡也沒了聯繫。

　　老倆口琢磨著那孩子不像是沒良心的人，怎麽嫁人之後娘家不回就算了，連消息都沒了？多半是出了什麽意外了。

　　而餘國慶的那個哥哥參軍後也犧牲了。老倆口當時在村子裡著實可憐，好在上天垂憐，上頭也知道他家的情况，說以他們的條件可以再生一個，不罰款，這才有了餘國慶。

　　所以當初餘老太之所以會收養餘瑜，也跟餘二姑有些關係，那個年代鬧饑荒，連飯都吃不飽，孩子生病了沒錢治，做父母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病死。餘老太那心裡疼得就跟針扎似的。

　　當年在山裡撿了餘瑜，餘老太就覺得這孩子跟她有緣，當時的餘老太心裡多少有幾分移情的想法。

　　當然，人都是有感情的，一開始就投入感情的情况下，餘瑜又十分乖巧，當然就更加得老太太的喜歡了。

　　「你快勸勸你奶奶啊？有爸媽在，你奶哪能跟你啊？」

　　「我尊重我奶的意見，我也想跟奶在一起。」餘瑜沒給餘國慶面子。

　　「你！」

　　「你這孩子……」方翠琴連忙接話，這丫頭現在可不能得罪。先別說以後她還想從餘瑜身上榨取更多的錢，就是如今，沒還徹底完工的那房子，家具方翠琴都看好了。

　　幾萬塊錢的大衣櫃，還有幾萬的大沙發，老幾千的大屏電視機，這些可都得餘瑜掏錢呢。

　　「依我看，要不這樣，媽，您在老家生活也習慣了，餘瑜現在在城市學習工作可忙著呢，也沒時間照顧您老人家。」方翠琴又扭頭對餘瑜說道，「以後你要是想你奶了，隨時回來。這樣總可以吧？」

　　「我跟你爸，還有你弟也會想你的。」說這話的時候方翠琴那是一點都不心虛。餘瑜也不戳破。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就行，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奶，不著急，我跟學校還有公司都請了假，您還可以再考慮考慮。」餘瑜看了餘老太一眼，心裡嘆氣，餘國慶畢竟是親生的兒子，即便是她是奶奶，心裡多少也有些難以割捨。

　　平心而論，餘瑜覺得養父母對她沒有盡到撫養的責任，可是對老太太還是過得去的。當然外人可能會說，老太太年紀大了沒有經濟能力，還不是餘國慶夫婦養著的？

　　那麽四捨五入一下，也是餘國慶夫婦養了她。

　　這筆帳其實算不清楚。所以餘瑜也沒打算算的太清楚。就算看在奶奶的份上，餘瑜也不會跟養父母過多計較。

　　可是他們想靠著自己發財，那就想多了。她又不傻。

　　餘瑜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老爺子，老爺子一直沒吭聲，餘瑜原本還以爲奶奶出了什麽事情，按理說有爺爺在身邊守著，奶奶不會出什麽事情。

　　可這麽一個情况，奶奶的確沒什麽事情，餘國慶和方翠琴這兩個做兒子媳婦兒的因爲「擔心」親媽，所以强行把她留在屋裡休息，這不管是誰，都無法說指責他們做錯了。

　　不過餘瑜覺得，以奶奶的性格，養父母强行把她留在屋裡休息，她也不可能把存摺交給他們去領錢，所以新房那邊的資金鏈可能就斷了。

　　這可能也是那個大叔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語氣奇怪的主要原因了。

　　餘瑜想著，要不自己多請一段時間的假，幫奶奶把家裡的新房弄好了再回去，以免奶奶爲難。

　　當晚，餘瑜就給周瑞華去了一個電話，順便諮詢了一下養父母的贍養問題。周瑞華對於餘瑜的私事還是十分上心的，畢竟這是華娛未來的老闆娘。只不過這件事情要不要跟大老闆知會一聲呢？

　　她倒是沒想到餘瑜的身世竟然那麽的坎坷。不過提前準備好也好，以免餘瑜跟養父母以後發生一些事情，她也能有應對之策。

　　經過一番仔細的瞭解之後，周瑞華知道餘瑜跟養父母之間的事情真的說不清楚。如果養父母鬧起來，輿論上面偏向那邊還不知道。

　　不過餘瑜只需要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就算這件事情鬧出來也不怕。也算是給她打了一個預防針。

　　思來想去，周瑞華就給大老闆打了一個電話，說明了這個事情。

　　「知道了。」大老闆那邊應了一聲之後就沒了，周瑞華有些悻悻的，覺得自己現在十分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