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拔腿就跑

　　李明珠動作勢如閃電，有飛簷走壁的氣勢，施展武林輕功，宛如水上漂。

　　漂了兩步，陸遙罵了句：「媽的，還想跑！」

　　陸遙的功力在她之上，該生早在初中一年級也練就了飛簷走壁的本領，翻牆上房無所不能，李明珠這樣的好學生，比起陸遙差了些。

　　所以漂了沒十來米，就被陸遙一個鎖喉扣住了。

　　陸遙抱她抱了個滿懷，愣了一下，很快疊滿怒氣值。

　　「操！」

　　李明珠奮力掙扎，奈何身高懸殊太大，無果。

　　她開口，「你認錯人了。」

　　「你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陸遙咬牙切齒。

　　在這樣一個高度危險時刻，李明珠手腳並用，力保手中飯盒四平八穩。

　　陸遙看她這個護食的樣子，有些好笑，但為了保持自己的威嚴，把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周圍幾個學生立刻圍上來。

　　「陸哥，把他拖到後面林子裡揍一頓！」

　　「媽的，弱雞一個，老子最看不慣好學生。」

　　陸遙扣著她肩膀，陰測測開口。

　　「說話！」

　　李明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思片刻，「你想聽什麼。」

　　「道歉。」

　　李明珠思考一會兒，確定自己在劫難逃之後，忍辱負重，默默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陸遙：……

　　李明珠這個滿口沒句真話的人，當初給他補課的時候，陸遙就感受到了。

　　一個脾氣又倔，又差，還不肯低頭的好學生。

　　她從來沒給過他好臉色看，也從來不服軟，結果今天好似被換了魂一樣，他叫道歉，對方就道歉了。

　　陸遙思起李明珠陰險狡詐的性格，背後一涼，不敢輕易鬆懈，唯恐她做出什麼更加驚天動地的事情。

　　李明珠大喊，「袁老師！」

　　陸遙抬頭一看。

　　這招實在是太土了，土的陸遙根本沒想過，李明珠能用這一招。

　　他抬頭一看，鬆了力氣，李明珠狠狠的撞了他一下，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抱著飯盒，跑的比剛才更快，頭都不回，一眨眼就沒影兒了。

　　像被逼急了的兔子。

　　李明珠可不是什麼兔子，咬起人來能連皮帶肉的吃下去，露出裡面森森的白骨。

　　李明珠跑了，陸遙站在原地，周圍的學生見了這群人，都繞道走。

　　「陸哥，要不要追？」

　　站在一起的，這幾個燙染頭髮，歪穿校服的學生，胸口處校牌寫著：藝A112

　　吳城，王淼，孫禹，林軍輝。

　　全是藝術班的學生。

　　軍訓放在暑假就訓完了，短短七天，陸遙的名聲就傳開了。

　　他的名字在h市整片高中區都很響亮，兩年前不知道怎麼在初中部傳開，走到哪兒都有陸哥的傳說，中二的不忍直視。

　　陸遙父親是b市高官，母親是電視裡經常露面的藝術家。

　　就這兩點，叫陸遙在整個h市都能橫著走，h市市長的兒子見了他都要喊一聲哥，巴結巴結。

　　他從附中到一中的消息，一中校長暑假的時候就收到消息了，親自上陸遙家裡慰問了一下這位小朋友，當時陸遙正處於和李明珠鬥智鬥勇，水深火熱的時候，沒工夫理會這個地中海的校長。

　　一中校長吃了個閉門羹，叫陸遙家裡的老太婆招待了一下：這老太婆姓王，是陸遙遠房親戚不知道哪個表哥的親奶奶，聽說陸遙離家出走了，自告奮勇的來照顧陸遙。

　　陸遙年輕叛逆，買了張機票從b市飛到h市，兩三年不回家，陸遙父母無可奈何，除了一個月生活費照打，生活起居全都由王奶奶負責。

　　吳城於是說話，對他很是討好。

　　明明比陸遙大一歲，卻也不要臉的喊人家哥，「陸哥，這個弱雞仔哪裡得罪你了？」

　　「看他不爽而已。」陸遙冷笑一聲，目光一動不動，盯著李明珠跑掉的地方。

　　眾人聽了，卻是不信。

　　雖然和陸遙相處時間不長，但他絕不是隨便找人麻煩的主。

　　高二這個創一班的弱雞，不知道哪裡得罪陸遙了，開學第一天，陸遙就打聽好了，帶人到操場邊上堵她。

　　吳城開口，「要不要兄弟幾個去把他抓回來？」

　　陸遙呵呵一笑，「不用，他一定會來找我的。」

　　陸遙沒猜錯，李明珠果然又來找他了。

　　開學第一天下午，第四節課和晚提前——晚自習前準備的二十分鐘時間，要求學生在晚提前全部到達教室。

　　這之間，有四十分鐘吃晚飯的時間。

　　李明珠就在這個時間，走到了三號樓四樓，傳說中群魔亂舞的藝術樓。

　　四樓正是藝術班的教室，走到樓梯口，就看見拐彎處的廁所，把校褲改的短短的，露出腳踝，耳背後面有紋身的兩個女學生。

　　臉上畫著精緻的妝，一人正在廁所抽煙，李明珠上來，她看了李明珠一眼。

　　李明珠目不斜視，直奔目的地。

　　往112教室走去，路過一段陰暗遮光的走廊，漸漸明朗，看到了教室。

　　已經快到晚提前，諾大的教室空蕩蕩的，前桌兩個女生帶著耳機正在看視頻，最邊上的女生化妝，沒一個看書的。

　　李明珠走過的時候，看視頻的兩個女生被嚇了一跳，估計以為她是老師，想收手機，一看窗外的李明珠，穿著校服，於是又膽大的繼續看視頻。

　　不像創新班，無論什麼時候都坐的滿滿當當，大家都埋頭苦寫作業。

　　李明珠從窗外走過去，站在前門，敲了敲門。

　　教室裡沒有人理她。

　　李明珠站了一會兒，說了一聲，「陸遙。」

　　李明珠在學校裡不太說話，她的聲音很中性，壓低了之後，只覺得有些雌雄莫辨，好似沒變聲的少年音，不太聽得出來是女生。

　　陸遙在教室的最後面，坐在凳子上，戴著耳機，閉目沉思。

　　陸遙身邊各坐了一個女生，相貌甜美，圍著他打轉。

　　奈何陸遙壓根不理人家，自顧自的睡覺。

　　他的臉是上帝精心雕琢刻畫的神的贈品，李明珠早在前年暑假，就領教了陸遙這張臉多具有欺騙性，把他惡劣幼稚霸道的性格，統統遮蓋了。

　　李明珠一連叫了三聲，陸遙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故意不理人，反倒他身邊的女生多看了李明珠幾眼。

　　李明珠的記憶頓時連起來了，這兩個女生，似乎是剛才在女廁所抽煙的二人。

　　李明珠微微提高聲音，「陸遙！」

　　這一聲，陸遙動了動，扯下了耳機，慢慢的把眼神放在了李明珠身上。

　　李明珠穿著寬大的校服，她的體型比一般的男生瘦弱一些，像一隻文縐縐的白斬雞，陸遙回憶起中午抱著李明珠的時候，手指接觸到皮膚時留下的滑膩感。

　　一個男人，陸遙心裡有些膈應，長得這麼娘，皮膚也娘，抱起來軟的一塌糊塗，叫他心裡猛地被砸了一回。

　　陸遙這個年紀，女朋友交了不少，摟摟抱抱肯定有，但沒有哪個女人，還能抱起來的時候，砸的他頭暈眼花。

　　但一個男人卻做到了。

　　陸遙心悸半天，隨即膈應的要死。看李明珠的眼神，也不善起來。

　　李明珠見陸遙盯著她，卻也不會讀心術，哪裡知道陸遙心裡想了些什麼玩意兒。

　　「你出來，我們談談。」李明珠儘量好聲好氣的開口。

　　陸遙不給她面子，扯了一個高高在上的笑容，「我憑什麼和你談談？」

　　李明珠深呼吸了一次，罵了句兔崽子，壓下心中的煩躁和厭惡，為了大局著想，她難得退步了，「陸遙，談談。」

　　陸遙和她對峙，兩個人互相盯著，誰也不讓誰。

　　李明珠的眼珠子純黑，好似一池的墨水被攪亂，蕩悠悠的要把人深深的推進深淵。

　　陸遙等了會兒，離開座位站了起來。

　　紋身女生道，「陸遙，他誰啊？」

　　陸遙沒回答，女生噘著嘴嘟囔一聲。

　　「去哪兒談。」陸遙問李明珠。

　　「天臺吧，離這裡近。」李明珠抬腳。

　　陸遙嗤笑一聲，「怎麼，談崩了準備跳樓威脅我？」

　　李明珠在前面走著，聽到這話停下腳步，「是你威脅我。」

　　陸遙都快氣笑了，他道，「自作自受。」

　　四個字，卻戳到了李明珠的心裡。

　　她還真是自作自受！

　　李明珠自認為自己運氣不錯，從小到大，凡是幹點兒什麼壞事兒，缺德事兒，都沒被抓到過，合著原來是陸遙這個混世魔王在人生的道路上等著她呢！

　　她長這麼大，就初中的時候被水泥糊了一回腦子，做了這麼件傻叉事兒，本以為隨著時間的淡化，總會過去，哪知道時間淡化了她，卻把陸遙給濃墨重筆的畫了一畫。

　　李明珠沉下氣，緩緩開口，「你調查我？」

　　陸遙聽罷，更是不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

　　李明珠皺了皺眉頭，她的想法是：陸遙調查她，知道她是這裡的學生，才故意到這兒來讀書。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合理。

　　她的確對陸遙做了些缺德事兒，但也不至於興師動眾的追到學校裡來報復她吧，都能查到學校了。

　　陸遙如果想對付她，大可以找人直接去她家裡。

　　李明珠自認為陸遙還沒有這麼吃了空的閒心，那就剩一個原因了：她倒楣。

　　陸遙就是考上了（李明珠對此保持疑問，陸遙的成績太差）一中，結果自己倒楣，開學第一天就和陸遙撞上了。

　　仇人送到眼前，陸遙絕不是息事寧人的主。

　　李明珠在學校裡品學兼優，還要拿獎學金補貼家用，初三暑假做的那缺德事要是被陸遙揭發了，她吃不了兜著走。

　　更重要的是，李明珠心裡明白，陸遙是個什麼人：是個她得罪不起的人。

　　以前得罪不起，但是年輕，衝動，藝高人膽大，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現在一個學校，更得罪不起，不但得罪不起，甚至要有多遠躲多遠。

　　可惜命運的女神唯獨這次沒有眷顧李明珠，她還沒來得及開始躲，就撞上陸遙了。

　　李明珠從小就是個人精，知道什麼是利益最大化，知道什麼是能屈能伸，她深思熟慮的把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未知的因素考慮一遍，決定屈一屈，來找陸遙談談。

　　「之前的事…」李明珠在腹中打好草稿，決心長篇大論，淚聲俱下的和陸遙好好懺悔一下自己當年的罪行。

　　陸遙乾脆打住她，諷刺道，「李老師的嘴皮子功夫我見識過，了不起。」

　　「但是我不想和你敘舊。」他笑眯眯的。

　　李明珠的演講稿卡在了喉嚨。

　　陸遙自認為是個狠角色，也想了個自覺過分的法子，大搖大擺的轉身就走，「我有點兒渴，去超市裡給我帶瓶水，我要檸檬口味的，哦，還要楊冪代言的溜溜梅，買兩包。」

　　李明珠想：什麼意思。

　　陸遙回頭看著她，又看了看價值上千的手錶，「好學生，離晚自習打鈴還有五分鐘，四樓到超市要過兩棟樓，不想遲到的話，建議你跑著去。」

　　李明珠眼睛微微瞪大，忽然想明白了，後牙槽咬的嘎吱作響。

　　陸遙面帶和善的微笑看著她，很有閒心的晃著自己的手錶，不急不緩的替李明珠倒計時。

　　開學第一天，李明珠第二次……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