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室

　　鄭鴻安又找過來並不叫人意外，蔣淩打電話和他分手的時候，他本來也沒同意。

　　他只是……貪戀那個與蔣淩相似的人身上蔣淩再沒有給過他的溫柔與深情，恍惚間會覺得這麼愛自己的是蔣淩而已。

　　只有在夢裏，蔣淩對他才有這般愛意深濃的模樣。

　　鄭夫人確實討厭蔣淩，鄭家算是富過了三代的典型，鄭鴻安本人十分出色，哪怕性向為人詬病，但並不能影響他工作和能力上的出色。鄭夫人早早就接受了他的性向問題，也不太管鄭鴻安找那些男性情人。

　　前提是，只是情人。

　　蔣淩是第一個令她生出危機感的，作為一個母親，她瞭解自己的兒子，蔣淩太不一樣了，這個雜草一樣的男人怎麼看都找不到什麼優點，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勾了鄭鴻安的心。

　　鄭夫人覺得蔣淩對鄭鴻安毫無助益，完完全全只會拖後腿不說，又不是溫柔和順的性格，真要吵起來，絕對不會讓著鄭鴻安。

　　這個人會影響鄭鴻安的生活，而且帶去的都會是壞的影響。

　　最重要的是，鄭夫人覺得蔣淩不愛鄭鴻安。

　　不得不說，蔣淩自己也承認，鄭夫人考慮的其實沒有錯。

　　家世不匹配倒是其次了，蔣淩的性格才是個大問題，這傢伙平時看著自由散漫，其實很有原則，不說冷心冷清吧，在那段感情上明顯沒有鄭鴻安投入得深。這傢伙太清醒了，哪怕看著不是那種極聰明的人，但其實心防很重又很通透，在感情這方面，鄭鴻安看著風流多情，事實上卻“玩”不過他。

　　蔣淩剛因為顧程他們的離開有些愁緒，實在不耐煩應付鄭鴻安，恰好這時候傑克神父打電話過來。

　　“什麼？已經有了進展麼，太好了！”他興奮起來，再也顧不上鄭鴻安，立刻打電話給國內那個他最熟的物理學家，“已經有方法了，就是比較麻煩，對，那邊說要合作，什麼時候先見個面！”

　　蔣淩帶上門，“鄭鴻安你先回去吧，老子最近真的沒空，忙著拯救世界呢。”

　　鄭鴻安：“……”

　　終於不再是有一線希望，而是確確實實的……有了辦法。

　　蔣淩開心到幾乎要喜極而泣，終於，那些被折磨的靈魂都能夠解脫，一個人寂寞留在死門內的南茜再也不用繼續百年的等待。

　　“謝謝你們。”蔣淩抬起頭來，看著蔚藍的天空說。

　　“再見。”

　　蔣老闆最後的告別顧程他們是聽不到了，他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剛剛穿過壁界，他們就感到一陣寒風吹來，在蔣淩的那個維度空間已經進入冬季，將近半年的時間過去，這裏也一樣到了冬天。

　　和正常世界的冬季不一樣，末世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已經過去半年多，這個世界肯定也不一樣了吧？”趙衍之伸出手，感到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

　　顧程點點頭，“這一次在那個世界花的時間有點多，再過不久維間花又要開了。”

　　尋木一年開花兩次，這一次蔣淩那個世界的壁界本身有裂痕，修復起來就格外慢一些，才拖了將近六個月的時間，回來之後再過不久維間花就又要盛開了。

　　“這一次是不是還有其他人會發現維間花的秘密？”趙挽之想起來顧程說的，應該就是這次尋木開花，有人發現了維間花可以帶人去其他維度空間。

　　趙衍之指向遠處，“你們看。”

　　他們極目遠眺，發現在昆侖山的附近有一列車隊，像是以前封南雲他們開的車差不多，一看就是軍車，整齊地停在鹽湖邊。

　　其實上輩子顧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發現維間花的作用的，不過他知道最先發現這一點的是首都那邊軍方的人，第一次估計是個意外，據說進去接近二十個軍人，最後回來的只有六個，這些全部是軍方的精銳新人類。付出慘烈的代價之後，才勉強搞清楚了尋木的規則，而且，還是沒經過驗證的那一種。

　　綠實可以增強實力這一點被發現之後，軍方並沒有瞞住這個消息，因為啃食者們數量眾多又眼見著越來越強，新人類的數量太少，如果沒有綠實的幫助，啃食者們慢慢正在處於優勢。

　　首都那邊的軍方，這點眼光魄力還是有的。

　　所以，尋木的存在被廣而告之，很多人開始朝著這裏聚集，不管是新人類還是普通人，都將這裏視作希望。

　　“一開始的時候，來的人並沒有那樣多。”顧程說，“畢竟資訊已經沒那麼流通了，很多人還是不知道這個消息，只是慢慢從首都開始往外擴散而已。”

　　“這一批軍人，大概就是原本的第一個吃螃蟹的勇士吧。”趙挽之輕輕說。

　　趙衍之遠遠看著他們，“他們——是來取鹽嗎？”

　　“對，”顧程點頭，“現在海邊太不安全了，海裏的生物們也都遭到了輻射，海邊曬鹽場出了事之後，首都那邊就另外找辦法了，人總是不能缺鹽的。”

　　和平年代人類已經很少會缺鹽了，尤其那樣廣闊的大海在，卻什麼都不缺鹽。

　　然而現在大海變得無比危險，不少海洋生物甚至有短暫離開海洋的能力，比起內陸，海洋生物的奇詭能力讓人類吃了不少虧。

　　一開始尋木被發現，就是這群沖著鹽湖來的人機緣巧合之下撞到的，他們這會兒剛到沒多久，而尋木即將要開花，也算是趕巧了。

　　趙挽之伸了個懶腰，“不管了，我們回去休息吧，得想辦法把發電機給弄好。”她說著，“好像柴油發電機有雜訊啊，我們到底要怎麼搞？”

　　三人一路往昆侖山那邊趕，雖然休息不了多久維間花就要開了，但能休息幾天總歸是好的。

　　“下一個世界是不是有些危險？”趙衍之忽然說。

　　顧程一怔，隨即搖頭，“我不知道。”

　　接近二十個精英軍人進去，最後只有六人回來，是沒有找到綠實，還是在那個維度空間遭遇了意外？

　　畢竟這時候新人類雖然比一般人類要強得多，但也沒有像以後那樣一個個堪比超人，沒有進階的新人類，其實並沒有太厲害，比如普通人的攻擊力是1，那麼一般的新人類，也就5到8個單位的力量強度，附加體質、防禦和恢復能力的增強而已。

　　普通人能夠扛起一百公斤的東西，新人類至少能舉起五百公斤，更強一些的能到七八百公斤。

　　如果尋木打開的通道恰好是一個高武或者高魔的維度空間，那對於這會兒還沒進階的新人類來說，確實是存在極大的危險的。

　　然而軍方的第一次維度空間行動顧程對此知之甚少，首都方面一直沒有公開那個維度空間的具體情況，一開始首都是不確定每次去的維度空間是不是一樣，雖然公佈了尋木的存在和維間花的作用，但是還想保留一手資料，萬一去的是一樣的世界，那軍方就能靠著第一次的資料佔據優勢。

　　當然，到最後發現根本沒用，每次尋木打開的通道都是截然不同的維度空間。所以那次行動的資料根本沒人再關心，軍方也沒有公開的必要了。

　　因此顧程也不知道，這一次尋木打開的通道是通往怎樣一個世界。

　　三人一路疾行，趴在顧程肩膀上的吉祥忽然“喵”了一聲，看了那列車隊一眼。

　　顧程摸摸它的腦袋，“他們發現我們了。”

　　吉祥的靈覺出眾，稍有注視的目光，哪怕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也立刻讓它察覺了。

　　不過也不奇怪，這裏地形空曠，即便是他們只有三個人，也是很顯眼的。

　　“暫時不用和他們打交道。”趙衍之瞥了一眼車隊，“反正過去之後，多半也是要分散的。”

　　維度空間是一個單獨的世界，世界之大就算是交通發達的現代社會，也不能說就瞬息可達，除了他們之外第一批進入維度空間的人很少，能不能碰見還是兩說。

　　沒有理會那列車隊，他們爬上了昆侖山。

　　頂級房車雖然可以直接放下來，但直接靠車來提供電能的話到底不太方便。房車本來就有可以外接電源的地方，原本在現代世界，是可以開到有電源的地方，接上就能用了。他們這山上顯然不行。

　　趙挽之盤著手臂，“還是要用發電機吧。”

　　問題是怎麼用。

　　發電機的雜訊肯定是有的，最重要的是不能就這麼放在外面。

　　這山頂上天寒地凍，他們是不怕，發電機恐怕經不起這麼凍。

　　“挖地下室吧。”趙衍之提供了一個主意。

　　山上都是凍土和岩石，其實很不好挖，但是趙挽之驚奇地發現自己一鏟子下去地面就跟豆腐似的，輕易就能挖開了，唯一的麻煩是，挖不到幾下，鏟子就會報廢……

　　“我現在的力氣真的好大啊。”她自個兒感慨著。

　　趙衍之看著趙挽之旁邊眨眼就堆起來的土，皺著眉想要都處理掉，忽然突發奇想地說，“我們如果抓一個啃食者回來，它會把這些土都吃了嗎？”

　　顧程：“……”

　　現在的啃食者，是不行的，至少需要二階的啃食者才可以消化金屬和岩石。

　　三個人幹了一天活兒，挖出了三個五米長五米寬三米深的大坑，這效率不得不稱讚一聲，絕對是普通人做不到的水準。回到房車裏休息了一晚之後第二天繼續，直花了五天的時間，才算是將這地下室弄得像樣了些。

　　他們用之前準備著的水泥澆築了地面和四壁，趙挽之將一指厚的鋼板搞定了輕易蓋在上方，鋼板是長六米寬八米的，他們收進背包的鋼板本來就是想著萬一能用上，這會兒倒是巧了。

　　對於建築的理念他們一竅不通，不過這樣一個比他們挖出的坑大的鋼板，在上方邊緣鏟出和鋼板差不多厚的一層岩石凍土，將這鋼板嚴絲合縫地放平整，再在鋼板的四角打上地樁，用一層土蓋住就形成了足夠牢固的地下室頂部。

　　一側打出通風孔，又費勁心思才開出一個方形開口來，在上方焊了一個斜著往上的進出口，這道門很小，只能容納一人進出。

　　“要不要把這入口藏一藏？”趙挽之轉了一圈覺得進出口的門實在是有點醜。

　　他們選擇的地方在距離松柏林比較近的平地上，三個地下室幾乎呈品字形，靠得還算比較近，要藏起來也不太難，移植了幾顆樹過來，再加上趙挽之輕鬆一手托兩個的岩石擋著，注意角度的話不仔細看，還真注意不到這裏。

　　“回頭我去小鎮裏找一些油漆顏料之類的，將入口這裏重新刷一遍，”顧程說，“保證一眼看過來也覺得只是石頭而已。”

　　他穿越之前學過一段時間的立體畫，雖然水準不算很高，但糊弄一下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趙衍之發愁地看著顧程翻出來的那些工具書，“在裏面還得接上燈吧？這線路開關我先研究一下。”

　　作為一個醫學生，在這兒還沒有一個電工有用。

　　所幸他們基本的學習能力還是相當優秀的，第二天他們的地下室裏不僅安裝好了發電機，還亮起了燈。品字形最裏面的地下室裏放置著發電機組和柴油桶，山頂這裏本來就十分寒冷，為了防止意外，這一間地下室的通風散熱做得格外好一些，還設置了防火帶來。之前在蔣淩的世界靠著鄭鴻安的關係，他們收購了不少柴油發電機和柴油，足夠他們用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們將兩輛房車開到另外兩個地下室旁，從房車走幾步路就可以進入地下室。

　　和放發電機的那一間不同，這兩間地下室鋪上了地毯，回頭去城市里弄點傢俱過來，又是一個寬敞的房間。住在地下是不太舒服，可只是一個房間在地下就毫無問題了。

　　除了每隔一段時間將車開到無人偏僻的地方排汙之外，房車具備了他們想要的一切所需的環境。

　　“通上電了真是舒服。”趙挽之暫時沒回到自己的房車裏去，她翻著手上的書，躺在車裏柔軟的地毯上，這頂級房車不僅設施齊全裝修現代，地暖空調一應俱全，簡直再完美沒有了，“我們以後不管去什麼世界，都把房車裝到背包裏帶去吧。”

　　趙衍之理所當然地說，“那當然，不僅要帶去，如果以後有機會再去現代的維度空間，還得弄幾輛。以後要記得一開始就預定，希望幾個月的時間車能到手。”

　　顧程無奈，“想的是很好，但是這麼花錢我們在珠寶店弄的那些很快就要不夠了。”

　　事實上這次買房車、發電機和柴油，就花掉了他們搜集的一小半財富了。

　　至於古董這種東西，也不知道其他維度空間認不認這個世界的古董，所以索性沒下手。只有金銀珠寶絕大部分的維度空間都通用，偶爾碰上一些認其他貴金屬的，珠寶首飾漂亮精貴的外形，也足以換取一些金錢。

　　末世初期他們刻意搜集，包括刻意去一些銀行的金庫逛逛，才能拿到那麼多的金銀，尋木被發現之後就沒那麼好運了。

　　如果可以，他們也想趁著末世打劫一個國家的黃金儲備啊，可惜別說首都的秩序沒有其他地方那麼混亂，即便是去了，他們也不知道地方在哪兒。

　　趙挽之打了個哈欠爬了起來，“好好休息吧，明天下山去看看，估計維間花要開了。”

　　這段時間這麼忙活著，好歹安了“家”。

　　不管在那些維度空間漂泊多久，其實唯有這裏，才是他們的家啊。

　　儘管這個末世境遇如此只糟，但如今三人沒有了故土，唯有這裏是可以安居的家。

　　“早點睡吧。”趙衍之甚至貼心地幫顧程鋪好了床。

　　車裏有一上一下兩張錯開的大床，呈現己字型，各自有一定的私密空間。

　　顧程有些驚訝，他躺上去，看了趙衍之一眼，“晚安。”

　　其實他心裏一直有數，最近一段時間，趙衍之一直想睡他，這小心思一天比一天不加掩飾。

　　今天這態度，有點乖巧得過分了啊。

　　趙衍之也拉住毯子躺下，心中非常有餘裕地想著——

　　“不著急，這不是都同居了嗎？”

　　以後將會一直、一直地和顧程住在一起，住在一個家中。

　　只要想一想，趙衍之覺得渾身發熱臉頰發燙。

　　哪怕這糖因為環境的惡劣摻著沙子，他仍然覺得甜得要命。

　　很幸福的那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