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雖然對這個要求百般不解，季鳴還是答應了。

　　季鳴清楚，未來一年不出國，這對他來說，尤其對他的公司來講，並不是個很好的承諾，可是，季鳴還是答應了。

　　季鳴願意將它當做是一場考驗，僅僅為自己設置的考驗。

　　他想要真心，季鳴可以給。

　　就算他不還，那也沒什麼。

　　徐辰聽到季鳴說「可以。」後，久懸的心終是定了下來。

　　這樣做，究竟是對是錯，又會造成怎樣的後果，他不明白，更不清楚。

　　不過是，想再試一次罷了。當面前這個男人，隱忍地注視著，大膽的表達著，卑微的祈求著，徐辰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那麼一絲絲被打動，被他的真心打動。

　　但那不是喜歡，更不是愛情。

　　徐辰心裡很清楚，自己不過是欣賞純粹，執著，熱忱的人。

　　這麼說很殘酷，但卻又很真實。

　　你愛的人不愛你，你不愛的人卻愛你。

　　愛總是沒有理由的。

　　雖然並不知道，這份真心能夠持續多久，這份感情能夠燃燒多久，這個承諾能夠遵守多久。

　　但，何不嘗試一次？

　　就當他這一生，最後的一次嘗試。

　　也許，這一次，他能找到答案；也許，這一次，沒有任何意外。

　　那就再好不過了。

　　對所有人來說，都再好不過了。

　　「那，你就真的答應我的追求了？」季鳴又問了一遍。

　　「嗯。」徐辰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那，現在開始……我……」季鳴有些結結巴巴地說，「我……就是…就是…你的……」

　　「你的男朋友。」季鳴小聲地說，有些怯怯地看著徐辰。

　　「嗯。」徐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他。

　　「你還有什麼疑問？現在說，趕緊說完。」徐辰壓了壓嗓子，說。

　　「沒了，沒了。」季鳴連忙回復。

　　「真的？」徐辰存疑問道，不太敢相信。

　　「那個，就是，徐辰，你……」季鳴看著他，突然有些語拙，「你還好嗎？」

　　「好。」徐辰回了聲，無奈說，「你不在這盯著我，就更好了。」

　　「那我，我先出去。」季鳴慌張地說。

　　「去餐桌吧。」

　　「我給你盛碗粥，你也沒吃早飯，總得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徐辰看了一眼季鳴，眉心微微皺起。

　　「好。」季鳴用力點著頭，一邊看著徐辰，一邊悄然走出了廚房。

　　原來，他真的並沒有離開。

　　原來，他終究還是心軟了。

　　原來，他真的答應了自己。

　　這不是夢，是真的，他同意了，同意了和自己在一起。

　　季鳴在白橡色的實木餐桌前，遲遲未曾坐下，只是愣愣地站著，心裡忍不住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突然，一切又是那麼的清晰可見，季鳴甚至能記起徐辰答應自己後，轉身看著自己時，那個無力，茫然的眼神。

　　他，是不是，也看不清自己呢？

　　那一刻，季鳴明白，徐辰並不愛自己，但季鳴同樣也看不清他的想法，何必答應自己。

　　因為自己的懇求，不是，並不是，他並非被輕易打動，輕易改變自己的人。

　　這個人，永遠都彷彿與這世間，這分明存在的現實世界，隔了一層薄膜，這層膜似乎觸之即破，又似乎永遠戳不破，隔斷了眾人的視線，讓人不能觸及真正的他。

　　季鳴只想閉上眼，用心去撫摸，被掩蓋著的他。

　　兩顆心的交匯，是那麼難得，但季鳴願意嘗試。

　　他所展露的，不那麼真實，不那麼亮眼，不那麼完美。

　　季鳴既慶幸，又痛惜。

　　為何，為何，不讓自己早發現這顆明珠，將他納入自己羽翼之下，為他遮住一切風雨。

　　幸好，幸好，還能遇見他，在這茫茫的人海中，獨獨遇見他，便是此生他最大的幸運。

　　以前，季鳴從沒想過，自己居然，居然也有這麼一天，為一人，輾轉反側，甘之如飴。

　　「你這麼還站在這裡。」徐辰端著碗出來，看到季鳴佇立靜默的身影，有些好笑的說。

　　「坐吧，大佬。」徐辰難得心情好，調侃了一句，將盛了粥的碗輕放在桌上，又打算替季鳴將實木凳子搬開。

　　「你還病著，先坐，我自己來。」季鳴連忙阻止徐辰，自己搬開個凳子，讓徐辰坐下。

　　「那好。」徐辰也不阻攔，坐了下去。

　　「吃吧。」徐辰看著季鳴呆呆地坐在他對面，遲遲不動，有些沒辦法地說。

　　「再不吃，粥都涼了。」

　　這個人，在他面前，怎麼就如此呆呆木木的。

　　一點都不像他曾經認為的那樣。

　　看來，人都有犯傻的一天。

　　徐辰心裡默默想著，默默警告自己，千萬要記住，可別像他一樣犯傻。

　　就算年紀大了，也不能犯傻。

　　「粥是別人幫你煮的，然後送過來的吧。」徐辰看著季鳴手忙腳亂，囫圇吞了幾口碗中的粥，問道。

　　「……」雖然不想承認，季鳴還是開口承認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對面坐著的徐辰，輕悄悄地說，有些難以啓齒，「是的。」

　　誰叫他從小就是個被公認的廚房殺手。

　　洗手作羹湯，他就是想做，也做不了。想到短暫的幾次經歷，季鳴頭都有些發疼。他可是齊集了父母，室友，朋友的警告三連，別下廚，別下廚，別下廚。

　　甚至，他可是進個廚房，都要被嫌棄的人。

　　還好，對面的人，暫時還不知道。

　　「我就說，冰箱里，什麼都沒有，連個蛋都沒有。」徐辰嘆了口氣。

　　「這房子，你也很少過來住吧。」

　　「也不是。」季鳴搜尋了腦中的記憶，說道，「房子是我前些年買的，這幾年如果來s市，我基本住這裡。就是，來s市，基本都是有事，忙完了基本就飛回b市。呆在s市，住這裡，好像一年，就住個四五次。」

　　「那還不是，沒住過幾次。」徐辰抽了抽嘴角，覺得季鳴還在犯著傻。

　　「也是。」季鳴反應過來，臉微微有些紅。

　　「確實住的不多。」

　　季鳴埋頭，喝著粥，不敢去看徐辰的眼睛。

　　唉，在他面前，自己怎麼總是這麼蠢。

　　「手機響了。」耳朵比較尖的徐辰，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陣振動的聲響，提醒道。

　　季鳴放下勺子，有些神思不定。

　　他知道，肯定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然不會打到他現在這個手機上。

　　這次來s市之前，他已經通知過助理，安排好了一切，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不必請示他。

　　這個電話意味著什麼，季鳴很清楚。

　　是分離，是必然的分離，是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相處時光結束的信號。

　　「去接吧。」徐辰說。

　　他很理解這種狀態，甚至曾經也很習慣。

　　工作，電話，會議，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離不開他的生活。

　　而季鳴，站的比自己更高也更遠，自然而然，總歸是需要處理很多事情的。

　　「好。」季鳴只回了這個字，便起身。

　　「徐辰，如果你累的話，先去房間睡會。」想了想，季鳴還是囑咐道。

　　「嗯，你放心，我不會拿身體開玩笑的。」

　　「我也沒那麼傻的吧。」徐辰開了個玩笑。

　　「好，那就好。」季鳴聽了後，有些放下了心。

　　他來到客廳，木質茶几上的手機，依舊在不停地震動，他拿起黑色的手機，接了，快步走去了陽台。

　　徐辰看了看對面，差不多空了的碗，邊起身，端著碗去了廚房。

　　水池里的溫水緩緩流過手心，徐辰漸漸怔忡起來，自己可真是能適應環境，呵，臉上不禁揚起諷刺的笑。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還吃驚什麼，這不就是真正的自己嗎？能屈能伸，裝模作樣，自己可是最在行不過了。

　　要不然，今生，他也不會選擇當了個演員。

　　若不是知道自己擅長，何必來到這個圈子。

　　當年，大學畢業，即將面臨找工作，他卻去了佛寺，待了好些天。

　　說來也是巧，正遇到個導演，在拍紀錄片，不知為何，拍到了他的側影，拍完以後，甚至邀請他，幫忙扮演一個角色。

　　徐辰至今也不知道，當時為何答應了，許是那導演年齡一大把，讓他不好意思拒絕。

　　可是，徐辰也沒想過，自己居然在那導演的勸說下，萌發了考個戲劇文學碩士的心思。

　　甚至，那導演，最後成了他的導師。

　　或許，這便是緣分。緣分，妙不可言。

　　有時不來，並非無緣，或許只是，時候未到。

　　就像此刻的自己和季鳴。

　　如今這個情況，徐辰從未想過。

　　曾經無人為知，默默拼搏，抬頭仰望著高高在上的他，祈盼羨慕著，畢竟那是成功的標誌。

　　可是，如今，如今這個發展，徐辰卻是怎麼也想不透。

　　季鳴會追求他，而自己答應了。

　　當然，徐辰更沒想過，自己會重生，回到過去，回到曾經，帶著記憶，成為平行時空的自己。

　　誰也不能預測未來。

　　就算經歷過的徐辰，也並不敢說，有些事情必然會發生。

　　畢竟，這可不是那個和他曾經歷過的，完全一樣的世界。

　　洗好碗後，出了廚房的徐辰，看到季鳴站在廚房外，眉頭皺著，神色微冷，直到看到自己，眉目才舒展開，變得溫和。

　　「你不換衣服嗎？」徐辰看著他的家居服，問道。

　　「沒事，我又不出門。」季鳴解釋道，

　　徐辰卻是凝住，說，「去換衣服吧，盡早出門，盡早回來。」

　　「沒事，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季鳴說。

　　「季鳴，別把我當傻子。」徐辰白了他一眼，說，「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耽擱了應有的工作。」

　　徐辰本想說，這是不負責任的表現，但最終不過說了句「去換衣服吧。」。

　　「那……那我可能晚上才會回來。」徐辰聽到他說。

　　「嗯，去吧。」徐辰靜靜地看著他。

　　「那今天，你在這，好好休息，你的手機在茶几上，無聊的話，可以看看電視或者電影，茶几下也有碟片，至於吃飯，飯點會有人送飯菜過來的。」季鳴囑咐著。

　　「好。」徐辰應的很乾脆。

　　「那，我先去換衣服。」季鳴說，走了幾步，他又回過頭，說，「徐辰，陽台上，有我讓人替你買的衣服，昨天就洗了，現在應該已經乾了，晚點你要換的話，可以去拿。」

　　「我知道了，去換衣服吧。」徐辰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

　　老媽子季大總裁，行了吧。

　　坐在沙發上，拿起自己手機，看到聯繫人裡面多出來的那個聯繫人「季鳴」，徐辰閉了閉眼，又重新看向手機屏幕。

　　依舊存在的手機號，徐辰有些生氣，將名字改成了「小明」。

　　打開消息框，又發現有不少人發了信息過來，甚至還有不少未接電話。

　　徐辰一條一條的翻著，回復，說自己沒有什麼大事情。

　　只是，看著看著，漸漸就有些疲憊，便放下了手機，靠在沙發上，閉了會目。

　　季鳴換好衣服後，來到客廳，發現，沙發上的徐辰已經靠著沙發似是睡著了，能聽到他淡淡的呼吸聲。

　　想了想，季鳴輕聲走回房間，拿了個小毯子，來到沙發前，將薄毯子輕輕蓋在他的身上。

　　又從茶几底下，拿了支筆和撕了條便簽，彎腰，寫道「我走了，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我存了個號碼在你手機上。」

　　將便簽放在茶几上，起身，他看著閉著眼的徐辰，頗有些捨不得。

　　清朗的眉目帶著絲絲倦意，緊緊閉著的唇透著淺淺的粉，襯著如細瓷般透亮柔和的肌膚，更添了幾分如水般的潤澤。

　　季鳴望著，陷入一片寧靜。

　　明明是張溫和柔軟的面孔，卻偏偏不得不收斂著，保持著淡漠清冷。

　　內心的痴狂迅猛瘋長著，如萬千藤蔓攀爬著大樹，層層向上環繞，汲取著彼此的養分，渴望著永遠的交纏。

　　但最終，還是輕手輕腳的去了門邊，輕輕推開門，換上鞋子。

　　看了幾眼沙發後，小心扣上了門，離開了。

　　而沙發上，閉上眼的徐辰緩緩睜開了眼，雙手抓著薄毯，閉上眼，又睜開。

　　重復了好幾次，有些暴躁地探過身子，看了一眼茶几上的便簽，又重新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推算了幾秒，找到一個聯繫人，發了個消息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_<)~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