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衛姨娘第一次蓄勁
到晚飯時分，陳頤安果然來了，雖說家裡時候說起來不大情願，但到了安國公府，見了老丈人卻是十分恭敬，話也說好聽，請個安罷了，就把老丈人奉承歡喜起來，加上明珠有了喜訊，鄭瑾自然是歡喜，定要留他們兩人吃飯。
陳頤安笑道︰“小婿還發愁嶽父大人若是不留咱們吃飯，咱們要想什麼法子混一混呢，果然還是嶽父大人疼我們。”
說林氏都抿著嘴笑。
真是哪裡看得出陳頤安對鄭瑾不止一點芥蒂呢。
一家子歡歡喜喜吃了飯，也並沒有人提今日發生事，似乎這本來就是無關緊要一般。
待鄭明珠與陳頤安從安國公府辭了出來，坐上了馬車，鄭明珠才把今日此事原原本本與陳頤安說了一遍。
陳頤安歪著靠著車壁聽了，只有兩個字評價︰“蠢貨！”
這也是鄭明珠意料之中事，這樣單純沖動，蠻不講理手段，落入他陳大爺眼裡，自然只有‘蠢貨’兩個字可以評價了。
陳頤安道︰“姑且不論她身為公府小姐，居然把兄長一個姨娘視為敵人，對她念茲茲，必欲除之而後，單這格局就落了下乘，哪有一點兒公府小姐心胸氣派？單看她這法子手段，真是傻到沒邊，若我說這世上有一千種法子來出氣，那她就偏選了蠢一種，還自以為行光明正大，十分磊落？也就……”
說道這裡，陳頤安似乎意識到什麼，戈然而止，隻用一種古怪目光看著鄭明珠。
鄭明珠被他看得心中發毛，隻問︰“也就什麼？”
陳頤安坐直了，笑一笑︰“罷了，後頭就不說了，不然你生起氣來，氣到了我兒子，反而不好。”
鄭明珠又好氣又好笑，這人自從確定自己懷孕以來，簡直張口我兒子，閉口我兒子，那等熱切，簡直叫鄭明珠擔憂，要是今後生個女兒，真不知道要怎麼交代。
不過他這句話，鄭明珠也不是蠢不懂，而且她畢竟不是真鄭明珠，對那個家庭自始至終缺少自己娘家感覺，反而能站比較旁觀立場來看待。
陳頤安意思，無非是這一家缺乏大氣正統相夫教子女主人，一家子女孩子不管是有意無意都被教導格局不大，眼光、心胸、氣派都差了。
而男孩子，也就鄭明玉因從小兒跟著鄭瑾長大，竟是出類拔萃，與別人不同，其他……看朱氏親生親養鄭明朝，比起不懂事沖動熱血陳頤青，也還差遠呢。
怪道陳頤安要發出這樣感嘆。
鄭明珠就笑道︰“說我這樣小氣，無非就是說咱們家不好罷了，又來感嘆當年因看到我哥哥，就錯娶了我，我曉得。”
陳頤安就笑著拉她手︰“瞧你這話說，我哪有錯娶，我不過說你妹妹兩句罷了，你就這麼夾槍帶棒，罷了，橫豎今後我不說你們家就是。”
聽他這樣好脾氣，鄭明珠還真不習慣，反生出些歉意來，以前那個鄭明珠，說陳頤安錯娶了也真說得上，那個鄭明珠，比鄭**還不如呢，如何配得上陳頤安？
不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看自己橫沖直撞給他惹了多少事呢？鄭明珠自嘲一笑，說︰“其實你說實也沒錯，咱們家也就大哥出息，幸而有個好嫂子，隻盼今後日子長了，妹妹弟弟們能學到些哥哥嫂嫂好處，就是他們造化了。”
陳頤安笑道︰“這話不錯，不過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覺得你其實也挺不錯。”
鄭明珠覺得他這話說毫無誠意，明顯敷衍，不由橫他一眼，偏是落陳頤安眼中，卻是媚意橫生，別有一番風情，只是如今她有了身子，又是前幾個月，陳頤安不能妄動，只能摸摸抱抱，聊勝於無。
到了家裡，陳頤安又拐了個彎去外書房有事兒，鄭明珠自己回了甘蘭院，墨煙顯然等著呢，笑嘻嘻迎出來。
鄭明珠一見她這樣兒表情就知道有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墨煙如今越發八卦了。
果然，墨煙笑道︰“少夫人要聽今天文兒嗎？”
鄭明珠好笑︰“有什麼文呢？”
墨煙與翡翠一塊兒利落服侍她換了家常衣服，取了簪環，洗臉梳頭，一邊笑道︰“那位金字招牌衛姨娘，今天挨打了。”
咦？怎麼一回事？
墨煙拿了個鼓鼓囊囊大靠枕給鄭明珠塞腰下，翡翠捧了一碗核桃酪過來，一邊笑道︰“我也聽說了，後頭院子哭聲簡直能傳到皇城去。”
翡翠也捉狹起來了，鄭明珠一邊拿著杓子慢慢舀著核桃酪，一邊聽她們一邊笑一邊說。
原來早上鄭明珠就起身回了娘家，到了午飯時分，陳頤安就回家來了，預備吃了飯歇個晌，再換了衣服去接媳婦。
這位衛姨娘，雖說自己丫頭被打動彈不得，身邊倒還有兩個宮裡來丫鬟，雖不知她們到底是宮裡什麼地方出來，不過對衛姨娘還是恭敬。
宮裡賜丫鬟，自是要比這府裡丫鬟有身份些，走動也隨意許多，於是就打探到了鄭明珠不，陳頤安獨自回家吃飯。
這可是天賜良機，於是衛姨娘便去了廚房，親手做了一碗湯，叫丫頭端了食盒，就要往正房送湯去。
“嗯嗯，什麼湯？”鄭明珠隨口問。
墨煙頓時哭笑不得，少夫人這是有多漫不經心？居然先問什麼湯！
翡翠掩嘴笑︰“魚頭豆腐湯，奴婢聽說，做挺好，蔣大娘說比大廚房廚子也不差呢，還有一碟炸響鈴兒，是豆腐皮裹筍絲、蘑菇、松子兒炸。”
鄭明珠眨眨眼︰“不錯啊，炸響鈴兒不錯，問問廚房還有沒，給我也拿一碟來。”
翡翠忙道︰“大夫說少吃油炸，火大。”
鄭明珠催著她︰“去去，說少吃，又不是不能吃。”
翡翠無奈，隻得去廚房了，如今少夫人有孕，大爺再三囑咐過，一應入口東西，都需有人守著，不管做還是送，至少得有兩個人，其中還需得有少夫人房裡丫鬟。
鄭明珠瞧著翡翠去廚房了，這才笑道︰“然後呢？”
墨煙翻個白眼︰“然後到了咱們正房，奴婢就攔著不讓進，要先進去回大爺，大爺說，叫她回去。”
“她沒回去？”鄭明珠總算表現出感興趣模樣了。
“可不是！”墨煙笑道︰“奴婢到門口說，大爺說了，把湯給我端進去罷，你先回去。她不信呢，以為奴婢騙她，還說︰你真回了大爺嗎？”
墨煙道︰“衛姨娘也不知怎麼想，難道奴婢有這樣大膽子，當著大爺就敢弄鬼？我不要命了嗎？找死也不找好地方兒。”
鄭明珠笑，墨煙激動了，就忘了奴婢啊我了，想來也是，這些丫頭小子心裡頭，怕就是陳頤安，平日裡敢和鄭明珠笑嘻嘻，陳頤安一來，就都規矩起來。
就算墨煙心理想著要攔衛姨娘，陳頤安沒發話，墨煙也是半句話都不敢說。
“後來呢？說個事兒也這樣慢。”鄭明珠不滿很。
墨煙鼓鼓嘴，接著說︰“衛姨娘不信，就要進去看，大爺這樣吩咐了，奴婢怎麼敢放她進去？自然就攔著了，衛姨娘厲害很，說她是聖上賜下來服侍大爺，奴婢敢攔她就要打奴婢板子，還說了一大堆，什麼禦賜呀，什麼違命抗旨呀，奴婢也不懂，就覺得衛姨娘簡直就是帶著一塊禦賜金字招牌，整個人都金光閃閃。”
“噗。”鄭明珠笑出聲來，這小家夥，說話越發捉狹了。
“奴婢不懂，也不敢回話，只知道大爺吩咐過了，便死攔著。”墨煙掌著不笑，接著往下說︰“說什麼也不敢放她進去啊，她也只是嘴裡威脅我，人又嬌弱，拉扯不動我，聲音就越來越高。”
說著，墨煙終於掌不住笑了。
鄭明珠也覺得好笑，這場景似乎就跟前似，墨煙閉著嘴低著頭，撐開雙手攔住門，死抵著不讓，衛姨娘又急又氣，嘴裡一應說著我是禦賜，你攔著我就是抗旨，我要請板子打你之類話，就是推不開墨煙進不去。
拉又拉不動，罵又沒回音，還真是秀才遇著兵呢。
果然做丫頭也要有兩把子力氣才行。墨煙胖乎乎，倒是剛好。
墨煙顯然也想起那個場景好笑，笑了一場，才說︰“衛姨娘只怕心中早認定了是我搞鬼兒，就故意把聲音提高了說話，口口聲聲隻說是不過給大爺送碗湯，少夫人知道大爺那性子，那可是好相與？原本就不耐煩了，我還提著心呢，衛姨娘倒是怕大爺不發火還是怎麼？越發吵這樣，大爺就惱了，吩咐人把衛姨娘院子裡兩位嬤嬤請了來，叫把衛姨娘給帶回院子去好生教教規矩，還送了一把戒尺到那邊，哎喲，少夫人是沒瞧見衛姨娘那神情，簡直覺得自己聽錯了似，一臉回不過神來，就讓兩位嬤嬤連拖帶拉弄走了。沒一會子，就聽到那邊哭聲震天都抖了下，後來有小丫頭跑來跟我說，衛姨娘挨了二十下戒尺，兩隻手都打腫了。”
鄭明珠都聽替她疼，真是，誰不惹她去惹陳頤安，連自己都不敢惹呢，她哪裡來那樣自信她去送湯陳頤安就要見她，要看上她，要憐惜她？
大約她是沒見過對女人投懷送抱會拒絕男人？
於是就踢陳頤安這塊鐵板上了，陳頤安這個人，對女色還真是不甚看重，念及當初初見時陳頤安冷淡，鄭明珠不由摸摸自己臉。
不過，鄭明珠不由問︰“嬤嬤可以打她麼？”
墨煙笑道︰“瞧少夫人問，這可是平寧長公主府送來嬤嬤，別說有著七品品級，就是沒有，也一樣打得她，公主府出來女官，怕過誰不成？就是幾位王爺府裡長官，只怕也不如。如今來伺候她，實是委屈了兩位嬤嬤，可見長公主多疼少夫人了。”
倒也是，別說公主，便是寧婉郡主，那也是威風很。
怪道上回陳頤安聽說姨母派了兩位嬤嬤過來，就一直笑，還吩咐她備了重禮去謝，原來他早打好這主意了。
鄭明珠就笑道︰“你居然沒趕著去看？”
墨煙似乎也覺得很遺憾︰“可不是麼，外書房有事兒尋我，我就趕著去了，回頭等我知道，早打完了，連哭都哭完了，早知道大爺這樣狠，還叫人送了戒尺去，我怎麼也要等著看了才去外書房呢。”
把鄭明珠笑不行。
正說著，翡翠把炸響鈴送來了，一溜十個炸響鈴排一個長條白瓷碟子上，還有一個小碟子盛著梅子醬，正好蘸著吃。
另有一隻喜鵲登梅白瓷茶盅子，裡頭盛著半杯金黃明亮茶，淡淡桂花香味兒飄出來，頗為清長。
翡翠道︰“時辰晚了，少夫人偏要吃這樣油炸東西，只怕克化不了，這是送來黃金桂，等會兒少夫人喝半盅，化化食才好。”
鄭明珠頓時忘了那衛姨娘，眼裡只有又香又脆，咬一口便鮮嫩噴香炸響鈴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要加班！摔，我對生活簡直絕望了！
本來買了上好黃金桂，預備今天中午泡上茶，炸響鈴吃，這又不成了，給明珠吃吧。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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