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珠想到這裡，便溫言道︰“原來是這樣，倒是媽媽看得明白，我竟沒想到這些。”
張媽媽笑道︰“少夫人只是乏了罷了，一時沒察覺也是有，還請少夫人示下，晚飯已經備好了，什麼時候用？”
鄭明珠沒什麼精神道︰“我先沐浴吧，大爺出來了，就擺上來叫大爺用，我也沒胃口，叫廚房給我熬一碗青菜粥就是了，不要見葷腥才好。”
張媽媽忙出去吩咐小丫頭。
熱水送了上來，鄭明珠就叫丫鬟服侍自己沐浴去了，外頭好幾天，今天又是一路奔波本也乏了，送來這百合花香香露又極清雅，大約這是出來品種，鄭明珠這清雅花香中泡著熱水，比平日裡足足多泡了一刻鐘，才算覺得松泛了些，丫鬟服侍著洗了頭髮，用乾手巾子擰半乾，松松挽起來，隻穿了件淺黃色軟緞兒如意紋交領中衣，淺綠色軟緞兒碎花撒腳睡褲就走了出來。
陳頤安早吃過了，正靠炕上大紅引枕上拿著些信看，見她這副模樣兒出來，臉上又因長時間泡了熱水一片嫣紅之色，眼角似乎也微紅，眼中霧氣氤氳，一派嬌慵之態，心中也難免柔軟，不由說︰“天也還不熱，你身子骨兒也不大好，穿這麼點看受寒了。”
翡翠正那邊屋裡炕上收拾行李，聽說就撇下手裡活，揀了件袍子過來給鄭明珠披上。
鄭明珠笑道︰“哪有這樣嬌弱了，這會兒還熱呢。”
張媽媽聽著這邊動靜，此時就叫小丫鬟捧了食盒進來擺飯，按照鄭明珠吩咐，一碗碧瑩瑩青菜粥，一碟香醃蘿卜乾，一碟蒸糟魚，一碟蒸小蓮葉餃兒，一碟乾炒雞瓜子。
張媽媽手腳利落擺著碗碟，笑道︰“這糟魚是少夫人這次回來帶，就現吩咐他們蒸了一點兒，少夫人嘗嘗。”
鄭明珠又轉頭對陳頤安說︰“大爺吃過了罷？再用些麼？”
陳頤安眼楮落信上，頭也不抬︰“我不用了，你自己吃罷。”
鄭明珠本來就只是跟他客氣，聞言自然就吃自己起來，她本來乏了，現越發覺得慵懶，隻揀了一個餃子，一塊糟魚，拿那蘿卜乾下著吃了大半碗粥，就不吃了。
張媽媽張羅著收拾了，便帶著人院子裡查看火燭上夜去了。
鄭明珠頗為滿意，這張媽媽倒也細致，且也並不總挨主子跟前獻勤兒，能主動攬著事做，這作為管事媽媽倒也就夠用了。
翡翠端了茶來漱口，鄭明珠說︰“東西堆那吧，明兒再收拾，我也乏了，早些睡罷。”
然後就轉頭看陳頤安。
陳頤安一邊看信一邊看鄭明珠，三心二意，心猿意馬，此時見鄭明珠看過來，又裝不知道，不肯理她，心想，她要再敢攆他去姨娘處，今晚必得好好收拾她才行。
鄭明珠見他只顧低著頭看信，一封一封，沒完沒了，便笑道︰“大爺還要看一會兒？那我到床上歪著去，萬一我睡著了，就叫翡翠她們伺候你脫衣服罷。”
便也不管陳頤安了，拿了一本平日裡時不時翻一翻大盛人物風物志，就到床上歪著看去了。
翡翠打開香薰爐，裝了一把龍涎香進去蓋好，就退了出去。
陳頤安反倒微微有點失望，似乎是因為鄭明珠沒攆他出去，所以沒有借口給她好看？還是別什麼？
他一時想不明白，不知不覺間，信也看不進去了，眼楮望著一處，發起呆來。
從慎王府回來後這些天，是他一生中難得一見心亂如麻，隻憑當日青果那一句話，憑鄭明珠表現和神情，陳頤安就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當夜外書房稍一查問，他就已經很清楚了。
他知道鄭明珠聽到了什麼，她想什麼，他一直等著鄭明珠來問他。
可是陳頤安失望了，鄭明珠態度極不自然，她努力掩飾，她越發溫婉，可是她就是不問！
不是她自己說，夫妻間要坦白無私，親密無間嗎？
為什麼她不問？
他們之間宛如實質般沉默，她不問。
他當她面，毫無理由發作了春杏和姨娘們，她只是勸，依然不問。
他去農莊接她，她卻叫他去姨娘處歇息，什麼也不問！
坦白！坦率！不是她說嗎？
為什麼她不問？
陳頤安越想越生氣，養尊處優，眾星捧月慣了，他那種大少爺脾氣是從來都不會壓住，此時氣一來，陳頤安騰就站了起來，房裡燭火都跟著晃了一晃。
他三兩步跨到床前，歪著鄭明珠已經睡著了，陳頤安身影投下濃重陰影之下，看得到鄭明珠睡也不是很舒服，兩道秀眉細細蹙著，嘴角微撇，似乎很委屈，又似乎很傷心。
既然委屈，為什麼不問？
陳頤安想著就生氣，整個人壓到了鄭明珠身上去。
本來就不是睡很安穩鄭明珠被陳頤安一下子就壓醒了，一時間還很茫然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睜開星眸，眼前就是陳頤安俊美容顏，她下意識就要張口說話，卻沒料還沒來得及，口就被封住了，隨即便覺得有點痛，陳頤安帶點怒氣咬她唇。
這是怎麼了？
鄭明珠很茫然，可是她本來就不太清醒，睡夢和現實還沒來得及分清，已經被陳頤安狂風暴雨般□席卷而去，她隻依稀覺得，今天陳頤安下手真重！
嬌弱而雪白如鮮花一般綻放身體掩映大紅錦被之下。
又是熱又是汗，又是憤怒又是委屈，情緒和□交織，怒氣和憐惜交纏，□升騰，鄭明珠無從抵禦，只能緊緊攀著陳頤安肩膀，才不至於被卷落不知去向。
耳邊是陳頤安重重喘息，交織著鄭明珠細細□，偶爾被逼出來一聲輕泣。
屋裡燭火高燒，偶爾跳動一下。
第二天一早，鄭明珠滿身酸疼醒過來，還聞得到帳子裡那種春夜獨有氣味，她就慢慢想起了昨晚陳頤安發瘋般舉動，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小別勝婚，也不至於下手這樣重呀。
鄭明珠不滿撅撅嘴，伸手推了一下跟前陳頤安背，男人動了一下，錦被滑下來一點，鄭明珠嚇了一跳，到了嘴邊埋怨頓時不翼而飛。
陳頤安寬闊肩背上橫七豎八血痕，一看就是自己指甲抓出來！
昨晚還不覺得，今天看到了，鄭明珠才覺得，原來自己下手其實也挺狠。
那也是被逼呀！
鄭明珠心中默默給自己開脫，又推了陳頤安一下︰“大爺，該起了，上朝該遲了。”
陳頤安翻過身來，眼楮還閉著，就伸手把鄭明珠摟懷裡，安撫摸了摸背，意思似乎是，別吵了，睡一會兒。
丫鬟們此時也進來了，點了大燭，拉開帳子，光線刺激之下，陳頤安慢慢眯起眼楮，放開了鄭明珠。
鄭明珠坐起來︰“大爺起來了罷。”
丫鬟捧著乾淨中衣過來服侍，鄭明珠還沒說話臉就紅了，陳頤安躺著看她，倒覺得好笑。
鄭明珠吩咐丫鬟︰“先把那螺鈿匣子裡那盒活血生肌藥膏子拿過來。”
陳頤安一怔，似乎這個時候才感覺到後背有點火辣辣疼，然後他看著鄭明珠就笑了起來。
鄭明珠臉越發紅了，接了藥膏，叫丫鬟放下中衣，又吩咐關了帳子，才小聲說︰“你坐起來，我給你上藥。”
陳頤安倒笑越發開心，果然坐起來背對她，嘴裡還說︰“有這會子不好意思，昨晚你不知道輕點。”
簡直是倒打一釘耙！
鄭明珠啐道︰“你好意思說，明明是你……你……”
到底臉皮嫩，實說不出來。
陳頤安得意笑道︰“我怎麼？”
鄭明珠指尖粘了藥膏塗上去，陳頤安到底細皮嫩肉，從小到大也沒受過什麼苦楚，不禁就疼一抖，鄭明珠忙停下來，輕輕吹了吹︰“很疼嗎？忍一下，很就好。”
陳頤安一時忍不住，抓住她一隻手。
鄭明珠讓他握住，一邊輕手輕腳給他上藥，一邊小聲說︰“以後，你也……輕些兒……”
說到後來，簡直聲如蚊吶，若不是房裡實安靜，陳頤安簡直就聽不見。
可是，他到底聽到了，昨晚那憋悶情緒似乎這樣柔聲軟語中煙消雲散，陳頤安心中柔軟，一邊揉捏著那隻雪白豐腴柔荑，一邊笑道︰“好，今後你求著我，我就輕點。”
真是沒正經！鄭明珠又啐他一口。
一會兒上完了藥，鄭明珠又服侍他穿了中衣，這才打發他下床來，她臉還有點紅，不過態度總算是自然，丫鬟們兩邊服侍，走馬燈似穿梭，兩人說話就正經很了。
鄭明珠問他︰“母親說今日三姨母要來，你回來吃午飯嗎？”
陳頤安道︰“三姨母我已經見過了，今日若是沒事我就回來罷，若是有事，我也打發人回來告訴你。”
鄭明珠點頭，小丫鬟捧上山藥蓮子粥，紫薯糕，栗子卷，如同往常上朝前一樣一粥兩點心，早朝本來早，又不敢多吃，都是下來才用早飯，這些不過是早起墊補一下。
陳頤安正由著翡翠跪跟前系著腰帶，伸頭看一眼外屋時辰鐘，便說︰“不吃了，來不及了。”
鄭明珠便說︰“誰叫你一大早就鬧來著，真是！那就路上吃一點吧？”
便吩咐小丫鬟︰“裝盒子裡，交給跟著大爺小廝。”
陳頤安笑著摸摸她肩︰“那你還心疼我？”
頗為得意樣子。
真把鄭明珠給氣。
d*^_^*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