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旭是第二天中午走的，臨走時，徐志還送了他一部手機和一個手提電腦，叮囑他新學年一定要努力學習。經過家裡的這次變故，徐子旭也知道了父母的難處，他一向都聽徐志的話，把徐志當做榜樣，看他的樣子1999年會是脫胎換骨的一年。

臘月二十八的天依舊陰沉，徐志跟程明宇貼了對聯和年畫后，在院子里打掃衛生，荃玲和徐國宏不知道被哪家請去了，還不等打掃完，徐愛果氣鼓鼓的回來了，一進門就喊道：「現在的人都怎麼回事兒？還能不能有點良心？不就是比他們過得好了點兒嘛，怎麼能隨意的編排？」

「果果，別生氣，別生氣！」程明宇急忙給徐愛果端來調製好的蜂蜜水，勸道，「出什麼事兒了？」

「能有什麼事兒？」徐愛果咕咚咕咚把蜂蜜水喝了，生氣道，「不就是見我們家志長得帥嗎，就造謠生事，讓我們家裡生出矛盾。」

程明宇笑笑，說道：「呵呵，別人的嘴長在別人身上，咱們管不著，咱們管住自己耳朵就好。」

「我是沒事兒啊，可爹娘聽到呢？他們該怎麼想？」徐愛果有些咬牙切齒道，「我恨不得把那些造謠的舌頭拔掉。」

徐志嘆息了，他想了一下，說道：「程哥，下午我們不出去了，麻煩你把車開到鄉政府。我跟我姐說幾句話……」

「行！」程明宇知趣起身，拿了車鑰匙出去。

「志，有什麼事兒？」徐愛果見徐志謹慎的把院門關上，她有些奇怪的問道。

「姐……」徐志坐下，看著對面的徐愛果，說道，「是不是有人說我不是爹的孩子？」

「哦？你早知道？」

「嗯，我早知道了！」徐志點頭，「而且，我覺得爹娘也早就知道。」

「啊？不會吧？」徐愛果心裡泛起一種古怪，不過她也知道徐志所說是實話，既然自己知道了，荃玲和徐國宏怎麼可能不知道？

「姐，你自己想想，我像是爹的孩子么？」

「這個……」徐愛果猶豫了，隨即說道，「志，你別聽別人瞎說啊，你是我從小帶大的，我敢保證。」

「姐，你保證不了什麼的！」徐志平靜的說道，「這事兒我本來想等過完年再跟你說，可既然你知道了，我還是現在就跟你說吧，希望你早點兒做好準備！」

「你什麼意思？」徐愛果急道，「莫非你早就知道？」

「是的，我早就知道！」徐志回答道，「我不僅不是爹的孩子，也不是娘的孩子！」

「不，不會吧！」徐愛果的臉「刷」的一下子發白了。

不過，看著徐志俊美的不成樣兒的臉，還有足有一米七八的個頭兒，她自己都覺得傳言不是空穴來風。

「姐，你先看看這個……」徐志把自己病歷的複印件從如意袋內取出，遞給了徐愛果。

「啊！！！」徐愛果傻了，看著病歷失聲道，「志，你……你患了絕症？怎麼可能？你……你不是會飛么？」

「會飛不代表不會得病！」徐志平靜道，「你再看看這個血型，這是極其罕見的血型，咱家不可能是這種血型，爹娘的血型我知道！這個病歷是我軍訓結束時負傷后檢測出來的，我那時候就知道，我不是爹娘的孩子。我之所以一直沒揭穿，是因為……我只能活到三月初，姐，我馬上就要死了，我不想讓爹娘不高興……」

「志，這……這是真的嗎？」徐愛果還是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

「是真的！」徐志回答道，「華國醫術最厲害的人幫我看過，華國神通最高的人也為我占卜過，我只有不到一個月的壽命了！」

「哇……」徐愛果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抱著徐志的腦袋，說道，「志啊，我可憐的弟弟，上天怎麼就這麼不公啊！你這麼好，它忍心讓你離開我們？」

徐愛果足足哭了四五分鐘，徐志才低聲道：「姐，這就是命，多說無益，來，我給你交待一下後事吧！燕京的房子，暫時還不宜全部跟爹娘和二叔二嬸交待，他們眼界太小了。」

「志……」徐愛果拉著徐志的手，哭著說道，「我們不要這些錢，我們只想讓你好好的活著。」

「唉，姐，已經回不去了！」徐志嘆息道，「早在我降臨這世上的那一刻，已經註定了我幾十天後的離開，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

「志啊，我可憐的弟弟……」徐愛果又是哭了。

「姐，這是我最近投資的幾個項目……」看著淚眼婆娑的徐愛果，徐志的心也不好受，他雖然決定把事情的真相說明，可真正揭開了，又是心疼。

眼見巨額投資在徐志身死之後的收益者都是自己時，徐愛果知道，徐志雖然不是爹娘的親生，但徐志把爹娘當做了親生，他把所有的遺產都留給了這個養育他十六年的家！

把所有事情都交待完，徐志居然感到一陣的輕鬆，他把東西都遞給徐愛果道：「姐，這些東西收好，我的事情你自己知道即可，也不必跟爹娘說，我過完年，會假借去燕京讀書，跟你一起走，然後還會做出出國讀書的假象，然後……我可能就再不會有音信了，爹娘就交給你和程哥了。」

「我知道了，志，你別說了！」徐愛果哭著說道，「你現在每說一句話，我都覺得好像是一把刀捅進我心裡。」

說謊或許不好，但真實的謊言又是生活中的玫瑰，讓殘酷的現實平添光彩。而真相又是那玫瑰花枝上的尖刺，風吹花落，終究會見到心碎。徐愛果再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懊悔，她懊悔聽到了這輩子最為讓她心碎的真相。

跟著她長大的弟弟不是她的親弟弟，而這個已經成為家庭頂樑柱的弟弟，僅僅還能活二十來天，再沒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了，特別是在春節將至的時候。

徐愛果拉住徐志的手，伏在院中的小桌子上哭了許久，眼見心情略加平復，剛剛抬起頭，看到小桌子的一角，她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蹣跚學步的徐志一頭撞在這桌角的情形，她忍不住再次熱淚盈眶。而待得再抬頭，看著熟悉的小院子，徐志小時候在院子里的點點滴滴好似泉水般的噴涌，好似院子里遍布徐志從小到大的身影，徐愛果實在是痛恨自己的記憶，痛恨自己為什麼對以前的事情如此記憶深刻。這記憶深刻的連淚水都不能沖刷掉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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