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說你要我

　　周繁木當然知道，僅憑自己幾句話，肯定沒辦法說服向久榮。就如向久榮說的，向家一旦內亂，得益的肯定是曲家。向久榮何其精明，又豈會輕易被說動？

　　他本就沒想過讓向久榮一下子改變注意，今天故意這樣說，不過是想試探向久榮。因為他想到前世向久榮能帶著向家全身而退，那麼向久榮應該是一早就想好了退路的，並不一定非要跟曲家爭個你死我活不可。

　　相對來說，向久榮的二叔向薛可能更渴望那個位置。

　　而現在看向久榮的樣子，倒也沒有完全排斥他的建議，看來向久榮跟他二叔之間的矛盾已經惡化到一定地步了。

　　想到此處，周繁木微微笑了下，道：「向九爺這麼說，也有道理，我家那位是曲家的，我當然幫著曲家。不過，撇開這個原因，我也是真心為向九爺著想，向九爺是個聰明人，肯定懂我的意思。」

　　向久榮勾起唇角，沒接話。

　　周繁木晃了晃酒杯，道：「再說，指不定哪天向九爺也成了曲家的女婿，到時候我們會成為連襟也不一定。」

　　向久榮目光忽然變得凌厲：「大少說笑了。」

　　周繁木勾唇一笑：「就當我是玩笑吧。對了，你是不是奇怪怎麼沒看見三弟？其實三弟一直在家裡，他只是不想見到某個人，所以躲了起來。」

　　向久榮盯住他。

　　周繁木聳肩：「我家阿堯在陪他。」

　　向九榮眉頭微皺，似乎在考量他話裡的真實性。

　　周繁木歎口氣：「我總不會故意傷害阿堯的親弟弟。」

　　向久榮喝了口酒，緩聲道：「說來說去，大少不過是希望我能站到曲家這邊，你把曲三公子當作誘餌，還說不會害他？」

　　周繁木睨他：「將他做誘餌，也得有人上鉤才行，你說是不是？」

　　向久榮一時沉默起來。

　　周繁木笑了笑：「我知道向九爺把家族前程看得比其他東西重要，如果向九爺執意要跟曲家爭個高低，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們肯定妥善保護好三弟，不讓人打擾他，只是到時候向九爺恐怕再也沒機會見到他。」

　　這句話帶了些威脅意外，不過周繁木並沒有誇張，如果向九榮最後還是要和曲家對上，曲家肯定不會讓曲三弟見他的。

　　向久榮一口喝完杯裡的酒，半晌，道：「他現在在哪裡？」

　　周繁木晃動酒杯，看向他：「向九爺想清楚了？」

　　他得確定向九榮真正的心思，才敢做出決定，否則他也不放心把曲三弟交給向九榮。

　　向久榮忽然一笑：「你還抓著我堂弟，我二叔現在憋著一口氣，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爆發。」

　　周繁木睨他：「但我想，向九茗的死活，你應該不會關心才是。他是你堂弟，又不是你親弟弟，更何況……他還是你二叔的兒子。」

　　兩人放佛在博弈，各自抓著對方的弱點，就看誰先妥協。

　　向久榮卻沒再繼續爭論，頓了頓，道：「我總得先見見他，知道他的想法。」

　　他說得晦暗，周繁木卻懂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愕然。讓向久榮私下去見曲三弟，似乎並不是個明智的做法，更何況曲三弟好像也不太願意見向久榮。他沉默片刻，最終道：「你去二樓找找。」

　　向久榮微微挑眉，朝他舉杯：「多謝。」

　　周繁木望著他離開，想了想，走到樓梯口站著。果然不到片刻，便見曲堯澤從樓上下來。他趕緊迎上去，擁住曲堯澤。

　　曲堯澤瞧他一眼：「木哥，是你讓向九爺上去的？」

　　周繁木嗯一聲：「他想見見三弟。」

　　曲堯澤凝眉想了下，張了張嘴，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周繁木親親他額角：「別擔心，我有分寸的。」

　　他把前世向家敗北後向九榮的一些反應跟曲堯澤說了，分析了下向九榮的心態，如果明知道向家爭不贏，向九榮肯定不會堵上整個家族的命運。而且向九榮和向薛的關係也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好，最後他又講了下向九榮對曲三弟的態度，得出的結論是，如果向九榮能為曲三弟放棄爭權，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而他覺得，這個幾率還是很大的，所以想試一試。

　　曲堯澤聽後，靜默許久，才低聲道：「木哥，我相信你的判斷，但向九爺那個人……」

　　他語氣略微遲疑，因為他覺得向九榮的心思太過難測，怕最後反被向九榮利用。

　　周繁木捏捏他手心：「沒事的。」

　　*****

　　向久榮靠在門背上，一雙眼睛定在曲三弟身上。

　　曲三弟早就停止了彈鋼琴的動作，盯著自己的手指，一動不動。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向久榮緩緩走過去，在鋼琴前站定。他聽到曲三弟的呼吸聲似乎重了，不由輕輕勾起嘴角，仍舊望著對方。

　　曲三弟並不看他，腦袋微垂，只看得見他頂著濃密頭髮的後腦勺，以及兩隻秀氣的耳朵。

　　向久榮伸出手，想要碰觸他。但他頭頂上好像張了眼睛一般，恰巧避開了向九榮的動作。向久榮一頓，而後嚴肅道：「抬起頭。」

　　曲三弟起初並不聽他的，可向九榮的目光像一把刀子紮在他頭頂，他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這股凌厲，仰起頭來，便撞進向久榮深不可測的眸光裡。

　　兩人的視線糾纏，向久榮忽然低下頭去，叼住他唇舌，一手扣住他腦袋，深吻起來。曲三弟何嘗經歷過這些，他僅有的接吻經驗都是從向久榮這裡得來的，而且上一次他被向九榮的動作震驚到，根本就沒體會到其中的滋味。

　　這次向久榮同樣激烈，好像要將他吞沒，但似乎跟上次又有些不同，向九榮在刻意地引誘他，他彷彿陷入了一張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網裡。兩人的氣息交融，他覺得自己快要透不過氣來，不由得伸手去推向九榮。但向九榮豈會讓他掙脫，一把將他摟在懷裡，禁錮得更緊了。

　　過了很久，向久榮才放開他，指腹緩緩摩挲他紅潤的唇瓣，低聲道：「喊我。」

　　曲三弟仰著臉，愣愣地瞧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向久榮瞇起眼睛，重複道：「喊我。」

　　「……向九爺。」曲三弟還沒從剛剛的情景裡緩過神，聲音都是啞的。

　　「嗯？」向久榮用手指壓了壓他被自己吻得紅腫的下唇。

　　曲三弟呆呆地望著他。

　　向久榮一把將他抱起來，放到鋼琴上，兩人互相對視。曲三弟咬著下唇，眼裡忽然閃過許多情緒，似委屈，又似怨艾。向久榮目光越加幽深，捏住他下巴：「為什麼不叫我？」

　　曲三弟忽地瞪他一眼，惡狠狠喊他：「向久榮。」

　　向久榮不由笑起來，柔聲道：「叫阿榮。」

　　曲三弟長大嘴巴看他。

　　向久榮低低笑出聲來，咬了他一口，捧起他的臉：「你在躲我，是不是？」

　　曲三弟別開視線，沒做聲。

　　「壞東西。」向久榮長歎了口氣，「你其實知道我的心思，但你一直不願意面對我，是不是？」

　　兩人見面的次數不過爾爾，還沒熟稔到互相坦白心意的地步，可是從第一次見面，到後來向九榮在會所裡的失控，再到曲三弟出國，兩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暗藏的情誼，和那種雖然明知對方的心思，卻無法訴說的煎熬。

　　曲三弟確實不願意面對向九榮，因為除了害怕向九榮只是逗弄他之外，兩家劍拔弩張的關係也是一大阻力……

　　想到這裡，他不由推了推向九榮，故意冷下聲音，道：「不是，我根本就不瞭解你這個人，沒必要躲開你。」

　　向久榮眼裡閃過一抹凌厲：「你再說一遍？」

　　曲三弟低下頭不看他：「……我很快就要去國外。」

　　向久榮捏著他下巴，強迫他抬起頭，卻看到他眸子裡閃爍的。向久榮只覺得胸口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很痛，很悶，很難受。他一把將人按進懷裡，板起臉，道：「說你要我。」

　　曲三弟在他懷裡搖頭，軟軟的頭髮擦過他的臉，就好像擦在了他的心尖上。

　　向久榮眼睛幽沉，狠聲道：「快說！」

　　曲三弟被他逼急了，聲音裡好似帶了哭腔：「你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為什麼還要逼迫我？你是壞蛋！壞蛋！」

　　向久榮聽他哭了，整顆心立刻揪了起來，趕忙吻他額頭，哄道：「好，不逼你。乖，我要你，我要你，好不好？」

　　他語氣忽然間變得這樣溫柔，曲三弟哭得更大聲了，好像要把這半年的委屈都釋放出來。他悶在向九榮懷裡，哭喊道：「你是壞蛋！」

　　「好，我是壞蛋。」向九榮順著他的話，細密地吻他，「不哭了，乖。」

　　曲三弟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只剩下細微的抽泣聲：「我要你，我要你，阿榮。」

　　向久榮心頭一顫，喜悅，心疼，歎息……一時滋味難辨，他輕柔地撫摸曲三弟的頭髮：「那你不許反悔。」

　　曲三弟哭得都要打嗝了，悶聲道：「……我才不會。」

　　向九榮笑著親他的臉：「好乖，你先國外待半年，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就去接你，好不好？」

　　聞言，曲三弟一下子從他懷裡抬起頭來。

　　他眼裡還含著淚珠，呆呆地問向九榮：「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