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什麼是大事？

　　曲堯澤從未想過，周繁木竟然歷經了兩世，如今對方身體裡竟然住著一個三十歲的靈魂。也難怪半年前，周繁木會突然甩掉梁文笙，轉而跟他在一起。曲堯澤又回想起這半年來周繁木的行事，確實就像周繁木所講的，對方一直在謀劃著報仇的事。

　　今天地下室裡那一幕的確血腥，曲堯澤是第一次知道周繁木有如此暴戾的一面。當然，他並沒有因此而害怕周繁木，因為在他心裡，周繁木不管做什麼，他總會站在周繁木這一邊。而現在他又得知了真相，他心裡的天平就更傾向於周繁木了。

　　對周繁木來說，即便這一世梁文笙和周回並未害他，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去報仇。更何況蔣梅和周回其實仍舊和前世一樣想他，並且蔣梅還害過周母，而梁木成也一直在找機會對付他。梁木成甚至打算綁架曲堯澤，還讓曲堯澤受了那麼重的傷……所以周繁木今天這番舉動，就更能讓人理解了。

　　曲堯澤目光落在周繁木臉上，仔細查看周繁木，似乎要透過他面容，望到他前世所受的苦難，以及這一世的隱忍。

　　他眼神流露出來的氤氳，明顯是心疼周繁木的，周繁木心中熨燙，抵著他額頭，啞聲道：「寶貝，你是我的。」

　　曲堯澤摸了摸他的臉：「嗯。」

　　周繁木滿心滿眼都是歡喜，親他的唇：「寶貝，當我知道你原來心裡是有我的時候，我便覺得自己真是個蠢貨，居然讓你躲了那麼多年，那時候我便懊惱自己沒有早點瞭解你的心。重生過來，我見到你，就控制不住想對你好，我很感謝命運的眷顧，能讓我能再次見到你。和你在一起後，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歡你，我愛你……所以寶貝，我並不是因為內疚，也不是因為感激才跟你在一起，你知道嗎？」

　　曲堯澤緊緊摟著他的腰：「我知道的。」

　　他其實並不傻，周繁木對他是假意還是真情，他又豈會弄不清楚？這半年多的相處，周繁木事事都以他為主，幾乎疼他到骨子裡。兩人早就心意想通，周繁木能回應他的感情，他已經感到很幸運，他相信周繁木，也從未懷疑過周繁木的心意。

　　再說，就算周繁木一開始並未愛上他，那又怎麼樣？只要他愛著周繁木，信任周繁木就好。

　　周繁木吻他額頭，溫柔而虔誠：「寶貝，我愛你。」

　　曲堯澤輕輕地嗯一聲。

　　周繁木捧起他的臉：「我剛開始活過來時，反覆地做噩夢，夢見前世被周回和梁文笙綁架的場景，是因為你，你在我身邊，我才慢慢適應。那時候我根本不信任任何人，除了你……寶貝，這個世上，我只信你，你不光是我的愛人，還是我的救贖和精神支柱。」

　　這當真比情話還要好聽一百倍，曲堯澤和他對視，認真道：「我會一直跟著你。」

　　周繁木笑起來：「傻子，我跟著你還差不多。」

　　曲堯澤抿起嘴角，沒說話。

　　周繁木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燙，不由得抱緊他。

　　如果可以，他真想將這個人揉進骨血裡。老天畢竟待他不薄，把這個人送到他身邊，又讓他重生過來，有機會抓住這個人。

　　頓了頓，他又告訴曲堯澤，在上次回老宅時，他就把這個秘密跟他爺爺說了，並且把曲堯澤的夢見的一些事也講了，只不過在他的敘述裡，把做夢的人換成了他自己。

　　曲堯澤微微詫異：「爺爺他……怎麼說？」

　　周繁木捏了捏他鼻尖：「爺爺相信我說的，並且答應替我保密。」

　　曲堯澤更加驚訝，他沒想到周老爺子能如此輕易地接受周繁木的秘密。，畢竟這種事實在太匪夷所思，一般人應該都會覺得周繁木在異想天開。而且在他的夢境裡，周老爺子最後並沒有為周繁木報仇。他想也許周老爺子更看重血脈的延續，周繁木只是佔了嫡子長孫的名頭才能讓周老爺子那般重視。

　　周繁木見他仍舊皺著眉，想了想，道：「爺爺他說支持我對付梁木成。」

　　曲堯澤這才點點頭，放下心來。

　　或許這一世跟前世不一樣，或許他的夢境是錯的，周老爺子既然表了態，那就證明周老爺子確實是接受了事實。況且周繁木現在佔了上風，想來周老爺子也不會去支持周回。

　　車子一路開回海城，周繁木約了高兮檣他們在淘沙見面。路上的積雪早已經融化，只有路邊還有些雪結成了冰塊，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兩人一路都十指緊扣，彼此的掌心很溫暖，他們雖然靜默著，卻能感受到對方的堅定，就好像不管時光怎麼荏苒，他們都會在一起。

　　高兮檣好不容易得到他大哥的首肯出來一趟，見到兩人的時候，還是挺興奮的，但他同時也挺擔心：「你們敢在這個時候離開京城，不怕再遇上綁架？」

　　周繁木笑著睨他：「只要他們敢來。」

　　高兮檣大笑：「你口氣可真大。」

　　周繁木勾了勾唇角，抱著曲堯澤進了包間。

　　一群朋友很久沒見了，紛紛譴責周繁木玩失蹤，周繁木進門就被迫自罰了三杯。

　　好在這群人都知道曲堯澤受了傷，也沒敢太鬧騰。而且他們都熟悉周繁木的性格，周繁木既然想避開他們，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多半是不想連累他們。所以酒過三巡後，這群朋友就委婉地傳達了他們家裡人的意思，說是以後周繁木都不用避著他們。

　　那意思就是，他們全家都是站在周、曲兩家這邊的。

　　京城這些世家，其實都很精明，否則也不可能屹立數百年而不倒。既然當初他們讓家裡的後輩跟周繁木玩到一起，那就表明他們在向周家靠攏。而前不久周繁木跟曲堯澤訂婚，他們也沒反對家裡的後輩繼續跟周繁木來往，那就相當於他們都願意站到曲家這一邊。

　　周繁木和曲堯澤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感慨。周繁木笑著舉起酒杯，道：「大家的意思我明白了，先在這裡謝過你們，還有各家長輩，也請代我道個謝。」

　　高兮檣撇嘴：「你就是不相信我們。」

　　周繁木被他拆台，也不惱，淡淡笑道：「是我不對。」

　　不過其他人倒都能理解周繁木的用意，畢竟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前程命運，他們也不敢不聽家裡人的。若是家裡人反對他們跟周繁木，他們還真無法確定到時候該怎麼辦。所以周繁木這樣謹慎，反而是因為他足夠義氣。幸而他們家裡人都是支持的態度，大概也看到了曲、周家的勢在必得。

　　接下來周繁木大概講了下這半年發生的事，以及如今的局勢，而後道：「我的想法是，你們還是先別參與進來，等情勢明朗一些再說。回去後，你們也記得跟家裡人講一聲，就說是我的建議。」

　　他並沒有把全部的真相說出來，一來不盡量別把這些朋友牽扯進來，二來有些事確實很隱秘，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

　　整個過程，曲堯澤都安靜地坐在周繁木身邊。

　　周繁木則扣著他手指，即使是跟高兮檣他們的時候，也沒放開。

　　曲堯澤心裡頭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很柔軟，很踏實。

　　他想到不久前在那個地下室裡，周繁木像失去理智一般，很瘋狂，心裡面充滿了仇恨。而現在，周繁木卻和他坐在一起，牽著他的手，在跟朋友談話的間隙，還會偏過頭來，衝他溫柔地笑。

　　曲堯澤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周繁木也有脆弱的時候，而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周繁木在依賴他，這讓他打心底裡覺得高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的情緒波動比較大，還是怕曲堯澤勞累，周繁木決定在淘沙留一晚。曲堯澤當然沒意見，而高兮檣他們還可以在這裡瘋玩一場，自然也很贊同他的提議。

　　晚飯過後，高兮檣他們就去樓下找樂子了，周繁木帶著曲堯澤回了樓頂的房間。

　　淘沙的經理很盡責盡心，周繁木的房間他每天都會派人打理，所以就算臨時入住也沒問題。

　　曲堯澤還不睏，周繁木便抱著他坐在落地窗旁，陪他閒聊。

　　他親了親曲堯澤的耳朵，輕聲道：「抱歉，寶貝，今天小叔和三弟他們回家，我卻把你帶來這裡。」

　　曲堯澤搖搖頭：「這是小事。」

　　周繁木將他的臉扳過來，直勾勾地盯住他眼睛：「那什麼是大事？」

　　曲堯澤笑笑不語。

　　在他心裡，當然是周繁木最重要，不過他向來不擅長甜言蜜語，很多心緒都只會隱藏起來。

　　好在周繁木跟他互通心意後，越來越能讀懂他的心思，所以此刻他在想什麼，周繁木是能猜到的。周繁木心中柔軟，這一整天以來的憤怒和焦躁也逐漸消失，好似上一世的遭遇，都能在曲堯澤的這個笑容裡，而被撫平。

　　他們在安靜地相擁著，一起望著窗外。

　　樓下就是淘沙的大門口，即使在夜色中，整個淘沙也是一片金碧輝煌，香車寶馬來往不絕，不時有喝醉的男子被同伴扶著，踉踉蹌蹌地上了車，這是一個聲色犬馬和紙醉金迷的世界。

　　而他們兩個相愛的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然後在心裡默默地感謝著命運的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