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奸商
如果在沒看清蛛群真容的時候，那些晃動的黃色光點兒會讓人覺得像灑落的星輝。
可看清了那些背部頂著白色骷髏， 且體表佈滿硬毛看著無比猙獰的巨蛛後， 留在眾人心中的就只剩下透骨的寒意。
在秦邵衡兩人擊殺尾隨他們的巨蛛時， 這一行人便見識到了巨蛛的攻擊和防禦力。
若是幾十隻巨蛛一路追著他們回城， 盯上哪個家族、門派那都得是一場血戰。若無其他世家、門派支援， 最終能剩下幾個活口都不好說。
如果巨蛛數量多達幾百隻， 怕是連叫支援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眼下，外面的巨蛛成千上萬。若是真引到了京城，那一城的倖存者都得完蛋。
丁源顫抖著嘴唇無法說話，魯純一的臉色慘白如紙。其餘人還不如他們兩個，有三個青年竟然腿軟的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房間裡沒人笑話他們，在病毒爆發後他們都經歷了常人無法想像的搏殺，死在他們手上的狂化體和各類古怪的生物也不少。
只是像今天這樣的局面，他們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
蘇甜手指快速操作著畫面，白牆上主屏幕的畫面被替換掉， 變成了丁源他們最初過來時的情況。
通過喬南與骷髏跳蛛之間的戰鬥， 得出了不少與骷髏跳蛛有關的數據。包括它們本身甲殼的承受力、防禦光殼的承受力；以及它們奔跑的速度、跳躍前進的速度和最大跳躍高度；還有攻擊範圍和一次噴吐的白練上限。
看著那些數據，丁源嘴唇越發抖的厲害， 看向秦邵衡祈求道：「二少， 能不能幫我們想想辦法， 要不您把我們送出這裡……我們總得想辦法通知京城那邊。或許現在就開始遷移……還能、還能留下幾個活口……」
沒等秦邵衡說話， 喬南先打斷了他的話：「這裡距離城區大約有兩小時車程， 先不說你們兩條腿跑不跑的過八條腿。就是能送你們直接進城， 你覺得多久能將倖存者集合起來， 又要多久才能出發……」
嘆了口氣，喬南接著說道：「全京城的倖存者一起遷徙，你知道是個什麼樣的場面嗎？還是在夜晚狂化生物最活躍的時候，你想過後果嗎？」
丁源已經面如死灰，這裡距離京城太近了。這些蜘蛛的聽覺和嗅覺都十分發達，想要發現京城那邊的倖存者對它們來說並不難。而以這種巨大蜘蛛的速度，一個小時內足夠進城了。
魯純一聲音發顫，雙眼通紅道：「那就這麼看著、等著，等它們發現京城的所有倖存者！然後將所有人……將所有人都當成食物！」
秦邵衡輕扣了下沙發的木質扶手，對丁源這一行十人道：「就如喬南說的那樣，現在你們回了京城會如何？」
魯純一狠拍了下大腿：「當然是跟家裡長輩說這邊的發現，說蜘蛛的戰力，說它們的數量……」
他忽然頓住不說話了，說了這些又能如何，沒人能對付這麼龐大的蛛群。
就如喬南所說，他們如果組織人員遷徙逃亡，不考慮那些命令傳達下去的時間、大家收拾東西后集合所用的時間。就算他們能立刻出發，可現在已經入夜，如此多的人群肯定會吸引狂化體的注意。
他們是可以仗著人數優勢，消滅一定數量的狂化體，但那也意味著將有更多的狂化體前仆後繼。
不說會有多少人在這場遷徙中傷亡，那些聚集而來的狂化體勢必拖慢他們的腳步，而以這些蜘蛛的移動速度，絕對可以追上他們。
這還是他們遭遇的狂化體都不是太難對付的，要是遭遇了那些可怕的狂化體，怕是沒遇到蛛群，人口就得銳減。
想著魯純一痛苦的抱住了頭，接著又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找什麼狂化體……這分明就是來找死！」
有幾個漢子想到家中親人，都忍不住濕了眼眶。為了保護妻兒老小，他們不怕死，但是面對剛剛畫面裡那鋪天蓋地的蛛群，他們看不到希望。
即使拼盡這身血肉，也無法為親人爭取一星半點兒活命的機會。
喬南輕咳了一聲，這才緩緩說道：「這種蜘蛛被稱作『骷髏跳蛛』，習慣派遣一個前鋒小隊驅趕獵物，並在獵物身上留下很重的味道。後續大部隊就能根據它們留下的味道包抄圍殺，以獲得更多的獵物。」
十人垂頭喪氣，對於喬南的話都充耳不聞。他們現在已經不關心這些蜘蛛叫什麼，有什麼習性、殺招。
他們在等著最終的宣判，如果這些蜘蛛有襲擊京城的動向，那他們就會衝出去和這些怪物們拼了。
即使沒辦法殺死成千上萬的巨蛛，那至少也要讓它們踩著自己的屍體過去。不能就這麼躲著，任由這些傢伙去殺害自己的親人。
「如果它們的前鋒被殺獵物殺死，『骷髏跳蛛』就會變得異常憤怒，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會將那些獵物找出來，殺光。
之後『骷髏跳蛛』會在一直在這個地區守著，至少確定再也沒有任何活物。它們才會帶著同伴的屍體撤離……」
丁源忽然抬頭看向喬南，顫聲問道：「你說它們會撤離……也就是說它們不會再往京城的方向移動！」
喬南估算了一下回道：「至少五天內京城方向是安全的，五天之後『骷髏跳蛛』應該會擴大捕獵範圍，到那時一定能發現京城內的那些倖存者。」
十人的身體都不由得略鬆緩了些，至少他們知道眼下這一劫，自己的家人朋友算是躲過去了。
丁源不太肯定的問道：「您和二少剛剛殺死那些『骷髏跳蛛』，就是為了激怒它們，讓他們圍困這裡，不再繼續前進。」
否則秦邵衡完全可以在遇到他們的第一時間，就將他們一行人瞬移帶走，沒必要將追在它們後面的那些『骷髏跳蛛』都殺掉。
喬南點頭算是承認了，他接著說道：「『骷髏跳蛛』算是一種非常聰明的變異生物，它們的視覺非常好，攻擊力和防禦力也很強悍，又成群結隊的出沒，幾乎沒有天敵。
不過它們也有弱點，比如說它們沒有數量的概念，即使知道在驅趕一些『獵物』，卻無法清算『獵物』的具體數量。」
丁源這才恍然明白喬南的用意，『無法清算獵物具體數量』的大蜘蛛們，在將史彪等人擊殺了以後，就會自然的認為所有殺害它們同伴的獵物都已經被殺死。
如果它們一直沒有再發現這周圍有什麼活物，就會帶著同伴的屍體離開。
喬南瞥見丁源的神色，就知道他想明白了，他也不隱藏自己的目的，直言道：「我出手救你們一次，卻沒打算救你們一輩子。如果有人自己找死，我也不會攔著。」
略頓了一下，喬南接著說道：「原本我打算將你們救到這裡後，再和秦邵衡一起引開整個蛛群。不過那樣做對我們兩個來說，也非常危險。只是……有些人找死，又剛好剩了我們的麻煩。」
一直沒說話的袁旭接道：「如果不是最近京城接連出事，我們也不想和他們那些傢伙合作。」
說著他嘆了口氣對秦邵衡道：「二少，您不知道，自從京城安全區分裂之後，有些人就越發的囂張，都恨不能守著那一畝三分地自立為王。
他掃了眼在座的十人，咬牙說道：「除了我們這些家族，京城還出現了一些幫派。」
指了指在座的三人，他接著道：「除了這三位所在的幫派，堅持著原則、講道義之外，其餘那些幫派都在藉著亂世胡作非為。」
秦邵衡聽的火氣，面色越發冷冽。
丁源無奈道：「史彪那幾個傢伙所在的幫派，聚集的都是些作姦犯科的傢伙，平日裡就好勇鬥狠，世道亂了反而讓他們越發混的如魚得水。
因為都是一群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更加沒人敢去招惹。卻偏偏讓些老百姓覺得他們厲害，願意進入這些亡命徒的轄區接受保護。
想也知道會有什麼結果，但凡有點兒姿色的女人，都被他們糟蹋遍了；女人的家裡人要麼忍氣吞聲，要麼就被他們不聲不響的殺了。」
趙東斌在一旁聽的火起，氣道：「你們就看著……就不管管！」
丁源苦笑：「我們每個家族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再管也管不到別人家的地頭上。」
其中一個幫派的青年恨聲道：「現在世道這麼亂，每個家族、幫派的轄區都被把守的密不透風。
出來找食物、清除狂化體的都是壯年男人。誰能知道他們轄區裡的女人過的是什麼日子。再說每天都有死人，誰又能確定失蹤的人不是被狂化體殺了！」
長長的嘆了口氣，那青年又道：「史彪他們那幾個幫派雖然也讓人恨的牙癢癢，但是比起那些更不是人的還強一點。
我們幫派的地盤跟一個叫疤面的地盤緊挨著，有次聯手幹掉了闖過來的狂化體。我們的人看到疤面的人天天有肉吃，有那麼十幾個小子就沒骨氣抗不住了，溜去了疤面的地盤。
結果卻看到疤面將一些沒有戰力的人都編了號碼……」
他吸力口氣有些講不下去了，另一個人咬牙接道：「那不是簡單的編號，是像對帶牲口一般的在腰背等處燙出來的號碼。
最開始時，是誰怯戰讓大家沒有食物吃，那就吃他沒有戰力的親人、朋友、戀人、孩子……到了後來……他們甚至覺得人類的血液會提供給他們更好的能量……他們就是一群魔鬼。」
先前說話那人臉上顯出無奈的自嘲：「我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因為一旦動手……京城局勢就會更加混亂，怕是連眼下這些人都保全不了。」
丁源也無奈道：「現今世道如此艱難，人類還在互相殘殺……」
頓了下丁源接著說道：「其實我剛剛都在想，幸虧史彪那些人死了，否則大批『骷髏跳蛛』向京城進發的消息如果傳出去。那些人還不知道能冒出什麼壞水來……說不準就為了自己能逃命，又要拿他們轄區內多少無辜的人出來吸引狂化體、變異蜘蛛。」
趙東斌已經聽的雙拳緊握，蘇甜也是氣紅了眼睛。
他們一直生活在秩序良好的安全區內，即使知道病毒爆發後外面的世界極度危險，人類生存的都很艱難。但無論是小型的貢林安全區，還是大型的人口眾多如蒙梁安全區那般，都有著良好的法律秩序存在。
別說什麼人吃人、姦淫掠略的事情不會發生，連一些小偷小摸都極少出現。
人們更是因為世道艱難，相護多有扶持互助，越發讓他們緊密相連。
卻沒想到在京城的近郊，居然知道了如此聳人聽聞的事情。
從病毒爆發到現在，還不足十個月，竟然就爆發了人吃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
聽到有人將病毒爆發後的世界稱為『末世』，原本他們還覺得是那些恐怖的狂化、變異生物讓人們感到絕望，所以才生出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可現在他們忽然覺得，『末世』錘煉的是人心。僅僅只是在這個危險的世界中活下去，那你可能只是活著，卻並不代表你是以人類的身份活了下去。可能會變成別人飼養的食物，也可能是些吃人肉、喝人血的惡魔！
趙東斌摟住了蘇甜的肩膀，蘇甜則靠在她身上吸取溫暖。
牆上的畫面重新被調整為外面的實況監控，那些『骷髏跳蛛』已經將整個小村莊『踩踏』的面目全非。
除了他們所在的小院落，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因為沒有再發現一個活物，所以『骷髏跳蛛』們似乎有了撤退的意思。
畫面中能看到一些個頭特別大的『骷髏跳蛛』，正踢開一些擋住路的小蜘蛛，往它們來的方向移動。
秦邵衡不想再繼續剛剛這個沉重的話題，那些人等他處理了這些『骷髏跳蛛』之後，必定會一一收拾。都說亂世用重典，他不介意拿這些畜生來開刀。
想著秦邵衡對喬南道：「看樣子蜘蛛們要撤退了。」
見喬南點頭，他又接著道：「它們在那個方向是不是有什麼臨時的巢穴？」
其實秦邵衡更懷疑不僅是巢穴那麼簡單，否則以這些大蜘蛛驚人的破壞力，完全可以動手再挖出個巢穴來，完全沒必要再跋山涉水爬回去。
喬南嘆氣：「整個『骷髏跳蛛』的蛛群會由一個『女皇』統領，卻並不是所有的生育都由女皇完成。在『女皇』之下還有好多雌性蜘蛛，它們就負責生產蛛卵。
每六天雌蛛會產卵一次，雄蛛會在雌蛛產卵前用一天捕獲食物，然後將食物帶回洞穴作為蛛群一個產卵週期的糧食。在小蜘蛛孵化出來以前，雄蛛們都會留下來保護幼崽，不會再離開洞穴。」
趙東斌在一邊小聲嘀咕：「不是說有些蜘蛛雌性會在交配時吃掉雄性嗎？那些雌蛛怎麼不把雄蛛都當成口糧……」
眾人也是跟著可惜，就算不能都吃一部分也好啊。
喬南想了想說道：「只有『女皇』想要生產時，才會找最強壯的幾隻雄蛛交配，並且會吃掉那些強壯的雄蛛，來提升後代的質量。」
趙東斌摸著下巴咋舌：「就幾隻，不頂用啊。看那蛛群的數量，就是吃掉一半咱們也對付不了。」
秦邵衡皺眉想了想道：「蘇甜，跟著它們看看，探查的越詳細越好。」
幾人多有配合，蘇甜立刻就明白了秦邵衡的意思。
他們擊殺的那些狂化體，不是數量驚人就是個體強大難以應對；但是只要找到了對方的弱點，加以利用總能各個擊破。
蘇甜應了一聲，操控著放出了十幾個微型監視器，小心的貼在那些大蜘蛛的身上。
因為沒有外敵，蜘蛛們紛紛收起了防禦光殼。加上甲殼異常堅硬，所以小小的監視器並沒有讓它們警覺。加上它們八條長腿跑起來踢飛的土石，都會撲簌簌的擊打在彼此身上，自然不可能去注意到一個『抓』在甲殼上的小東西。
眼看著蜘蛛緩緩撤退，秦邵衡問丁源道：「我聽你們的意思是來找狂化體，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丁源忙道：「京城最近一段時間總有人無故失蹤，哪個家族的勢力範圍都有。後來我們就詢問了三個交好的幫派，發現他們也有人失蹤。
初時我們懷疑是那些個不干人事的幫派所為，雖然那些幫派聲稱他們也有人失蹤，但是他們平素不良誰知道說的只真是假。
於是爆發了大大小小許多次的衝突。」
魯純一氣道：「還不是那些混蛋自己心裡有鬼，如果早把事情說清楚，也不會浪費我們那麼多時間。捂著蓋著不說……我們要去救人，他們還在一邊冷眼看笑話。」
丁源等他發洩完怨氣，才接著道：「直到有人重傷逃回，我們才知道掠人的竟然是個速度極快的狂化體。
回來的那人說，狂化體把抓住的人都藏到了京城和甘寧交界的『官帽山』。我們大家就商量著每個家族、幫派出一個人，先去探探情況。
如果人活著就想辦法就回來，如果那個狂化體已經將他們轉化了……」
丁源沒再說，大家也心知肚明。如果真被轉化了，那就只能動手忍痛殺了那些人。
秦邵衡估算了下方位，嘆了口氣：「如果我沒猜錯，那些蜘蛛去的方向就是『官帽山』。」
言外之意就是『骷髏跳蛛』可能發現了狂化體藏在那裡的人，結果直接霸佔了『官帽山』。
丁源無奈道：「我們一路從京城出來，幾乎跑斷了腿，即使這樣也用了三天才到了甘寧交界地。結果距離『官帽山』還有好長一段距離的時候，就遇到了『骷髏跳蛛』，一路被追著跑了回來……直到遇見你們。」
秦邵衡眼看蜘蛛撤離，對幾人說道：「我先送你們回京城，你們也將這邊的情況和各家的負責人說說，看看他們有什麼對策。」
這話不是說給丁、魯、袁三人的，他們三個的家族算是肖家一系，無論如何秦邵衡也不可能不管。至於其他那些家族、幫派，就要看他們的態度了。
其餘七人互看一眼，之前開口的一個幫派青年道：「二少，您的為人我們都很欽佩……」
秦邵衡擺手打斷他的話：「先別急著給我帶高帽，回去把這裡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和家裡、幫派裡能說了算的人說清楚、講明白。
我可以幫你們度過難關，但是把握不大，而且我也不可能白幫忙。
之前肖家一心為公，最後卻落了個避走蒙梁的下場。
我秦邵衡雖然骨子裡流的是肖家的血，但我姓秦，我是個商人。賠本的買賣我不做，更別說會搭上自己。」
七人聽的訕訕，趙東斌摟著媳婦和姜長武、萬宏互看幾眼。心說，您還好意思說什麼自己是商人、賠本的買賣不做。
我們聽的都臉熱，就是不好意思當面揭短。
奉州別墅區就是您秦二爺的產業，結果拿出一堆東西『賑濟災民』，結果還被辛為明搶了地盤。
貢林基地和蒙梁基地咱們跟著二少您也沒少援助，現在更要走邊神州大地，目的就是支援那些掙扎求存的基地。
咱們都能當『末世楷模』了，您還好意思往自己腦門上貼『奸商』的招牌。我們都替您著急。
秦邵衡斜眼瞪了『作怪四人組』，四人立刻該忙什麼忙什麼，不再以眼神交流。
喬南看了看時間，對幾人道：「我們時間緊迫，最多只能等你們五個小時。」
趙東斌很想說句：『小喬你這絕對是夫唱夫隨，結果也被喬南警告的瞪了一眼。』
秦邵衡接口道：「我在魯老爺子那裡等你們答覆，過了時間……」
之後的話秦邵衡沒說，但是七人心裡都清楚，餘下的字肯定就是『過時不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