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孩

　　喬南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療養院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再擠公交到家附近，整個人都累散了架。

　　走到樓下的時候喬南看到家裡窗戶開著，知道趙東斌已經回家，可進了家門他卻愣住了。

　　客廳裡除了趙東斌還有三個人，準確的說是個一男一女，外加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在小男孩身側不遠處，還有個不算太大的行李箱。

　　男人喬南不認識，女人他還有些印象，是小舅舅喬漢章的前妻——許夢瑤。

　　當年喬漢章結婚的時候喬南還在外地讀大學，喬漢章只是在結婚當天給喬南打了個電話告訴他。

　　喬南為此還有些不痛快，不過猜想小舅舅可能是不想他耽誤學業，怕他請假回去參加婚禮，也就釋然了。

　　誰知放寒假時回家卻發現小舅舅還住在家裡，並沒有和小舅媽一起生活。而喬南到家後的半個月，喬漢章就和許夢瑤離了婚。

　　喬南還是後來才知道這位前舅媽的家裡頗有些背景，至於為什麼會和小舅閃婚又閃離，喬漢章沒對他透露任何內情。

　　喬南眨巴眨巴眼睛，以眼神示意趙東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東斌直接攤手很坦然的回道：「我有打你電話。」

　　喬南這才想起自己那時候不想報警，偽裝手機沒電將手機關了。

　　趙東斌雖然和喬南、喬漢章都如親人一樣，可面前的許夢瑤顯然是有事找喬南。既然正主回來了，趙東斌也不好賴在客廳裡，藉口做飯便躲去了廚房。不過廚房的門卻沒怎麼關嚴，趙東斌希望能聽到些客廳的聲音。

　　許夢瑤的穿著很精緻，一點兒也不像已為人母的樣子。她看到趙東斌離開，對坐到另一邊沙發上的喬南道：「這是我和你小舅舅的兒子，喬北。」

　　喬南當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對於他來說，這絕對堪稱爆炸般的消息。重生前他可沒聽說過小舅舅有個四五歲兒子，這小傢伙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

　　許夢瑤不理會驚訝的喬南，轉向小男孩道：「北北，叫哥哥。」

　　小男孩長得非常可愛，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看向喬南的目光有些羞怯，卻沒像一般孩子那樣往媽媽身邊躲。

　　喬南發現這對母子坐的距離有些遠，看著就不親近。

　　喬北的小手緊張的捏在一起，最終在許夢瑤壓迫的目光注視下，還是喊了一聲：「哥哥。」

　　許夢瑤滿意的點了下頭，帶著種公事公辦的味道。

　　喬南微微蹙眉，他從來就沒聽喬漢章提起過，還有個叫喬北的兒子。

　　許夢瑤絲毫沒給喬南問詢的機會，又示意一旁的男人，對喬南道：「這是我的私人律師耿向明。」

　　許夢瑤介紹完，耿向明便把一堆文件推到了喬南面前。

　　喬南大致掃看了下，多是當年許夢瑤和他小舅舅離婚時的一些協議。上面確實提到了許夢瑤懷孕的事，也明確寫出了未來孩子撫養權的歸屬問題。

　　喬南心中有些奇怪，如果他沒在安久的同志酒吧跳舞，沒經歷末世的種種，他可能還會相信些許夢瑤的說詞，畢竟這些的確是他小舅喬漢章的親筆簽字，並非偽造而出。

　　可如今的喬南早就根據往日的種種，猜出了喬漢章的性取向。他小舅舅絕對是個有潔癖的純G，不可能跟許夢瑤發生什麼關係。

　　喬南將目光轉向微微咬著嘴唇的喬北，小孩也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喬南心口瞬間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般難受，他也曾這樣被人嫌棄，然後被親生父親不聞不問。

　　不過以喬南對喬漢章的瞭解，小舅舅絕對不是李國棟那種人。如果他知道喬北的存在，或者說喬北真是他兒子，絕不可能放任許夢瑤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更不可能提都不曾跟他提及。

　　喬南指尖點了點那一打文件，問道：「許女士……什麼意思？」

　　許夢瑤也不廢話，直接道：「按照之前我和喬漢章的協議，孩子會在我身邊養到四歲。這一點我已經做到了，後來我知道喬漢章出車禍成了植物人，才一直沒把喬北帶過來。」

　　喬南微微挑眉：「那現在呢？」

　　許夢瑤嘆了口氣：「我已經再婚，實在不方便帶著喬北。所以我希望你能幫忙養大喬北，畢竟你也是喬漢章帶大的，現在你帶他兒子應該也沒什麼吧。」

　　喬南眉頭微蹙，許夢瑤說的雖然是事實，可怎麼聽都是替昏迷的喬漢章挾恩圖報，而最後的受益人卻是這女人自己。

　　作為一個母親，如此理所當然的拋棄親子，在明知孩子父親已經不可能撫養孩子的時候，把一切都丟給了孩子的表親也算奇葩了。

　　喬南扯出個冷笑，世界上不要臉的人真多，這女人的行徑和當年的李國棟何其相似。

　　不待喬南說話，許夢瑤又道：「我會給你一筆錢，作為你照顧喬北的薪水。此後每個月我還會支付給你一定的費用，作喬北的生活費……如果你對你設計院的工作不滿意，我也可以……」

　　喬南擺了擺手，示意許夢瑤稍等，接著去廚房把一直在認真聽壁腳的趙東斌拉了出來，然後將那一打文件塞給趙東斌。

　　趙東斌接過資料，在喬南的示意下慢慢翻看起來。

　　眼下喬漢章還在昏迷，許夢瑤所說的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詞。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做個親子鑑定，假如喬北真是他小舅的兒子，喬南自然會帶在身邊，如果不是……

　　看著那大眼睛娃娃，強忍著淚水雙手緊握的小樣子，喬南幾次話到嘴邊都沒說出口。他和趙東斌都體會過被親人厭棄的感覺，小孩的無助和恐懼他看的清楚明白。

　　雖然許夢瑤話說的好聽，會付喬北的生活費，但是親情怎麼可能用錢彌補。加上她和喬北之間的疏離感，喬南很確定許夢瑤之前也沒親自撫養過這孩子。

　　喬南知道，假如他執意給孩子做親子鑑定，就算孩子不是小舅舅的親生骨肉，以許夢瑤的人脈從中作假讓兩人變成『親父子』也不是難事。

　　可喬南也有喬南的路子，想知道孩子是不是喬漢章的親骨肉並不難。難的是真相之後，又該如何處理。

　　以喬南對許夢瑤的種種觀察，他小舅舅簽的那些文件絕非作假。

　　喬南微蹙著眉，末世後人類急劇縮減，老人和孩子更是第一時間被拋棄的『累贅』。他記得末世中期的時候，在人口數萬的大型安全區裡，十來歲的少年都很難見到，就更別說孩童了。這也直接導致末世後期，人口延續成了重中之重。

　　如果這孩子真是小舅舅的兒子，無論如何艱難喬南也不會放棄；可如果他不是小舅舅的兒子呢？

　　不收留這孩子，就等於給孩子判了死刑。以許夢瑤對孩子的態度，喬南很確定小孩在末世初期就會送命。

　　他拉著趙東斌進來看那堆文件，並不是讓趙東斌從中分析出什麼對他們有利的條款，或是辨別文件的真偽，而是他需要借趙東斌看文件的時間，想想這孩子的去留。

　　許夢瑤見喬南皺眉不語，對耿向明使了個眼色，耿向明又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拿出個文件袋。打開後取出幾頁紙，遞到了喬南面前。

　　那是份正規機構出具的親子鑑定報告書，明晃晃的寫著喬漢章和喬北的親子關係。還附帶了二人的照片，可能因為角度的關係兩人十分神似。任誰一眼看到，都不會懷疑他們的父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