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靜了下來，只有彼此的呼吸在緩緩流淌。

那滴凝聚在他眸底的水汽，終於匯聚成了眼淚，從他眼底滴落下來，落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一直站在他面前沒有說話的蘇安暖，突然嘆了一口氣。

在他的顫抖的視線中，慢慢走了過來。

然後伸出手，抱住了他。

「傻瓜。」她把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聲道，「我曾經，也想過要殺掉你。愛你愛到想殺掉你。在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因為太愛，而變的扭曲。

她緊緊抱住他，感覺到他的顫抖，她心裡一片柔軟，夾雜著些微的疼痛：「別怕，北洋，你別害怕……你不會傷害我的，你不要害怕……」

比起他自己的病，他更擔心他會傷害她。

只要知道這一點，她就完全無法責怪他一絲半點。

前幾天他對她的冷淡而生出的憤恨，此刻已經變成了憐惜和心疼，能被他這樣深情的愛慕著，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她幾乎要落淚了。

她溫柔的聲音傳進宋北洋的耳里，他神智慢慢清醒了一點，低頭看著眸內淚光閃動的蘇安暖。

「安暖……」他低頭看著她，小聲問道，「你真的不害怕嗎？」

蘇安暖搖了搖頭。

宋北洋沒說話，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人緊緊抱在胸口，擁抱住她的時候，心裏面那個破碎的地方，好像終於可以慢慢融合起來。

他心潮湧動，眼淚一滴一滴掉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或許是此刻太過高興了。

連日來的害怕，終於可以鬆懈下來，他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不斷的道：「我好高興，安暖，我好高興啊……」

蘇安暖眼神越發溫柔下來，她踮起腳尖撫摸著宋北洋的頭髮，男人溫熱的眼淚從她衣服上滲透進來，燙的她心裡越發溫柔。

她想，她這輩子，恐怕也難以離開他了。

愛一個人，不管他曾經做過多少錯事，只要一個眼神，一句言語，一滴眼淚，就能顛覆你整個宇宙。就像張愛玲說的，愛上一個人之後，變得卑微，低到了塵埃里，卻又在塵埃之中，開出花來。

這個世界上那麼多的人，能在茫茫眾生之中遇到自己所愛的人，你所愛的人也愛你，這是多麼幸運的事情，曾經的所有苦難和不幸，好像都可以因為這個幸運而抵消了。

她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睛，眼底泛著一絲晶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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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宋北洋冷靜下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坐在床上，看著腳尖，蘇安暖從浴室里出來，拿著溫熱的毛巾擦拭著他哭得一塌糊塗的臉。

這個人，一哭起來，好像總是不顧形象。

宋少爺，你都三十二歲了啊……唉。

蘇安暖在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看醫生。」蘇安暖一邊擦著他的臉，一邊對他道。

宋北洋低垂著眼，一副弱弱的小媳婦的模樣，他剛才哭了一通，現在恢復過來，面對蘇安暖的時候，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