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尖微微發疼，卻說不出話來，他多想跟她說別哭了，沒事的，我一定陪你到老……

但是這種能騙小孩的話，怎麼可能騙得到蘇安暖。

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他能不能熬下去。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在不斷的壞下去，那是從骨子裡開始敗壞的感覺，一點一點被蠶食的滋味，每次從黑暗中睜開眼的時候，他都能感覺自己的身體比昨天壞了一點。

對於他來說，如果在臨終之前見到她，也算是了卻遺願了。

但是他走後，蘇安暖怎麼辦？

一想到她今後要孤零零了，他就心疼的不行。

他的手指慢慢撫過蘇安暖顫抖的脊背，聲音沙啞：「安暖。」

蘇安暖慢慢抬起頭，看著他。

宋北洋雪白的手指慢慢撫過她嫣紅的眼角，抹去了那上面沾染的淚滴，「別哭了……我求求你，不要再為我哭泣。」

蘇安暖伸出手，緊緊攥著他的手指，她眨了眨眼睛，又有眼淚掉了下來，她看著他蒼白的面容，勉強才笑了笑：「好，我不哭了。」

宋北洋的手心滾燙，好像比昨天更熱一點了。

蘇安暖想到這裡，渾身微微發抖。

最後的希望已經磨滅，她不知道應該寄托在什麼地方，奇迹？還是看著這個人，眼睜睜在他面前死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這個打擊。

她握著他的手，輕聲道：「我愛你。」

三個字，在此刻，竟然是如此沉重的三個字。

宋北洋渾身一顫，他翕動著蒼白的唇，目光閃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過了片刻，他扭過頭去，終於還是沒有再看她。

今時今日的再多的甜言蜜語，都如同穿腸毒藥，腐蝕著彼此的心骨。

蘇安暖站起來，從他背後抱住他，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閉上眼，凝結在她睫毛上的眼淚低落在了他的脖頸之間，她聲音顫抖，「我愛你，北洋。」

不求你最後，真的能為我留下來，只求你知道，從前，過去，現在，如今，我的心意，從未有過改變。

再最憎恨你的時候，也不曾改過初心。

第一眼的初見，二十一年的愛戀，有過絕望，有過憤怒，也有過悔恨，但是從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愛情。

她從不知道，愛一個人，竟然會這麼容易的經歷那麼多次的生離，更從未想過，會如此輕易的死別。

宋北洋緊緊咬住嘴唇，她的眼淚順著他的脖頸往下緩緩流淌，像是要燙到他的心裡去了。

他心裡沸騰翻滾，渾身卻充滿了涼意，他心裡突然有了一種瘋狂的想法——如果蘇安暖從不愛他，那該有多好？

那樣，那些折磨，那些悔恨，那些過去，就不會有了。

那麼現在，她的哭泣，她的哀傷，她的眼淚，也不會再有了。

他不後悔愛上她，卻後悔讓蘇安暖愛上他。

「對不起。」他聲音沙啞，微微低下了頭，「對不起，安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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