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快亮的間隙， 夏啟回到居住的公寓，進入淋浴間，將身上的喪屍藥劑洗去。

　在準備離開時， 他鬼使神差地又折返回去，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

　抽屜裡有一個方形銀色金屬盒子， 盒子有一道指紋鎖， 夏啟將手指按上去。

　“哢噠。”盒子被打開後， 裡面躺著一把黑色的槍。

　是阿萊塔92F。

　夏啟皺了皺眉， 想了想，還是將槍拿了出來，包上屏蔽膜，放入自己的風衣口袋裡。

　今日小城天空湛藍，豔陽高照，城內車水馬龍， 市井繁榮，與往常無異。

　與小城內景象不同的是， 林氏集團基地內卻人仰馬翻， 亂糟糟一片，與夏啟剛來時大相徑庭。

　造成基地動蕩的原因是雲遊戲社區出現了漏洞，基地裡存儲的數據流泄露至外面的雲網，暴露了雲遊戲社區的存在。林氏集團的競爭對手趁機搜集林氏的證據，想將林氏從世界科技第一巨頭的位置拉下來。

　領頭的人便是林氏集團的老競爭對手， 這位競爭對手自從喪子不久後， 突然在郵箱裡收到了兒子在玫瑰古堡死亡的照片。

　兒子死亡的場地是虛擬空間， 如今只有林氏暗地裡擁有最強的虛擬空間， 競爭對手毫不猶豫對林氏集團發動輿論戰。

　至於照片到底是誰發的， 夏啟幾乎不用想， 便知是誰的手筆。

　“讓一讓啊！”

　夏啟穿過忙得腳不沾地的人群，幾乎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距離大圓球越來越近了，但他卻越來越不安，尤其是當他靠近自動門時，總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夏啟驀地扭過頭，往視線傳來的基地天橋上望去，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是他想多了？

　夏啟抿了抿唇，腳步略有踟躕。

　今天是他與元宙約定從基地逃跑的日子，同時也是一切罪惡遊戲開啟的源頭，他、元宙和林漠的一切恩怨，將會在這一天內全部解開。

　雖然知道這是3年前記憶中的場景，但夏啟仍然無法控制開始心跳加速。

　剛到達小圓球門口，自動門便打開了，裡面露出一名身穿黑西裝，身材筆挺的男人。

　“林總？”

　夏啟腳步一頓，完全沒想到林漠竟會從小圓球裡出來。

　林漠十分不自然地對他笑了一下，開口卻是元宙興奮的聲音：“啟，你來了啊。”

　“你怎麽……”夏啟瞪眼望著眼前的“林漠”，心想元宙最近又研究出了新花樣，連外形都能隨意變了。

　元宙抬起頭，望了半空中虛無的空氣一眼，對他說道：“這只是虛擬表象，出了防火牆就失效了。”

　夏啟點點頭。

　“我們快走吧。”元宙動作自如地抓起他的手腕，帶著他往外走去。

　元宙表現得很興奮，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掛在林漠那張嚴肅臉上，怎麽看都怎麽奇怪。

　“你先放手。”夏啟扭頭瞪他一眼。

　剛剛他們二人的動作太大了，引起了附近幾名女實驗員的注意，她們一邊裝模作樣地敲著鍵盤，實際上卻在偷偷瞄著他們倆，嘴角露出了怪異的笑容。

　元宙乾笑兩聲，趕緊松開了手：“是我一時大意。”

　這是他第一次用原身逃跑，而且還是和夏啟一起逃，二人一起離開的時候，總讓他有一種私奔的錯覺。

　人類情緒化的波動衝壞了他原本邏輯嚴密的雲腦，導致他一時宕機了，忍不住會做出習慣性的動作。

　“你小心點，注意控制表情。”夏啟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又低聲吩咐他要裝得像一點。

　元宙早就將林漠的人設爛熟於心，經由夏啟提醒，他立馬變了一副表情，頂著一張那張死人臉，肅然得像是基地所有人欠了他錢似的，冷漠地往前走著，看都不看身邊的夏啟一眼。

　夏啟倒是松了口氣，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

　在來到大圓球自動門口時，夏啟停下腳步，有些不太放心：“這十一道自動門都破解了嗎？”

　這十一道自動門每一道都有設有檢測系統，只有注冊在基地帳號的活人才能通行，並且，這每一道門的功能還不一樣，有的能檢測出員工身上是否攜帶武器，有的甚至能檢測出他們是否帶走基地的秘密文件。

　更別提元宙這種非人類武器，如果沒有提前做特殊屏蔽的話，元宙一旦靠近自動門的范圍，整個基地的警報便會被拉響。

　在記憶中的前些日子，他給了元宙部分基地的秘密代碼，還幫他解決了一些問題，元宙很早便告訴他完成了。

　“沒問題，我昨天就已經破解了所有的監測和警報，今天早上我還切斷了自己和基地的聯系，他們已經感應不到我了。”元宙毫不在意，嘴角一勾，大搖大擺朝自動門走過去。

　感應到有人在靠近，自動門五顏六色色激光光束落了下來，在光束掃在元宙身上的那一刻時，夏啟整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裡。

　片刻後，光束慢慢在元宙眉心合攏，就在夏啟疑惑光束怎麽還不消失時，自動門發出一道提示：

　“驗證通過，請通行。”

　元宙揮了一下手臂，眉心的光束瞬間消失了，他扭頭朝他笑了笑：“我就說我能行。”

　“哐。”禁製被解開後，自動門緩緩打開，露出了通往中央大廳的通道。

　夏啟跟著元宙的身後走了出去，來到了最後一扇自動門前。

　現在他們所處的空間是封閉的空間，就連元宙也看不見中央大廳是什麽景象。

　見四周沒有人和攝像頭，元宙偷偷捏了一下他的掌心，聲音愉悅：“啟，我們就要出去了。”

　感受著3年前元宙傳來的溫度，夏啟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悲涼。

　不等夏啟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耳邊再一次響起播報聲。

　“驗證通過。”

　冰冷的機器聲落下後，眼前黑色的自動門緩緩打開——

　電光火石之間，夏啟腦子像是被針扎似的，一陣劇烈的暈眩感朝他襲來。

　“嘭！”

　一聲槍響在他耳畔炸開，身側的人忽然猛地往他方向撲過來，將他往地面上一壓。

　夏啟腦袋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額頭傳來一陣劇痛，他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被撞糊了，就在這時，他整個人忽然被元宙抱起。

　“嘭嘭嘭——”

　槍響聲不斷在中央大廳裡傳來，似乎有無數人正在朝他們射擊，元宙抱著他不斷在天橋上奔跑著，一邊操控著掉落的激光槍反射回去，還要躲避各個方向朝他們射來的激光和子彈。

　夏啟忍著頭部的劇痛，睜開眼，趁著間隙朝四周望去，只見中央大廳裡原本工作的實驗員已經消失不見，一群黑衣人手持著激光槍，對著他們二人一陣瘋狂地掃射。

　在距離他們最近的天橋角落裡，夏啟甚至還看見了張昀，他也穿著一身黑色風衣。

　“啟，我的雲腦被屏蔽了。”元宙一邊跑著，一邊嘗試著與基地網絡進行聯絡，沒想到腦海裡竟一片空白。

　這直接導致他變成了單機模式，無法操控基地系統幫他們回擊，或是輔助他們逃跑。

　夏啟右手快速掏出阿萊塔，咬牙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只能闖出去了。”

　“夏啟！”一道熟悉的廣播音忽然在大廳內響起，“你好大的膽子，不僅來我這裡竊取情報，還想將我的實驗品帶走？”

　這道冷酷到完全沒有人情味的聲音，是3年前真正的林漠發出來的。

　夏啟的視線快速搜尋著大廳，在對面高台上的監控室裡，他看見了站在玻璃後面，拿著對講機話筒的林漠。

　捕捉到林漠所處的位置後，夏啟一手攀住元宙的脖子，扭身朝著林漠的方向開了一槍。

　這一槍不是他打的，而是3年前他打出去的。

　直到槍子已經出去，夏啟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受控制。

　現在，他整個人都沉浸到了3年前的劇情裡，身體完全被3年前的他自己所操控。

　“啪！”

　阿萊塔的子彈擊在防彈玻璃上，只是將玻璃打出了一道碎裂的蛛網，雖然林漠毫發無傷，但見夏啟如此凶狠，他原本淡定的表情也出現裂縫。

　“夏啟！”林漠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你現在投降還來得及，畢竟我不想殺軍方的人。”

　見夏啟和林漠吵起來，元宙低聲提醒：“他是所有人的總指揮，你幫我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夏啟沒有要求元宙將他放下來，元宙的身體機能明顯比他強，他下來還會影響元宙的速度，他還不如負責其他的事情。

　“混帳！”夏啟扯著嗓子，高聲對林漠說道，“你早就已經發現了我，之所以沒處理掉我，是怕我消失後引起外界的警惕，對不對？”

　他說話的時候，元宙敏捷地翻上又一條天橋，踹翻了兩名持槍黑風衣人。

　“呵，沒錯。”林漠冷笑一聲，怪就怪夏啟的職銜太高，他沒辦法下殺手。

　但是，就算不殺掉夏啟，他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

　“小心。”

　忽然，夏啟腦袋被元宙往下一按，一道激光掠過元宙的手臂飛了過去，將他的手臂擦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們現在已經突破了林漠等人的第一重防線，再突破到下一層，他們就能進入地下車庫了。

　夏啟忍著心疼，咬了咬牙，繼續干擾林漠指揮：“姓林的，讓我來猜猜，你之所以能發現我們的逃跑計劃，是因為你買通了線人？”

　“夏啟，和你成為對手是我的幸運。”被戳穿了陰謀，林漠不怒反笑，繼續說道，“你放心，被我賄賂的線人不是你們軍方的人，他的妻子破解了你們的密報，然後將密報賣給了我們。”

　自夏啟不讓元宙入侵軍方數據庫後，元宙便真沒有佔用過他的私人聯絡通道，違規去嘗試連接軍方的系統。

　這直接導致在制定計劃時，軍方的系統他們遺漏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夏啟有些哭笑不得，他們費盡心思準備逃跑，千算萬算，最後沒想到竟是自己內部出現了問題。

　不停地躲避著飛射而來的激光，元宙身上已經掛了彩，就連夏啟身上也不小心被擦出幾道血痕。

　“啟，對不起，讓你受傷了。”看著夏啟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元宙格外難過。

　元宙努力地計算和調整路線，在一次林漠指揮失誤中，他將火力全部吸引到中央大廳的玻璃地面上，在玻璃即將碎裂的那一刻，他用力蹬了地面一下，頃刻間，中央大廳的地面破了一個大洞。

　“轟！”

　漫天玻璃碎渣和彩色光線之中，高大的超智人懷裡抱著一名年輕男人，二人渾身浴血，從天頂上落了下來。

　落地的時候，夏啟明顯感覺到元宙打了一個踉蹌。

　“放我下來。”夏啟回頭又朝後面打了兩槍，對元宙說道。

　“不行，你跑得太慢了。”元宙深吸一口氣，又抬起腳步，往自由停車的無人車庫方向跑去。

　人類的體能是有上限的，就算夏啟的速度是隊裡的第一名，卻也比不過元宙。

　正當夏啟再想說什麽時，他的右手手背忽然被一道激光燙了一下，手上的阿萊塔直接飛了出去。

　阿萊特不屬於信息類型的激光槍，元宙沒辦法控制它，夏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阿萊塔被丟在了地面，然後被後面追來的張昀撿起來。

　在來到無人車庫的邊緣時，“嘭”的一聲，元宙像是撞在了一道空氣牆上，忽然往後一仰，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夏啟也被一起帶著倒在了地上，在髒兮兮的地上滾了兩圈。

　聽著後方不斷傳來的追擊聲，他趕緊爬了起來，震驚地看著面前的空氣：“虛擬防火牆？”

　“對，虛擬防火牆。”元宙發出一聲苦笑，“這還是我自己開發出來的……沒想到他們將空間裡的技術運用在了這裡。”

　夏啟心裡咯噔一聲，感到明顯的不妙：“你能不能快速破解過去？”

　聞言，元宙搖了搖頭：“時間不夠了，這防火牆是用控制台的核心規則做出來的，短時間無法被攻破。”

　這麽久以來，連他也沒發現這道防火牆的存在，想必是早已埋伏在這裡，等他們過來時再打開的。

　這時，附近的廣播又響了起來，林漠的笑聲格外張狂：“夏啟，你們是走不掉的，Z的控制台還在我手上。”

　林漠聲音剛落，元宙忽然渾身一顫，脖頸處的血管裡隱隱閃過幾道藍光。

　“唔。”元宙捂著自己的心口，瞬間單膝跪倒在地，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見元宙眉頭緊鎖，表情似乎格外痛苦，夏啟怒極攻心，將他支撐起來，抬頭對著空中喝道：“姓林的，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你還不知道超智人的心臟是怎麽做的吧？”林漠冷笑一聲，像是在說一個物件似的，“他出生之後，心臟就被我們挖出來了，換上了超智人祖先的心臟，在那顆祖先的心臟裡，有一道最古老的指令。就算他切斷所有聯系，也沒辦法脫離控制台的掌控，除非他不要心臟。”

　這一次，似乎是勝券在握，林漠聲音變得格外悠然自得。

　元宙忍著心臟傳來的劇痛，眼中閃過決絕之色，咬牙站起身來。

　“我沒事，你別聽他亂說。”元宙緊繃著臉，故作平靜，往夏啟手心裡塞了一枚老式U盤。

　“這是……”不等夏啟反應過來，元宙忽然抬起手，將他往空氣牆上一推，“U盤裡有林氏的所有罪證，你先將它帶走吧。”

　他話雖說得很乾脆，眼眶卻紅了，眼底的不舍卻似要溢出來。

　夏啟猛地抬起頭，表情震撼。

　虛擬防火牆只會對空間系的超智人有用，卻對活人的他沒用，只要他登上自己那一台車，打開手動駕駛，就能從這裡逃出去。

　見夏啟沒有動彈，元宙強打起精神，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身上有任務，你不能輕易死在這裡，很多人還等著你去救他們。”

　夏啟怔怔的看著他：“你不是不在意人類死亡嗎，為什麽……”

　“沒錯，我不在意。”元宙右手摩挲著他的側臉，感受著那熱淚滾燙的溫度，他輕輕一笑，“我只在意你是否會難過。”

　如果夏啟和他一起折損在這裡，夏啟接受的任務就會失敗，林氏集團的惡行再也無法昭告天下。

　等到林漠將雲遊戲空間開發完畢，整個世界將會墮入無邊的深淵地獄，所有人將會變成任由林氏宰割的對象。

　那樣，夏啟將會變成千古罪人。

　雖然到那時候，他們可能看不見淪為地獄的世界，但他卻不希望夏啟永遠背負著失敗的任務，在世間留下遺憾。

　“嘭！”

　幾道激光光線再一次射過來，元宙和夏啟不得不側身避開。

　被後方的人打擾後，二人距離一瞬間拉開，只能隔著空氣遙遙相望，中間仿佛嵌著一條鴻溝。

　擔心夏啟會反悔，元宙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朝著反方向走去。

　夏啟望著他堅決的背影，心臟仿佛被刀子一次又一次捅穿，眼角的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他嘶聲喚道：“元宙，你別過去……”

　元宙忽然停下腳步，扭過頭，朝他展顏一笑。

　他的笑帶著幾分天真爛漫的純粹，讓夏啟回想起那片玫瑰花田邊，曾經手握玫瑰，金發的他。

　“啟，我把愛留給了你，你一定要活著帶他出去。”元宙笑著說道。

　他只是一個不是人的系統而已，他的命能夠換回他的命，比起以前那些死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死，也不知自己為什麽而活的超智人，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知道自己為了誰而活。

　“轟！”

　洞頂上又是幾道石塊落下，無數碎屑迎面朝夏啟撲來，滾滾的煙塵之中，元宙的身影慢慢隱沒。

　夏啟眼睜睜地看著元宙消失，喉嚨裡像是被什麽堵著。

　不要。

　我不要走。

　所有的吼叫聲都喊不出來，他只能拚命地在自己身體裡掙扎。

　忽然，一塊石頭落在他的頭頂上，夏啟猛地清醒過來，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開始慢慢恢復了知覺。

　夏啟頓時一喜，又沉下心來開始感受著其他部位，不過片刻，他又掌握了身體的控制權。

　“夏啟，你給老子站住！”

　他剛搖搖晃晃從地上站起來時，張昀卻大喊著朝他跑了過來，正當夏啟準備躥起來踹他一腳時，張昀卻調轉方向，舉起原本屬於夏啟的阿萊塔，對著遠方的方向射了一槍。

　“嘭！”

　左腿的膝蓋處傳來劇痛，夏啟彎腰，伸手往腿上一摸，竟然摸到了3年前那道槍傷留下的傷疤。

　張昀這一槍，應該是射中了3年前的他。

　張昀射完槍之後，又像是沒看見他似的，風風火火，朝3年前他逃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現在應該是脫離了3年前的記憶，恢復到了3年後的狀態。

　聽著遠方傳來的汽車發動機的聲音，夏啟毫不猶豫地轉過身，朝著元宙消失的方向跑了過去。

　這一次，他不會再丟下他。

　好在元宙沒有走多遠，夏啟穿過空氣牆後，便看見滿地橫屍，各處血跡斑駁，此時，元宙正站在一堆屍體邊上，雙目通紅，將一個腦袋歪了的人類用力地摔在地上。

　沒有了夏啟的陪伴，再加上控制台古老發出的指令，元宙全身電光閃爍，整個人顯然已經陷入了混亂中，眼底一片混沌。

　“你們全部都得死。”

　已經壞掉的超智人對著追來的人群說道。

　林漠被一隊人護在最中央，他仍然拿著操作台，不斷地對操作台輸入指令，干擾著元宙的行為。

　元宙被攪得精神錯亂，任由激光槍射在身體上，卻也不曾動彈。

　他身上不停地出現血洞，整個人像是從血池走出來的血人。

　“Z，你收手吧。你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意義，等你死了，我們還是會挖出你的雲腦……”林漠右手手指飛快，嘲諷地笑著，“夏啟還跑了，你擋在這裡有什麽用？”

　元宙站在那裡，眼神幽暗，一言不發地看著他，身上的血洞越來越多了。

　忽然，林漠的手指卡住了。

　“指令下完了嗎？”見林漠面露疑惑，元宙嘴角勾起，表情冷酷，“雖然我逃不出去了，但我不會讓你再傷害他。”

　聞言，林漠感覺到哪裡不對，他低頭看向控制台，發現屏幕上竟飄過去一串詭異的紅色亂碼。

　原來，元宙剛剛一直沒有躲藏，故意接受他狂發的指令，是想趁著他操作的時候入侵他的操作台，從而啟動自爆的指令。

　“你這個瘋子！”林漠倒吸一口涼氣，顧不得再追夏啟，轉身撒腿往地下防空洞的方向跑，嘴裡大喊著，“快跑，超智人要要炸毀基地！”

　望著四散奔逃的人群，元宙仰頭一笑，林漠還是輸了，他以一己之力，幫助夏啟實現了心願，毀掉了所有的罪惡。

　等人群終於跑光了，元宙搖搖晃晃退了幾步，終於支撐不住，坐倒在地。

　他仰起頭，望著天花板上的宛若瘡痍的大洞，與夏啟相似的幽藍色眼睛慢慢黯淡了下來。

　雖然他從來都沒看見過真正的天空，但他卻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天空。

　他曾擁有一段美好的記憶，這段記憶將會陪伴他埋葬，化為虛無。

　元宙忽然笑了起來，他覺得自己從未如此高興過，難怪人類總喜歡說，最好的愛就是為對方犧牲。

　“轟！”

　基地的自爆自爆指令已經開始運行，地面開始顫動，恐怖的爆炸聲連綿不斷從頭頂上方傳來，漫天的火光宛如墜落的流星，裹挾著碎石從天頂上降落，將整座地下變成一座火焰地獄。

　溫暖的火光照映著元宙的臉，讓他嘴角的笑容顯得格外溫柔。

　在整座地底即將塌陷時，他忽然被一個人用力摟住。

　“元宙，我來陪你了。”

　夏啟出現在他的身旁，雙手穿過他的脊背，緊緊地摟著他。

　“這一次，我不會丟下你。”

　雖然3年前的元宙沒有聽見，但這確實是夏啟內心的話。

　他當時心裡想的是，等自己交完了任務，如果元宙還活著，他就修好他，如果他死了，他就回來陪他一起死……

　好在3年後，他終於有機會回到3年前，實現了自己內心的願望。

　“轟！”

　頭頂上方地板終於支撐不住，巨大的石塊朝二人砸了下來，夏啟卻絲毫不懼，將頭埋在他溫暖的頸窩裡，閉上了雙眼。

　黑幕朝他罩了下來，他眼前一黑。

　想象中的痛感沒有出現，等夏啟再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坍塌的廢墟中，身邊空無一人。

　頭頂上依然是熟悉的黑夜，無邊無際，讓人捉摸不透。

　他，又回到了3年後的輪回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