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過得幾日，林菡求見。

　　林蕙正在看帳本。

　　家產多雖是好事兒，可肩負的責任也大，每個鋪子都得關注，不過最讓她不省心的還是莊子。那都是靠天吃飯的，老天爺一個不爽弄些水災旱災，基本就顆粒無收，白忙一年。

　　偏偏她還沒種過田，兩眼一抹黑，基本只能交給管事做主，頭疼時聽到林菡叫道：「姐姐。」

　　林蕙合上帳本一笑：「你怎麼突然來了？」

　　「上回的事情不曾好好道謝，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林菡手裡捧著一雙鞋子，「我向祖母討了尺寸，給姐姐做了這個。」

　　林菡的生母是個繡娘，一直靠繡花賺錢度日，林菡也學得五六分，在閨秀中算是女紅不錯的。

　　沒想到自己能穿上她做得鞋子，林蕙有點意外：「我說過那天的事情與你無關了，怎麼還惦記著？那許玉琳目中無人，囂張跋扈，又致使我落水，我因此才對付她。」

　　「可之前姐姐不也讓我躲入船廂了嗎？」

　　看來是一心想還這個人情，林蕙笑笑：「既然你已經做了，我沒道理不收，多謝。」

　　「希望合姐姐的心意。」

　　小姑娘生得嬌媚，一笑起來很勾人，讓林蕙想到了某個女明星，她手指拂過繡芙蓉的鞋面：「光看樣子我就很喜歡了，想必你花費了不少功夫吧。」

　　「倒也不是，我母親擅長繡花，我對此頗是熟悉，不過手藝實在不及母親半分……」林菡說著好似覺得不妥，聲音戛然而止。

　　然而林蕙並沒有覺得何處不對，這一切本就是林玉峰造的孽，又與林菡何干呢？林菡懷念她的生母並無過錯，就像她一樣，乃人之本性。

　　「半分就這等功力了，可見你母親的女紅應是登峰造極。」林蕙把鞋子交給薑黃，「我明兒穿了試試。」

　　言行坦蕩，全沒有虛偽做作的樣子，林菡驚訝，心道這嫡姐可真是脫胎換骨了。

　　回去林家，她與老夫人道：「姐姐很喜歡我做得鞋子，我們相談甚歡。」

　　老夫人極為欣慰，等林玉峰到家便與他說起林蕙的事情：「這姐妹倆情投意合，也就你誤會阿蕙，說她如何如何無禮，可阿菡都說阿蕙很好。你啊，以後不要再錯怪阿蕙了！」

　　林玉峰心煩，感覺家裡的人都被林蕙收買了，只知道指責他不對，可分明是林蕙不敬，一開始先行挑釁的，他懶得辯解，說道：「正好有件事跟您商量，阿菡已經十五了，該當擇婿定親，我想勞煩母親多多留意。」

　　吸取上輩子的教訓，林菡極會籠絡長輩，老夫人很喜歡她，笑道：「我曉得，等這陣子酷暑過去，我會親自物色的。」

　　林玉峰道謝一聲告退。

　　夏日王府用上了冰鼎，效果雖然沒有空調那麼顯著，但也足以驅散滿屋的熱氣。

　　不過作為上班一族，天天風裡來雨裡去的，林蕙覺得這夏日實在談不上難熬，她到底不是嬌嬌小姐，隻奈何這具身體的束縛，總是不由自主的就香汗淋漓。

　　林蕙躺倒在榻上，覺得心累。

　　也許她真應該鍛煉下身體？可每天在府裡跑步，肯定會引來議論。

　　桂心在旁邊搖扇：「王妃若實在無事可做，不如替殿下做個荷包呀，或者鞋子之類。」

　　小丫頭又蠢蠢欲動想撮合了吧，林蕙道：「想要舒服就別提，再提就去外面待著。」

　　外面好熱啊，桂心識趣得閉了嘴。

　　林蕙還在想鍛煉身體的事情，忽然問：「你們兩個，給我想一些有趣的事情，能活動活動筋骨的。」

　　桂心來勁了：「王妃，這多的很呀！像蹴鞠啊，捶丸啊，木射啊，打馬球啊，冬日裡的冰嬉……哪一樣都能活動筋骨，不過您身子骨弱，怕是吃不住呢。」

　　吃不住也是一開始，多練練，身體素質自然就上去了，林蕙托著腮心想，先學哪個好呢？

　　外面此時來了個丫環稟告，說是宮裡派人來了，皇上讓他們一起去南苑避暑。

　　這南苑屬於皇家園林，在城外十里之地，書中也曾出現過，但林蕙並不記得原主經歷過這一茬。看來，因為她的穿書導致蝴蝶效應，整本書的劇情都有變化了。

　　林蕙詢問：「皇上已經在南苑了？」

　　「還未出發，皇上說讓殿下王妃準備幾套衣物，似乎要住幾日的樣子。」

　　難得皇帝要翹班啊，他一向勤政的，原來也有在夏天偷懶的時候。

　　林蕙就叫薑黃收拾，又跟桂心道：「去看看殿下可在府裡，不在的話，你讓隨從先收拾起來。」

　　「是。」桂心應聲，沒過一會兒跑來道，「殿下在的。」

　　林蕙就沒說什麼。

　　等她去門口時，就見穆璉已經坐在馬車裡了。

　　「往年父皇也去南苑避暑嗎？」她好奇問。

　　「難得去，我記得三年前去過一次。」穆璉擦擦額頭上的汗，「可能今年太過熱了。」

　　這也叫太熱？他是沒見過全球溫室效應呢，夏天熱得要死，林蕙搖搖頭，又問：「那南苑真的很涼爽嗎？」

　　「南苑有玉珠泉水，又有青山為壁，比之京都算是清涼了。」

　　聽起來山清水秀，書中也曾描述為避暑勝地，林蕙有了那麼一點興趣，打算到了南苑好好觀摩一下。

　　女子將頭靠在車壁上，垂下眼簾，似乎是要休息會兒。

　　她安靜下來，身上就有種柔和。

　　穆璉忽然又想到那個夢。

　　原本他已經停止做夢了，但不知為何突然又開始了，也許是因為她生病，他抱過她的緣故？

　　「你會騎馬嗎？」他忽然問。

　　林蕙一愣，側頭看向她。

　　「會嗎？」

　　林蕙道：「我用不著騎馬。」妖精不都是飛的嗎，騎什麼馬！

　　那就是不會了，穆璉心想，夢裡她分明會騎馬，可現在竟然還沒有學，那是要很久之後才會發生嗎？他眉心微微擰了擰，還有殺手出現，也是古怪。儲君之爭，他從未參與，也不想參與，怎麼會無端端引來殺身之禍，還要林蕙來救他？

　　穆璉覺得他可能要親自去一趟青雲觀了。

　　林蕙看他又沉默，奇怪道：「好好的，為何問我會不會騎馬？」

　　「你不會的話，我可以教你。」他道。

　　「……」

　　「不想學？」

　　有現成的老師不學幹什麼呢，她正好想鍛煉下身體，林蕙道：「學啊。」

　　他笑了。

　　笑得特別好看，眼波像湖面的漣漪，閃閃的，林蕙移開目光：「話說，你有空嗎！」

　　「這又不難，憑你的本事，想必幾次就學會了……畢竟你以前比馬跑得還快。」

　　「……」她竟無言以對。

　　來到宮裡見過皇帝皇后，一行人便去往南苑，隨行的還有皇貴妃，淑妃連同三位皇子，而端王與定王夫婦並沒有出現。但光看著皇貴妃，淑妃，林蕙就覺得很神奇了——帶著大老婆，兩個小老婆一起避暑，皇帝也真是不怕事兒！

　　那皇貴妃，淑妃都很受寵，路上就暗地裡較勁，唯有皇后老神在在的並不在意，就這大方，林蕙也挺佩服。

　　十里的路程不遠，很快他們就到了。

　　感受到迎面而來的涼氣，皇帝笑道：「偷得浮生半日閒啊！」

　　「你這是把事兒都扔給翊兒跟冶兒了，」皇后搖頭，「自個兒享清福，不怕兒子勞累呢？」

　　「你瞧瞧你這做妻子的，總是看我差遣他們不順眼？」皇帝握住她的手，「朕可是累了大半輩子了，以後早晚都是他們的事兒，得多練練手才行啊。」

　　聽到這句，皇貴妃與淑妃目光都閃了閃，太子一定就在她們的兒子之中產生了！

　　兩個人面部表情豐富，林蕙暗自心想，這場上就屬皇帝最蔫壞，明知道皇子們都想當太子卻偏偏不立，秉著考察的心思折磨人，幸好穆璉沒這個心呢，不然就可造孽了。她瞄了穆璉一眼，腦回路清奇也是有好處的，至少對權勢不看重嘛。

　　見她目光掃來，穆璉問：「看什麼？」

　　看呆子，世上少有的相信妖精存在的人，林蕙嘴角一勾。

　　這笑有點俏皮，穆璉覺得自己的心莫名跳快了一些，臉也有些發熱。

　　這一幕落入穆驍眼裡，想到端午的事情，聽說林蕙掉入河裡，是穆璉將她救起來的，難道說，四哥終也有動心的一天？

　　不可能吧！

　　皇帝此時吩咐道：「朕已經安排好地方了，你們都先去休息下，過會兒再出來用膳。」

　　「是。」眾人齊齊應聲。

　　自有小黃門領路。

　　他們所住的地方是在西邊靠近泉水的一處廂房，林蕙進去之後發現這地兒不大，至少比起王府算是小的，倒是裡面一張拔步床特別的寬敞，幾乎馬上就佔據了她的視線。

　　林蕙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晚上怎麼睡啊！

　　她連忙問小黃門：「我們就這一間房嗎？可有別的地方了？」

　　小黃門道：「回王妃，就這一間，別處雖有空的，但因為年久失修，這會兒正在修葺呢。」

　　修葺，為什麼還要來避暑啊？

　　林蕙無言。

　　小黃門笑眯眯告退：「殿下，王妃請歇著吧。」

　　林蕙看著床，暗道怎麼歇著啊？正要問穆璉，卻聽他淡淡道：「你要睡裡面，還是外面？」

　　林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