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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懷了前世叛將的崽 - 第112章字體大小: A+
     
     疆北大捷的消息無疑讓新帝的威望上了一個台階。

     瓦剌、韃靼八十萬精壯鐵騎,?在連下涼州、肅寧、陝北三地之後,一路勢不可擋,兵臨京畿之際,?卻在三個月內被定遠軍盡數蕩清,?這簡直是個神跡,?民間歡騰,?朝元帝乃觀音轉世之說更是愈演愈烈。

     深夜,鎮北侯府。

     議事廳中的下人被清得一乾二淨,連心腹近衛都被遣退了去,在外圍層層把守著,?不準任何人靠近。

     裡頭一聲杯盞碎裂的聲音,眾衛面面相覷,?但因鎮北侯有令,任何情況皆不允許靠近,故而所有人隻守在原地,?並不敢輕舉妄動。

     議事廳內,鎮北侯司馬忌面目驚怒,他胸膛重重起伏著,?猶不可信那般,?又沉聲問了一句:“昱兒,此事乾系重大,?你萬萬不可有半句妄言。”

     司馬昱面色蒼白如紙,一一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皆說了。

     司馬忌愈聽愈是心驚,?如此怪力亂神之事,他豈會輕易相信,然而以他對獨子的了解,他斷斷不會胡言,?何況,他所述之事,樁樁件件都解答了自己諸多的疑問。

     ——那良哈多何等人物,瓦剌第一大將,從未有過的敗績,那隻兇獸便是天生神勇、天賦異稟,若非洞曉先機,也斷不可能在面對八十萬精壯鐵騎之時,贏得如此迅速。

     縱然司馬忌如此城府,思及深處,也不由變了臉色。

     “朝元帝呢?”司馬忌追問道:“他可有如此境遇?”

     司馬昱艱難道:“他亦是……重生了!”

     司馬忌登時氣急,狠狠一掌匡在他臉上,教司馬昱一個踉蹌撲在一旁的案幾上。

     “糊塗啊!”司馬忌恨鐵不成鋼,他驟然疾行幾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為何不早說!為何?!”

     司馬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知子莫若父,三兩下司馬忌便探得他的想法,簡直怒不可遏:“沒用!沒用!”

     他怒罵:“這世道,那些勞什子情愛算什麽,只要天下落在我們手上,你要什麽人拿不到!”

     只要那朝元帝懷上司馬家的種,待龍種降生,留子去母,這天下便是姓他司馬的了!偏偏自家這個孩兒旁的什麽都好,除了多情——他竟喜歡上一個小門小戶的上不得台面的女子,司馬忌本打算借著朝元帝之手,除了那林家女,如此一則斷了他的情念,二則也不至於令他對那昳麗非常的朝元帝生了畸念,沒曾想,還未著手,那林家便傳出小女落水而亡的消息。

     原本還想著天助司馬家,這會兒是愈想愈是心驚,念及個中種種,這怪力亂神之事,也容不得他不信了。

     那掖幽庭之奴想必確是重生了,連那賤姬之子也一般命運,想必早已是沆瀣一氣,狼狽為奸了,他必得早做好打算!

     何況,就算那兇獸沒有重生,此子風頭太甚,他司馬掌權的朝中斷斷容不得這樣的存在,想那兇獸之父當年何等風光,最終也折在自己手裡,如今,即便他洞曉先機,不過根基未穩一毛頭小子,又有什麽可懼。

     司馬忌立刻鎮定下來,他微眯著眼睛道:“如今旁的也不說了,我便問你,林家那個女子藏在哪裡?”

     司馬昱淚流滿面,再不敢欺瞞,重重一跪,將一切抖摟了出來。

     司馬忌捏緊了拳頭:“好,這才是我司馬家的好男兒。”

     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利目微微一眯:“還有那朝元帝……”

     司馬昱心下亂了起來,他突然想到了他淡淡的眼神,一團亂麻中更是生了些恐懼,但恐懼什麽,他說不出來。

     隻重重地拜首:“父親,孩兒知道怎麽做了。”

     ***

     在入宮的道路上,司馬昱思緒紛紛,一會兒是上輩子初見的場景來,一會兒又是這輩子重逢的畫面,教他的一顆心時而騰在空中,時而又無端端浸在冰川之水裡,不得安生。

     待禦前太侍通傳後,司馬昱正了正臉色,按捺下心頭的紛亂,往內殿匆匆走了進去。

     宮燈明亮,龍首香爐內輕煙繚繞,一派寧和的氣息。

     案首的新帝正在提筆寫著什麽,很是認真。

     司馬昱喉結動了動,面上帶了和煦的微笑,上前一拜:“臣司馬昱,見過陛下。”

     李元憫抬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原是崇墨,稍待。”

     他提筆沾了薄墨匆匆補全幾字,這才放下了筆。掃視一番,頗為滿意的樣子。

     “你來得正好,正想給你過過目。”

     他稍稍抖了抖剛剛擬好的聖旨,待上頭的墨跡稍乾,交給一旁靜候著的禦前太侍。

     太侍斂眉屏息接了,很是麻利輕手輕腳下了去,交給司馬昱。

     司馬昱不明所以,往上頭看了幾眼,臉色霎時蒼白,他驟然抬首,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元憫。

     這是一道任命的聖旨,提立從八品委署驍騎尉林酰為正五品通政使副使。

     李元憫笑著解釋道:“本要直接給個正二品,怕朝中那些固執的個個妄議,故而暫先這般,待日後尋個時機,再提一提,放心,這事兒放在朕心上了,定不讓你們二人身份過於懸殊。”

     司馬昱怔怔地看著他,但見對方目中沒有任何旁的神色,隻平靜的一片溫煦。

     林酰,林嫵姝之父,上一世,他與她相愛,卻被侯父司馬忌借著眼前人之手生生斷了情分。這輩子,情分雖淡了些,但到底心貪,不想錯過任何遺憾,故而重生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施計將她藏了起來——他原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的。

     司馬昱喉結動了動,眼尾微微有些發紅,“你怎麽知道?”

     他似乎寰神回來,忙解釋道:“我跟她並非你想的那樣,隻到底一場情分,我實在不忍她如此下場,阿憫……你相我。”

     李元憫聽了垂了眸子,嘴角分明帶著笑意,他站了起來,緩緩地朝著案台下走了來,一步又一步。

     他穿著一件常服,身姿纖細挺拔,隻小腹隆起一道幅度,隨著步履微微顫動。

     司馬昱瞳仁驟然凝縮,怔怔地看著他那莫名其妙凸起的小腹。

     “怎會如此……”

     待他意識到什麽,腦子哄的一聲,死死地盯著他的小腹,他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沒有比這會兒更畏怕的時候,強自冷靜下來,聲音忍不住發抖:“是赤虎王的?”

     李元憫看了看自己已經有些規模的小腹,白皙的手掌安撫似的摸了摸,唇邊浮起了笑意:“若想活著,可不就要付出點什麽。”

     他看著司馬昱,嘴角依舊淡淡地扯起:“這還是小侯爺告訴我的,不是麽?”

     司馬昱目色通紅,他連面子上的尊卑都顧不上了,嘶聲:“來人!傳禦醫!”

     “快!傳禦醫!”

     賀雲逸挎著藥箱匆匆來到了前殿,他焦急的目光先是在李元憫身上轉了一轉,見他並無異常,這才稍稍松了口氣下來,可這口氣放松沒多久,登時又提了起來。

     ——他怎生在外人面前露出他的孕相?尤其是這攝政王之子司馬昱?

     但見李元憫對他溫和一笑,安撫似得:“賀太醫,你來給朕把把脈,務必對小侯爺知無不言,可曉得?”

     賀雲逸眉頭幾不可見皺了皺,又見李元憫神色泰然,沒有分毫慌亂之色,他喉結動了動,終是提步上前,為他診起脈來。

     未及半柱香的時間,司馬昱迫不及待問:“多久了?”

     賀雲逸看了看李元憫,他已經闔上雙目,似在養神,只能低了頭,回道:“已六個月有余了。”

     司馬昱呼吸頓時重了幾分,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原地躑躅,他驟然回過頭來,目色發著獰色:“落了!”

     賀雲逸登時驚道:“不可!”

     許是明白自己的失態,賀雲逸稍稍緩和了一下呼吸,懇切拜首道:“回小侯爺,陛下腹中的胎兒如此月齡,早已成型,落子恐是艱難,何況陛下身子根底孱弱,若是用此等虎狼之藥,只怕會……”

     他咽了咽口水,聲音帶了一絲顫:“血崩而亡。”

     司馬昱重重地晃了晃身子,閉上了眼睛,許久許久,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再複睜開眼睛來,他死死咬了咬牙:“生老病死,豈能由人掌控……何況陛下福澤深厚,區區一副落子藥,豈會傷了龍體,你隻管拿來!”

     賀雲逸簡直難以置信,急道:“不可!性命攸關!何況一國之主!小侯爺怎可如此武斷!”

     司馬昱見這位太后姑母看重的禦醫竟如此拂逆,當下怒不可遏,“大膽!區區一太醫爾,竟如此拂逆!不怕賠上闔族性命不成!”

     一聲輕笑打破了二人的僵持,一直沒有說話的李元憫開口了,他依舊是那樣溫煦柔和的笑容,仿佛方才他們談及的對象根本便不是他似得。

     他自顧自喝了口茶,放置在一旁:“崇墨何必如此動怒,動不動便打打殺殺,怎襯得起‘丹陽學士’的好名頭。”

     他站了起來,拂了拂袖子:“先回去罷,此事容後再議。”

     司馬昱已經無法思考了,他看著他那頂起來的肚腹便分外覺得刺眼,那一刻,他沒有想到什麽闔族命運,沒有想到什麽權勢天下,隻篤定一件事,他一定要除了他腹中的孽障,這個人只能有自己的孩兒——他的肚腹豈能有旁人的孩兒!

     “來人!來人!”

     他歇斯底裡地嘶吼,很快,數十禦林衛匆匆進了來。

     司馬昱目色已是駭人的血紅:“陛下需要歇息,暫先送去後殿,不可踏出殿門半步。”

     可禦林衛分毫未動,上首的李元憫隻微微揉按著顳顬,似有幾分疲憊。

     半晌,為首的禦林衛參領朝著司馬昱走了過去,面色凝重:

     “小侯爺,禦前重地,切不可如此喧嘩,請出去吧。”

     一股寒意漸漸地從腳底升起,叫司馬昱渾身發寒,他看了看那參領,明明此人聽命他司馬家,如何這般態勢。赤虎王究竟留了多少手!他們的親信裡究竟有多少人被那隻兇獸所控!

     看著案台上那個依舊風輕雲淡之人,一股恐懼驟然襲上司馬昱的眼眸,他胸膛重重起伏著,再也維持不得平靜,匆匆往殿外跑去。

     賀雲逸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被一層冷汗給浸濕。

     他擦了擦額際的汗,正想不顧規矩問李元憫一些話,但見他溫和的目光已經匯聚在自己臉上。

     “知鶴,不要擔心。”

     李元憫溫溫笑了笑,縱然賀雲逸心中有千般疑問,但在這樣溫和篤定的目光下,也漸漸失去了詢問的欲望,他回了一個笑:“好,那我回去了。”

     李元憫點點頭。

     殿外,原本清朗的天空不知從哪裡飄來幾朵陰雲,正隱隱醞釀著一場風暴。

     ***

     七月初,定遠軍班師回朝。

     朝廷於宣武門舉行了盛大的犒軍儀式,朝元帝親自登上了聳立的高台,親自犒賞這數十萬為北安而戰的定遠軍將士。

     京城百姓傾巢而出,高聳入雲的宣武台下人山人海,北安的子民們終於看見了朝元帝如菩薩一般的昳麗面貌,大批大批的百姓自發跪了下來,山呼萬歲。

     呼聲撼天動地,久久不散。

     大軍駐扎在郊外,副將以上安置在京中,早在定遠軍出征之時,朝元帝已經禦賜定遠軍主帥猊烈一座恢弘雄渾的將軍府,然而當夜,大勝歸來的定遠大將軍推脫了眾多的宴請,卻是悄無聲息出現在皇宮內殿裡。

     那個號令千軍萬馬、威勢赫赫的主帥,卻如同奴仆一般半跪在地上,親自為陛下沐足。

     “陛下……”

     高大威武的大將一把握住那隻雪白的玉足,緊緊拽在掌心:“臣為陛下的江山社稷殫精竭慮,誤了終身。”

     他的一雙利目炙熱:“陛下是該還臣一段姻緣了。”

     ——他不想再偷情了,他要光明正大地佔有他,自他在犒軍大典上看見他,他早便迫不及待有這樣的打算了。

     北安子民心中的菩薩,他要自私地佔有他!

     眼前昳麗無方的人卻是輕輕從他掌心中將足掙出,那白裡透紅的腳趾微微上移,拂過了他的喉結,輕輕一按。

     猊烈目眶血紅,重重地吞咽了一下,喉結翻動,瞳仁對上了他那含著水的多情目光,他喘著粗氣一把捉住了他的雪足,置在齒間咬了一口。

     李元憫嚀了一聲,眼前人虎豹一般驟然撲了上來。

     明黃色的床榻轟的一聲響,帷帳撕拉一聲,險些扯斷,李元憫整張臉都紅了,終究被他這幅如狼似虎的樣子嚇壞了。

     “孩兒……小心孩兒……”

     猊烈抵著他的額頭,躁動地剝著他,一邊紅著眼眶抱怨著:“好苦!北疆的三個月!當真是好苦!”

     他粗重的氣息噴在他心肝的臉上:“嬌嬌,都怨你!”

     李元憫聽得要心碎,他眼裡浮了水光,像安撫一樣摸著他的後脖頸,縱容地將他的腦袋抱在了懷裡,昏庸一般承認了自己的錯:“我錯了,我好好給你賠罪好不好?”

     他溫柔地吻了吻他,頂著個大肚子,將人壓在了身下。

     烏發散落,冷香四溢。

     時下,沒有任何一件事比他安撫這隻躁動焦渴的野獸更要緊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文案了,文章也快要進入收尾了,連載三個月了,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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