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劈裡啪啦地燃燒著,?天際還留著幾抹殘紅,然而四處已經暗了下來了。
溪水聲潺潺,給夜色沾惹上幾絲清寒。
然而猊烈的腦子卻是熱烘烘的,他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粗莽地:“行了,?別光會在我這兒流馬尿。”
他咽了咽口水,心思這嬌人兒要是當真落淚可怎麽辦,?念起那副樣子,?他心間一滯,一時有些著急,?卻別無辦法,?只能低下頭要尋他的唇,?然而懷裡人躲閃著,不肯讓他親。
猊烈沒有像以往那般勉強他,隻訕訕地放棄了,嗅了嗅他的發際,?有些煩躁地:“以後不說你了。”
又覺得自己的聲音重了點,?放軟了來,“不說了。”
李元憫沒有說話,只在那暮色沉沉中緊緊抓著猊烈的衣襟,?半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猊烈摸了摸他的頭髮,?將他的腦袋偎在自己的脖頸中。
夜深了,?猊烈分毫沒有想回去的意思,然而更深露重,念及眼前這個嬌人兒的豆腐身子怕是扛不住這郊外的寒風,又想著明日得提前拔營上路,?自是要早起,猊烈只能放他回營。
二人策馬不疾不徐走著。
眼前的人似乎比來之前更是沉默了,跟在身後的猊烈皺了皺眉,心下異常煩躁。
***
長庚星方落,天際露出些魚肚白,大隊人馬便準備啟程了。
猊烈騎在馬上,似是巡邏似得,繞營地一圈又一圈,目光卻是頻頻往主營帳那兒瞧。
許久,那兒終於有了動靜,帳門一動,先是兩個隨行出門,而後一個身披大氅的玉人在阿英的陪同下緩步而出。
猊烈細細觀察他的面色,並未看得出什麽情緒,隻如往常那般淡淡的,阿英湊近了他,與他說了些什麽,他側耳傾聽,秀氣的眉頭一蹙,又與倪英交代了些什麽。
晨日破曉,金燦燦的陽光灑在他眉目如畫的臉上,渡了一層柔和的光芒,猊烈瞧著,冷峻的面上跟著也多了些許的柔色,只是他自己並不曉得。
見他踏上了馬車,他這才將目光收了回來,扯了韁繩扭轉馬頭,叱了一聲,往隊伍前方去了。
因著趕路,眾人大多疲憊,不過總算是趕上了天黑之前到達目的地,與前兩日駐扎之地的荒涼不同,此次大營毗鄰著一個頗為繁華的鎮子,為不擾百姓,大軍依舊是歇憩在郊外。
曹綱剛進營,便看見猊烈解了鎧甲,正打著赤膊大冷天的往身上潑冷水擦洗,他不由感同身受地打了個哆嗦,在一旁靜候,待他換上衣物,拾掇妥當才上前例行與他報備了軍務。
待交代清楚,曹綱又從懷裡掏出另一位兩江總製朱琛的密函交由他。
猊烈攤開掃了幾眼,冷笑一聲,丟給曹綱。
曹綱看了,心下歎了口氣,密函中言明兩批軍糧因故不能按既定的日子抵營,隻暫分撥了半月的數額。
太子著實疑心太重,既想靠著江北大營挾製司馬父子,又忌憚猊烈挾兵造反。
與他同樣待遇的還有西北青州軍吳琦。
與上一世一樣,青州軍亦是按著太子的意思以軍演的名義調軍毗鄰京城的通州,然而李元乾不知道的是這名青州軍大將早已悄自暗投司馬忌。
——早在各般猜忌中,李元乾那廝早已失盡了所有人心,得了上一世那樣的下場,自也是咎由自取。
猊烈早有對策,斂眉交代了幾句,曹綱一一應了,正待退出去。外頭一聲通報,進來了個拎著個偌大黃花梨提盒的隨行。
那隨行顯是奔波已久,面上有著細微的汗,他咽了咽口水,將提盒置在桌案上:“主帥,這是您要的。”
猊烈皺了皺眉:“怎麽拿了個這麽大的提盒?”
隨行忙道:“卑職多挑了幾種。”
猊烈面色略緩,點了點頭:“好,退下吧。”
曹綱的目光落在那提盒上,匣璧上儼然寫了“趙記飴糖”四個描金的字。
他皺了皺眉,赤虎王自是不會特地找尋這些吃食,那這究竟是給誰的?
他思索著,又想起倪英這些日子不知何故,都不往總製大人跟前湊了,念此此處,他略略恍然——估摸是買著安撫胞妹用的。
當下安心下來,退了去。
這廂猊烈掀開提盒的蓋子,眉頭一皺,裡面林林總總堆滿了各色飴糖,約莫十多斤重,那個嬌人兒哪裡吃得完。
不由暗罵隨行:“蠢物!”
他抽了張匣壁的油紙出來,每種樣式的飴糖撿了幾顆,笨拙地包了個囫圇,踹在內衫裡,披了件罩衣,便匆匆趕出門去了。
猊烈準備進廂房的時候,正巧見倪英從裡頭出來,他輕咳了聲,叫住了她。
“阿英。”
倪英抬頭一看,面上顯然一滯,當即浮了些不自在起來,輕輕應了一聲。
她摸著佩劍走了幾步,似是有些赧色,抬起頭來:“……別叫殿下哥哥太遲回來。”
未等猊烈回答,便匆匆跑掉了,猊烈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半晌,這才踏入門去。
裡頭的人像是剛用完膳,此刻拿著香茶涑口,正往盂子裡吐水,抬眸看見猊烈,微微一愣,拿帕子按了按唇角,便揮退了一旁伺候的仆婦。
那仆婦與猊烈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猊烈走了過去,靠近了他,伸手撫著他殷紅濕潤的唇瓣。
“走吧,去街上透透氣。”
燈火漸起,四處闌珊。
今日恰好是集市的日子,過了酉時,街上還是不少人。因著李元憫這張臉容易招事,故而他帶了張平日裡常用的人·皮面具。
二人肩並著肩走著。
李元憫環顧了一周,這集市的繁華雖不如嶺南都城,然而亦是應有盡有,只是上街的女眷少了不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
李元憫看著其間的熱鬧,驀地想起了原先與那十八歲的青年逛廟會的情景來,心間一顫,忙垂了眼眸,控制自己不再繼續想。
猊烈自然瞧得出他興致不高的樣子,正待說什麽,一個面帶討好的小販上來,手上拿了幾冊書兜售著。
“兩位爺,可要看看霽月公子剛出的話本?”
猊烈嫌他礙事,不耐地擺擺手。
小販機靈,當即轉移了目標,朝著李元憫道:“這《月下箴》可是一本難求,也不貴,就十五文一冊,爺要不要買?”
他瞧了瞧左右,稍稍往李元憫跟前湊了湊,扒拉了幾頁,給他看裡頭的插畫:“瞧瞧,都是好內容呢!”
李元憫一看,登時眉頭緊蹙,什麽話本!分明便是春宮圖。
猊烈顯然也看見了,愣了愣,那小販何其精明,見著猊烈的反應,忙翻開褡褳,
“還有好幾本更妙的!”
他專門挑那些火熱豔俗的彩畫給他看,“瞧!沒騙你!都是好東西!”
李元憫胸口起伏著,見猊烈那副皺著眉、但偏偏目光又往上頭瞧的模樣,許是跟記憶裡某個場景契合來,心間一亂,氣不打一處來,一把重重扯過他的手肘,往前面去了。
待擺脫了那小販,李元憫喘了口氣,這才意識到什麽,忙放開了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旋身慢慢地往前走了。
因著帶了面具,猊烈自是瞧不清他面上是何神色,只見他雪白的耳尖跟充了血一般的紅,叫人忍不住想置在齒間輕輕的咬。
喉間重重吞了一口口水,疾走幾步,一把上前拉住了他,匆匆往巷子裡去。
將人按在牆上,快速揭去他的面具,他用雙臂將人困在胸前,炙熱的呼吸喘著,當下狠狠堵住了他的唇。
李元憫哪裡抗拒得了他,心間咚咚咚跳了起來,腦子飛快轉著,想著各般對策。
然而眼前的人卻是放開了他的唇,粗喘著:
“別怕,你養好身子前我不碰你。”
他粗重的氣息撲在李元憫面上,像是按捺不住的猛虎,蠢蠢欲動,隨時準備一口拆吃了他,他嗅聞著他的唇。
“不過,你得好好的給我親一下。”
李元憫的臉紅得驚人,月色映入他的眼簾,有著細碎的光。
他微啟著唇,吐著潮濕的熱氣,驀地他閉上了雙目,雙手摟住了對方的脖子,主動將唇送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抱歉,今天三次元臨時有事,遲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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