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本就多雨,?白日裡本還日頭高照,深夜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來。
一聲驚雷,劈亮了半片夜空,?隨著隆隆雷聲到來的是漸急的雨勢,?潑水似得往人間不遺余力倒,?仿佛哪位仙人在天庭打翻了瓊杯玉碗。
劃拉又一聲雷電,?黑夜中的廣安王府露出它清晰的樣子,?轉瞬間,?又湮滅在黑暗中。
一陣又一陣的雨水潑在地上,匯成湍急的水流,衝刷了地上的汙穢,院內的芭蕉倒了一地,還有幾隻□□的,也被急急的雨水衝刷著,?顫顫地抖著,?終不力支,?折在地面,?認命般隨著水流浮萍一般搖擺。
守夜的小廝躲在屋簷下,迷迷糊糊地攏緊了身上的衣服,?他歪著頭,靠在牆上,?被這雷雨聲吵得睡得不是很安穩。
雜亂的聲音中,?他似乎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喘,貓兒似的,?但很快又被暴雨聲覆蓋了。
大概雨天哪隻迷途的小貓吧,他這樣想著,抓了抓臉,?翻了個身,很快再複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主院這邊的門窗關得並不緊,驟然被帶著雨水的夜風衝破,內室的紗幔飛舞著,裹挾著潮濕的水汽,蜿蜒如天女靡麗的舞姿。
李元憫已經沒有顧及的氣力,他水裡撈出來一般,部分烏發已經洇濕,黏在頰上身上,白得愈白,黑得愈黑,一顆汗珠像露水一樣從額際滑落,他睜開了濕漉漉的雙眼,迷蒙地看了他一眼,又獻祭似得閉上了。
猊烈眼睛都看紅了,他被他的這副樣子給迷壞了,怎會有人單單一眼便將他勾得魂飛魄散,勾得他凶性並著愛意都瘋一般湧出來了。
他仿佛一隻上古的凶獸,雖被菩薩的玉指點化,甘願收斂起獠牙,卑微地匍匐在神祇腳下,卻明目張膽地覬覦,放肆而醜陋地吐出涎舌舐著那聖潔的菩薩坐蓮。
他的菩薩,正在渡他的菩薩。
他的精魂,他的靈魄將永遠追隨著他,無窮無盡,至死方休。
到了後半夜的時候,雨勢收住了,天地間滋生出一種神奇的寧靜來,漸漸的,喑息的蛙鳴漸漸複蘇,冰輪不知何時又露出了頭,永恆地照耀著。
帷帳中都是香氣,比平日裡的清淡要濃鬱上幾分,猊烈嗅了嗅,歡喜地想,這份馥鬱,是他給逼出來的,隨著露珠似得香汗,一點點地從雪肉中溢出來,隻為他一人綻放。
一股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充斥著他各處,無論身體的,還是靈魂的某個乾涸深處。
不由摟緊了他,“要沐浴麽?”
李元憫微微搖了搖頭,靠近了對方一點,他覺得有點冷。
猊烈順勢將他的頭按在自己的頸側,他低著頭,深深嗅著他發間的香氣,用唇蹭著,李元憫抬起了頭,自然而然將唇迎了上去,貼了貼。
“難受麽?”猊烈問。
“還好,”李元憫指尖觸碰著他有著微微硬茬的下巴,又將臉埋進他溫熱的脖頸中:“有點痛。”
猊烈喉頭一梗,啞聲:“是我太急了。”
李元憫知道他已經足夠克制了,然而熱情而勃發的青年又能能克制道什麽程度呢。正想安慰他幾句,高大的青年已經坐了起來,掀開他身上的薄薄的褥子,俯身撥弄著。
半晌,悶悶的聲音傳來:“有些紅腫。”
他立刻跳下了床,細細索索的一陣,沃了一條溫熱巾子過來,小心翼翼支起了他的腿,李元憫隨他擺弄,隻偶爾不適地皺了皺眉,待幾趟來回,猊烈終於爬了上來,摟住了他的腰,將腦袋埋進了他的脖頸裡,那樣大的塊頭,那樣冷情冷面的人,居然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一般窩在他懷裡。
“殿下……”
李元憫聽得出他的沮喪,不知怎的,心間居然生出了幾分憐,隻摸了摸他的後腦杓。
“不礙事……聽說第一回 ,是要辛苦些。”
他扒拉了那顆腦袋出來,孩子一般的哄他:“阿烈,我沒有半分不願的。”
他擅自改變了他的命運,將他的一生與自己捆綁在一起,相依為命,福禍相伴,這輩子,沒有人可以讓他如此心甘情願地傾盡所有,他的阿烈,他願意給的,只要他能給的,他都會給他。
看著那雙溫柔的眼睛,猊烈心中一陣又一陣的悸動,心肝都看得痛了,他不由靠近了他,額頭抵著他的額頭,沉淪在他給予的柔軟馨香的包容裡,拿鼻尖蹭他的,像兩隻相互慰藉的小獸。
“殿下……”不知多久,猊烈終於平和下來,隻犬隻一般嗅著他,“……你好香。”
“是嗎?”約莫久處這樣的環境中,李元憫自是聞不出來什麽特別,但看得出來,猊烈很喜歡,總沒完沒了地黏著他嗅聞,他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娘胎裡帶的,我母親……據說也一樣的。”
那個西域少女,被野心勃勃的侯爵帶入京師,敬獻給那天下至尊的男人,作為奇巧的一件玩物,這樣的體質,不過是多了幾分上位者把玩的興味而已。
他很慶幸他這樣特殊的身體是被珍惜著的,他像寶貝一般被護著,被他小心翼翼揣在胸口,恣意溫存,不由柔聲:
“阿烈,方才……你喜歡嗎?”
猊烈呼吸一滯,他心裡叫囂著,怎麽不喜歡,他喜歡極了,他從未體會到這樣的極樂,是他給他的。
他支起上身,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摸著他的臉,可什麽都不說,隻俯下身子,封住了對方柔軟馨香的唇。
***
叩叩叩三聲,倪英拿著劍柄木魚似得敲打眼前三個腦袋,正呆看某處的少年們哎唷一聲齊齊回過頭來,有些羞愧地看著倪英。
倪英嗤道:“讓你們亂瞧!我看要是總掌看見,少不得叫你們掉了一層皮!”
少年們面上齊齊露出驚恐:“阿英,你可別!”
“姑奶奶,你可行行好,饒了咱們這一廂。”
“女俠,我的好女俠!”
倪英伸手勾了勾,眉頭別有意味地一挑,少年們面有難色掙扎了一會兒,最終互相看了一眼:“行行行,下次出去帶你一起去。”
倪英樂了,“成交。”
“千萬不許說啊。”為首的少年警告著。
“滾滾滾!”倪英不耐地擺擺手。
少年們放心地勾肩搭背走了,倪英隨手舞了一陣劍花,將劍收回鞘中。
她望向了少年們方才看去的方向,碧空下,李元憫正攏著袖子對著院中的一株金桂出神。
“殿下哥哥幹嘛呢……”她心裡犯著嘀咕,她當然知道剛才那三個少年正偷偷地瞧她的殿下哥哥,隻她倒不像阿兄那般嚴苛得不近人情,愛美是人的天性,何況她也喜歡看。只是,這一段時間以來,她覺得殿下有些不一樣了。
她貧瘠的腦袋裡想不出什麽文縐縐的詩詞,就是覺得,殿下哥哥比以前更好看了。
他的唇比原來更紅,瑩瑩透著水潤,雪白的臉頰上終於有了些淡淡的殷紅,若一支不妖不媚卻誘人的三月春花,他的眼睛總有一股水洗的溫柔,眼角的地方不知因什麽緣故,多了些嫵意,看著人的時候,總叫人移不開眼睛。
她當然不知道,她冷面寡情的兄長如何日日夜夜滋養著他,教他催生出不自知的豔色來。
她只是出神地呢喃著:“殿下哥哥怎麽這麽好看……”
入夜後,府醫親自送了一碗黑黝黝的藥過來。
玉碗上冒著熱氣,在上方氤氳出白色的淡影。
李元憫二話不說端起碗便喝了下去。
府醫有些遲疑,放慢了動作收拾著端盤。
李元憫端過香茶漱了漱口,見他躑躅,有些奇怪:“錢叔,今日怎麽是你親自送過來?”
錢叔年逾耳順,為人老實本分,甚為李元憫所重,六年前,李元憫在一次倭夷作亂中救下他,他的家人皆已命喪倭夷屠刀之下,孤家寡人一人,李元憫見他醫術精湛,便讓他留在府內當了王府的府醫。
錢叔囁嚅著,最終還是道:“殿下,這避子湯藥寒重,若是多用,恐是往後再無子息可能,您……”
李元憫終於明白了對方方才的欲言又止,打斷了他:“我已想好,不必再勸。”
他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誠懇道:“錢叔,此事望你切切保密,絕不可向第三人透露一個字……往後也不必再說這些。”
“老奴曉得了。”知道此行依舊無果,他歎了口氣,“殿下,老奴下去了。”
等錢叔離去,猊烈悄無聲息進來了。
他皺著眉打量著他:“殿下生病了?”
“沒,”李元憫隨意笑笑,眼裡漾著水意,“隻恰好沒其他的人手,錢叔便親自送過來了。”
猊烈便安了心,他知道李元憫每日都有進服養生補藥,便不作他疑,隻瞧著他。
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最近,他覺得他生得愈發水靈了,嫩生生的,像多汁的漿果。
明明想讓他歇一日的,可看著這模樣他又忍不住湊了上去,將雙手撐在座椅兩側的把手,自上而下地親吻他。
“殿下……”他有些燥燥地咬著他的唇,意圖明顯地,“殿下……”
眼前之人如願以償地環上了他的脖子,他俯身一撈,將人打橫抱起,朝著內室踏步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子息艱難在龍精虎猛的小猊面前不存在的!
小猊,妊娠醫學的奇跡、不孕不育的克星!
ps:為慶賀二人的first,今夜的八點檔再次提前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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