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一根藤上兩個苗
死靈宮對花有種莫名的執念， 甚至有的地方直接以鮮花鋪地。
巡山弟子領他們走著的就是一條長滿小白花的路， 花朵填滿了青石磚間的縫隙，即便再小心， 也免不了踩踏。
巡山弟子感覺到方杉小心的步伐，回過頭道：“無需太謹慎，這些花死不了。”
方杉聳了聳肩：“莖幹踩彎， 豈不是折損了美麗？”
“不會。”巡山弟子解釋道：“它的韌性很強，是前宮主專門培育出的品種。”
方杉不動聲色道：“這裡有很多奇花異草，都是我從前未見過的。”
巡山弟子目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歷代宮主都喜歡培育奇奇怪怪的花草。”
方杉和魏蘇慎對視一眼， 故作好奇地順著問了下去。
受宮內風氣影響， 巡山弟子也喜歡捯飭花草，喋喋不休說起話來，重點介紹了驅蚊蟲的花草。
“不過要說最厲害的，當屬忘情草。”
方杉目光一動：“吃了能忘情？”
巡山弟子神神秘秘道：“傳言忘情草可令人忘記七情六欲，吞服後修煉內功一日千里。”
方杉配合著露出些許驚訝：“這麼神奇？”
巡山弟子面色稍稍有些尷尬：“其實有腦子的都知道， 七情六欲都沒了心無旁騖的練武， 肯定是有所成就。”
“……”
環顧四周後巡山弟子輕聲道：“前宮主曾說過， 敲悶棍把人弄失憶了，說不定也有同樣的效果。”
方杉聽後搖頭：“失憶後反而容易雜念叢生，不利於修行武道。”頓了頓又道：“能帶我去看一下忘情草麼？”
巡山弟子用詫異的眼神望著他。
方杉神情坦然道：“抱歉，差點忘了作為鎮宮之寶，不可能輕易示人。”
“你誤會了。”巡山弟子連連擺手：“只是今天閉園。”
“閉園？”
巡山弟子耐心道：“宮主利用忘情草開發了一個參觀園，交夠了錢就可以進去。”
“……”
巡山弟子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繼續道：“物以稀為貴， 一個月只有三次開園時間。”
“你們的宮主……很有遠見卓識。”
再打聽下去，有可能引起對方的猜忌，方杉適時閉了嘴。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巡山弟子大致介紹了死靈宮的構造，以及哪裡是禁地，不能擅自闖入。
“依照你的美貌程度，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住在死靈宮內，再者可以在附近的小鎮選一處宅子，宮中每個月會固定給你撥一筆錢。”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這麼優厚的待遇方杉還是不禁眉梢一挑。並未立刻做決定，反而詢問道：“哪種更適合我？”
巡山弟子讚賞道：“你很聰明，曾經有不少自持美貌的草包還沒問清楚就做了決定，以至於後悔也來不及。”
方杉擺出虛心求教的姿態。
巡山弟子緩緩道：“住在宮裡，就要遵循死靈宮的宮規，尤其是宮主性格喜怒無常，因為得罪他被處死的人不少；住在外面就要自由很多，相應的要付出五年不能離開的代價。”
“五年？”
巡山弟子點頭：“並且這五年間，要保證臉不能毀壞，身材不能走形，否則會被打斷四肢驅逐出去。”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死靈宮再次印證了這點。
方杉指了下身邊人：“我哥呢？”
巡山弟子想了想：“宮主沒有特意交代，應該是默認他可以留下。”
說到這裡特意提醒了一句：“不過儘量少出門，不要嚇到別人。”
魏蘇慎心平氣和地點頭。
方杉眼睜睜看著宿主從一個事業有成的萬人迷變成萬人嫌，頗有幾分心虛。
他們被安排在靠近湖泊的一處院子。
死靈宮的院子同樣有居住時長，超過二十五歲就不能繼續入住。
“前一任住客才離開不久，”巡山弟子道：“我會讓人來把床褥換成新的。”
方杉點了點頭，在他離開後開始打量房間。每一個角落都有被裝飾到，就連翡翠都被掛在床頭做裝飾，可以看出前主人是個比較浮誇的風格，這一點倒是很合他的心意。
從桌案上翻出兩張紙，方杉的記憶力極佳，很快就把從巡山弟子那裡得來的資訊整合，勾勒出大致的死靈宮地圖。
“忘情草種植在靠近後山的地方，白日附近有死靈宮弟子練功，很難不被發現，晚上動手最合適。”
魏蘇慎：“不能做得太絕。”
自選任務要執行滿三個才有資格離開，如果被死靈宮追殺，繼續執行任務就會很困難。
方杉思索稍頃：“今晚先去探探路。”
魏蘇慎微微頷首。
死靈宮的用餐時間很早，普遍比正常人提前一炷香的時間，據說是為了保持身材的窈窕。
驕陽的余溫還未散去，已經有人送來晚飯。看似一桌子的佳餚，實則每道菜裝在巴掌大的盤子裡，大約兩口就能吃完。
方杉秀氣的眉峰下是一雙飽含怨恨的眼睛：“可憐我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魏蘇慎把僅有的兩筷子雞腿肉夾到他碗裡，試圖用吃堵住系統的口。
方杉也確實做到了，很快閉口不言，專注吃飯。
難得的安靜中，兩人準備夾菜的筷子同時在半空中微微一滯。
同一時間，‘滴滴’的聲音在魏蘇慎腦海中響個不停，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提示音：
【程式即將開始更新，請勿退出——】
方杉蹙眉：“往常幾百年也遇不到的事，今年卻是已經第二次更新。”
【新版本修復以下問題：當捲入空間逆流時，優先選擇就行位面傳送，隨機重新發佈任務。
新增阿瓦坎山國語言，解決因語言不通導致的任務失敗。
新增功能：旅行照片，集齊三個不同位面的照片可兌換一張時光回溯旅遊票（每個id限領一次）。】
沉默稍許，方杉放下筷子：“難怪會突然更新。”
說話間和魏蘇慎對視一眼，心有餘悸道：“居然還有沒被錄入語言文字的位元面。”
成千上萬個世界中，偏偏有人選到了那個千萬分之一的概率。這麼一對比，他們稱得上是幸運。
魏蘇慎打開旅行照片後面的‘+’，很快跳出一串詳細的介紹——
照片要求：隨行系統必須露面，且以真面目示人。
方杉抿了抿唇：“專門做要求是為了防止作弊。”
說著開始做進一步解釋：“系統可以千變萬化，偽裝成宿主拍照很容易，這條要求就杜絕了這種可能。”
“時光回溯。”魏蘇慎關注的重點在另一方面，注視著他道：“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回到過去的某個節點？”
方杉點頭，眸光晦澀不明：“或許是個恢復被刪除資料的機會。”
魏蘇慎格外平靜道：“我會幫你。”
方杉有些動容，等他感動完了，魏蘇慎複又開口：“忘情草有沒有機會作為任務物品帶回去，除人以外的物種吞服有沒有效果？”
方杉突然瞭解到他在打什麼主意，嘴角一抽：“不一定。”
魏蘇慎冷淡地‘哦’了一聲：“那我收回剛剛的話。”
“……”
月亮一點點爬上天空，等徹底懸掛在夜幕中，方杉換了身簡單的衣服，和魏蘇慎偷偷溜了出去。
死靈宮沒有任何人值守，平日裡弟子只會輪流負責巡山。
方杉：“大部分地方都沒什麼問題，不過有幾間屋子外面種的植物很有意思，貿然走過絕對會七竅流血而亡。”
魏蘇慎點點頭，他的聽力很好，甚至還捕捉到有些石縫間毒蛇細微的‘嘶嘶’聲。只是不知為何，這些毒蛇只冒出一個頭，又鑽了回去。
看了眼方杉道：“它們似乎在害怕你。”
方杉搖頭：“是害怕閃閃。”
似乎聽到他的話，胖蟲子從罐子裡鑽出來，耀武揚威地甩了下尾巴尖。
忘情草種植在天香園，門外的木牌上還貼心注明了參觀時間，方杉猜測死靈宮沒少靠它牟取暴利。
裡面修建的面積很寬廣，四周全是植被，一時還真的不好全面分辨草木的類別。
魏蘇慎：“先去前面看看。”
方杉沒有意見，兩人一路晃悠，一時間真的像是參觀的遊客。魏蘇慎第一次深刻認識到蠱蟲的難能可貴，有閃閃在，哪怕是進入體內細微的毒素，也會很快被清理乾淨。
方杉突然駐足，斜側面是一片光滑如鏡的湖泊，種植著大片怒放的荷花，最引人矚目的是湖水中央，乍一看像是一根隨風搖曳的蘆葦，如眾星拱月般地被環繞住立在那裡。
“你說，會不是那個？”
魏蘇慎：“也許。”
方杉沉吟道：“挖的時候注意不要破壞根莖，看會不會出現任務提示音。”
魏蘇慎沒有急著動手：“要想辦法遮掩過去。”
他們才來一天，忘情草就消失不見，不用邏輯思維也能感覺到可疑。
方杉微皺著眉：“先培育出類似的禾草，到時候替換就好。”
打定主意後，暫時擱淺拔草的計畫，兩人沿著原路返回。
夜色正好，蟬鳴蛙叫。
方杉打了個響指：“要不要來一支舞？”
魏蘇慎搖頭。
方杉並不意外他的選擇：“那就照張相。”
魏蘇慎這次沒有拒絕。
“可惜程式更新的時間太晚，”方杉不無遺憾道：“否則早就集齊了。”
被他拿捏著的是一枚硬幣，被系統稱之為破妄相機，方杉恢復本來的面目，挑了塊巨大的石頭坐了上去，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快來合照。”
魏蘇慎坐在他身邊，心中突然湧起異樣的感覺，兩人相遇來折騰了這麼久，結果除了系統的偷拍和強制性拍攝，並未有一張真正意義上的合照。
“看鏡頭，笑。”像哄小孩子一樣，方杉高高舉起硬幣：“沒錯，就是看著那裡。”
魏蘇慎牽動了一下嘴角，第一張位面旅行照就此誕生。
方杉低頭，檢查照片的呈像。
微風突然刮來一陣濃烈的香味，方杉微微一怔，這是死靈宮宮主身上才有的花香味，詫異地抬頭望過去，魏蘇慎想要阻止時已經遲了。
四目相對，同時從對方目中窺得不可思議，方杉是意外有嚴格作息時間的宮主為何會在睡美容覺的點出現，後者則是驚異於他的面孔。
幾個呼吸間，方杉便反應過來，因為拍照，他還維持著真容。
兩相比較，高嶺之花的人設下巴要尖一些，眉峰的形狀也冷峻不少。而方杉的真容，側臉弧度線條要更加柔和，眉清目秀，一雙眼睛充滿了靈氣。
死靈宮宮主的眼神冷了不止一個度：“你究竟是何人？”
方杉正欲開口，死靈宮宮主已經抽出腰間的軟鞭，先一步杜絕扯謊的可能：“對於人皮面具，我瞭解的比任何人都多。”
他可以肯定，白日裡方杉並沒有佩戴類似的玩意。
銀色的長鞭在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色澤，一如死靈宮宮主的目光：“告訴我，一個人如何能擁有兩張不同的面孔？”
感受到殺意，魏蘇慎瞥了方杉一眼，意思表達的很明確……要打不？
方杉搖頭，跳下石頭，認真道：“其實是一張臉。”
死靈宮宮主大概是頭一次見睜眼說瞎話的，怒極反笑。
方杉篤定道：“是真的，這是我的素顏。”想了想補充了句：“純素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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