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李木也愣了愣，意識到情況不對。他沉下臉， 問：“怎麼回事？”

　陳洲和倪藍迅速掃視了一圈周圍， 藍耀陽飛快跟李木解釋：“我跟你說的那個視頻， 裡面可能記錄下了一些犯罪情況， 對方想搶走。詳細的以後再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

　“我過去看看。”倪藍看周圍沒什麼異常， 便準備到工作室小院去。

　藍耀陽抬腿想跟上， 被倪藍抬手阻止：“你就在這裡呆著。”

　“人多力量大。”藍耀陽不服。

　“人多容易被發現。”

　“有危險洲哥可以幫你， 我不添亂。”藍耀陽道。

　“你現在耽誤時間就是添亂。”

　藍耀陽抿抿嘴， 改口：“行， 我帶洲哥周圍巡查一下。”

　這個可以。倪藍把甩棍從包裡拿出來，插在腰後，又拿上一隻小手電筒。戴上了藍牙耳機：“好了，保持聯絡， 我去了。”又看了看陳洲：“你看好他。”

　不等兩人回應， 倪藍便往院子跑去。

　李木也跟在她身後：“我跟你一起去，我熟地方。”

　倪藍沒拒絕，兩人一起到了院子外頭， 院門沒鎖，倪藍探頭看了看， 月光下， 院子裡沒人。

　李木喘著氣，很有些緊張：“總電閘在一樓大門邊，有個小朋友在二樓辦公室打遊戲， 沒其他人了。”

　“小朋友？”倪藍臉色變了，這種情況下有孩子就太危險了。“你們怎麼能把孩子單獨丟下。”

　“21歲，男生。”李木道。依他這奔四的年紀，這可不是小朋友嘛，叫習慣了。

　倪藍：“……”那她也是小朋友。

　兩個人沿著牆角往小樓摸去。

　“我們去吃飯，他想留下玩遊戲。我手機落下了，回來拿。”李木壓低聲音解釋了一下他們這邊的情況。

　倪藍讓他原地等著，她去偵察了一圈又回來：“一樓沒人，電閘線被剪斷了。我上了樓，辦公室門關著，我隔著門沒聽到有掙扎叫喊的動靜。”

　李木臉都白了：“他很快就要大學畢業了。”

　倪藍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木一眼，這人居然會有人情味。

　“那視頻你放哪兒了？”

　“二樓有個帶鎖的櫃子，好幾塊硬碟都在裡面。編了號的，櫃門上貼著目錄，那塊硬碟編號我不記得了，但備註是920藍色豪庭。櫃子鑰匙在我身上。”

　也就是說那硬碟不難找。

　這時候倪藍聽到了二樓傳來翻箱倒櫃和砸鎖的聲音，但仍舊沒有掙扎呼救的聲響。

　倪藍記得二樓有個陽臺，正對著後街。院牆就在陽臺下面。她出了院子，往後街去。李木跟在她身後。從後陽臺這邊能隱隱看到屋裡有手電筒的光。

　倪藍飛快朝李木道：“我從這邊爬上去，我們優先救人。你看我手勢，我張開手掌沖你揮兩下，你就回院子，從樓梯上去，在二樓門後等著。

　聽到破窗的聲音就做好準備，我會找機會讓你進來把小朋友帶走。如果我沖你劃了個圓，你就什麼都別幹，趕緊離開，跟藍總匯和，等員警來。”

　李木皺眉頭：“那裡頭有我的員工，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隨便你。”

　李木：“……”竟然不多花幾秒繼續勸一下？

　倪藍說完就跑遠幾步，然後猛地衝刺過來在牆上一踏，一個轉身縱躍，攀上了陽臺下沿。再一用力，翻身上了陽臺裡。

　我靠。李木無聲罵了聲髒話。他緊張地伏低身子，屏息盯著倪藍，聲怕錯過她揮手的動作。

　他看到倪藍貼緊陽臺牆壁，一點點往落地窗邊挪，然後悄悄探頭往屋裡窺視。

　可緊接著倪藍猛地縮回了頭，李木嚇得心臟一縮。

　倪藍緊貼著牆，對著李木的方向劃了個圓。

　李木愣了愣，裡面情形是有多糟糕？竟然只看一眼就讓他跑。

　李木沒有動，他想著林安，那個實習生。很機靈的一個小夥子，幹活努力，能吃苦，還有著剛出社會的單純天真。聽到他們要怎麼怎麼做還會驚訝居然可以這樣嗎？那某某號發的是不是也假的？什麼，這不叫假的，這叫非事實表達？

　很可愛的小朋友，難道遇害了嗎？

　李木心裡很難過。今天如果他沒有忘記帶手機，是不是情況就不會這樣了？

　他好幾年沒出過忘手機這事了，今天跟同事討論著公眾號的標題和選用素材，說著說著，就出去了。到了地方坐下習慣性掏手機刷微博，才發現沒拿手機。

　如果他沒忘，林安是不是就會沒事？

　李木看見倪藍又向他劃了一個圓，這是在催他走？李木猶豫著。看到倪藍又劃了一個圓。

　李木終於轉身往外走，他伏低著身子靠著牆邊躲在陰影裡，轉頭看了倪藍一眼，倪藍蹲了下來，再一次朝落地窗裡看。

　她自己不走嗎？那裡頭必定是有什麼兇險狀況，她不走嗎？

　李木出了院子開始狂奔，跑到路口沒看到藍耀陽的車子，他又回去，這回在他的院子正門斜角陰影裡看到了藍耀陽了，只他一人，沒見司機。

　李木過去的時候聽到藍耀陽坐車子裡在打電話，似乎是在跟警方聯絡：“是，他們手上有槍，兩個人，一人拿著步槍一人拿手槍，兩人都蒙面。現場有一名男性人質，21歲，活著，堵著嘴蒙著眼被綁著，無行動能力。”

　李木的心提起來又放下去，再被提起來。

　原來有槍，難怪倪藍二話不說讓他直接走。

　藍耀陽招招手，李木坐到車上去。

　“人全在二樓辦公室。辦公室門鎖著，二樓陽臺的窗簾都拉上了，視野有限。你們多久能到？好，行。”

　藍耀陽掛了電話，問李木：“她什麼情況，危險不危險？”

　李木把現場情形跟藍耀陽說了。

　藍耀陽眉頭皺得死緊，埋怨著：“讓她出來她不肯。”

　不但不肯，還讓他開車走遠點。

　李木沒說話。

　藍耀陽又道：“你給你那些吃飯同事打電話，讓他們先別回來。”

　李木想起來這事了，是該跟他們說一聲。“沒帶手機。”

　藍耀陽瞪著他，沒手機那基本是個廢物了。他把手機丟給李木。

　李木用藍耀陽的手機給同事們報了信，又把手機還給藍耀陽。這時候陳洲回來了：“周圍都看了，沒有接應的人，停的車子我都拍了，沒看見有摩托。還有，警車過來了。”

　藍耀陽推門下車，到路口去接應警車。來的是派出所片警，兩輛車，他們接到了指揮調度，沒開警燈和警笛。

　藍耀陽飛快地把現場情況再跟他們說了一遍。李木跟在他身後，總覺得哪裡不對，後反應過來，不對啊，應該他才是事主吧，這裡是他的地方。

　但員警已經把藍耀陽當成現場管事的了，他們來了四人，只有兩人佩槍，其他支援還在路上。

　藍耀陽剛要給倪藍發資訊，倪藍打了電話過來。

　藍耀陽現場向員警轉述：“他們已經打砸完了，準備走了。快，等他們下樓後，在院子裡截住他們。”

　一名員警迅速用對講跟調度彙報情況，大家火速往院門處跑，做好準備。

　藍耀陽突然道：“等等，他們要帶人質。為什麼要帶人質？”

　藍耀陽很驚訝，這種情況不是應該趕緊撤離現場嗎？還帶什麼人質？除非，他們知道員警來了。

　倪藍一直留心著屋子裡的動靜，多大的事啊，居然拿槍，不知道的還以為打劫銀行呢。窗簾大半都拉著，她只能看到有限的範圍，其中一個歹徒接了個電話，然後他們很快擺弄完現場，準備走了。她聽到其中一人大聲喊著：“把那小子帶上，路上當人質。”

　倪藍覺得很奇怪，為什麼要拖著一個累贅？她對著耳機小聲地把情況說了，藍耀陽也在電話裡驚訝著。

　倪藍腦子裡閃過了一個什麼念頭，卻聽得藍耀陽道：“歐陽睿來了，門口布好控了，他們跑不掉。後頭還有支援呢。”

　這句話猛地讓倪藍醒悟過來，這一瞬間，陽臺落地門被人猛地拉開了，倪藍大聲道：“中計了，他們是要從後頭跑。”

　一杆步槍槍柄朝她頭部砸來，倪藍側頭躲開，一腳掃向對方下盤。對方後退，反手橫槍朝倪藍肩膀砸來。倪藍往後一躲，身後便是陽臺圍欄。另一人舉起□□，陽臺空間太窄，倪藍本能躲閃，從陽臺翻身而下，握住了陽臺欄杆。

　這時候她聽到一輛車從遠而近呼嘯而來，拿步槍的那人舉起槍杠再向倪藍頭上砸來，倪藍偏開頭，那槍托打了倪藍頭一下，砸到她的肩膀上。

　倪藍再握不住，失手摔了下來。摔下時她一把抓住槍托，拿槍那人始料不及，差點被倪藍扯了下來。

　另一歹徒趕緊抓了他一把，但倪藍另一手一揚甩棍，抽在了那歹徒的手臂上。歹徒再握不住槍，“操”了一聲，槍脫手而出。

　倪藍有了那槍緩了緩下墜之勢，抱著槍一起摔倒在地。

　這時候車子已經到了陽臺下，兩個歹徒一個接一個往車頂上跳，再從車頂跳到地上。

　歐陽睿領著人已經飛奔趕至，眾警連連大喝：“警察、不許動！”

　歹徒們理都不理，先跳下來的那個拉開車門便往裡鑽，第二個拉著包的也要拉車門。

　歐陽睿大喝：“別動！”

　倪藍撲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包。那歹徒一愣，一心對著歐陽睿的槍口，沒防備倪藍這頭。

　他本能扭向倪藍的胳膊，掐她脖子，想拉她到身前做人質。但倪藍隨勢一轉他的胳膊，握著他的手腕，整個人飛躍而起，雙腿反剪他的肩膀頸脖，一個翻轉，將他整個人摔扭在地上。

　跑在後頭的李木和藍耀陽遠遠看到這一幕，都很有熟悉感。

　飛身十字固。

　倪藍隨著那人的一摔，順勢滾落到地上，扯住了那人的包。

　這一側的車門在這一瞬間被打開，車內的人向倪藍舉起了槍。倪藍一個俐落的翻滾，扯著包閃躲，滾出了射擊範圍。

　車上的人大叫：“快上來。”

　歐陽睿大喝：“不許動，否則開槍了！”

　但歹徒不可能聽話，倒地的那人飛撲上車，車子都沒等他撲進去就飛速開走。那歹徒掛在車邊，被扯了進去。

　歐陽睿“呯”的開了一槍，耳邊聽到了拉槍栓的聲音，他眼角看到倪藍拿起了那步槍，已做半蹲姿瞄準，他趕緊喝：“你別動。”

　車子已經飛速逃離，一旁警員用步話機報告情況，讓中心安排追蹤。院子前門的警車傳來報告他們已經追上，正在追趕中。

　歐陽睿轉頭看倪藍，她的手指已經扣在了板機上，顯然只差一點就打算扣下去。她那瞄準和射擊準備的姿勢標準且專業，這麼緊急和電光石火瞬間，她的本能反應快的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