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目標是你

　　餘蘇伸手拿下來仔細看了看，有點失望。

　　這片樹葉很普通， 這個時候落下來好像只是巧合。

　　孫招娣湊上前看了看， 道：「唉， 她應該不會給我們線索的，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這地方真的太滲人了！」

　　餘蘇點點頭， 打算扔掉樹葉， 可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揣回了包裡。萬一這上面真有什麼東西， 而且要到晚上才能看見呢？

　　之前一起上山來的人都紛紛跑掉了， 現在下山的就剩下五個玩家。

　　剛才發生了那麼詭異的一幕，加上人數銳減， 那種陰森恐怖的氛圍就顯得越發濃重了。

　　這種知道有鬼又看不到鬼的感覺，一點也不比真見到鬼輕鬆。

　　好在三個大男人一點都沒在怕的，何況餘蘇知道封霆的職業， 也聽說鬼怪都比較怕員警， 她跟在封霆身邊就真有了點安全的感覺。當然，這肯定是心理作用。

　　五人在山上七彎八拐的， 終於走出了山林，回到了村子裡。

　　而這時候， 其他村民們都還在山下沒走遠。

　　他們驚魂未定，有些人直接癱坐在了地上，女人們默默流淚， 小孩子嚎啕大哭， 男人們惶恐不安。

　　村長頂著一頭淩亂的頭髮， 愁眉苦臉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看到五個人平安無事地走過來，長長地歎了口氣，問道：「看到你們鐵蛋叔了嗎？」

　　餘蘇搖了搖頭。

　　村長說：「那就奇怪了，他第一個跑的，怎麼就不見人了呢？」

　　有人說道：「別管他了，村長，你說咱們接下來咋整吧？今晚要是再死人可怎麼辦？」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站起來，哭著道：「不行，我得帶娃走！」

　　村長眉頭皺在了一起，伸出手捏了捏眉心，頭痛地說：「走？往哪兒走啊？大路過不去就算了，連旁邊的南河村都去不了！咱們是被困死在這裡了啊！」

　　「那咱們就只能等著讓鬼給殺了嗎？」女人痛哭道：「我的娃還這麼小，我死了無所謂，孩子可咋辦啊？那隻鬼可真是，活著的時候沒什麼用，死了還來害咱們無辜的人！」

　　孫招娣低聲對餘蘇吐槽：「她心疼孩子，人家的爹媽就不心疼嗎？人家也無辜啊，好好的一個女人，被拐賣到這種地方來受罪，死了連墳都沒人管，她家裡人還不知道找她多久了呢！我看哪，除了不懂事的孩子，這村裡沒一個無辜的！」

　　那邊，村長無奈地說道：「都別光指望我了，我就是個村長，又不會驅鬼！按我說，就先把王鐵柱找來，照雷娃子先前說的，把他綁去墳前……試試吧……」

　　「墳前」兩個字後面的長長停頓，似乎是省略掉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而其他人，竟然都聽懂了。

　　一時間，眾人都沉默了下來，就連哭號著的女人也愣住了，連淚水都忘了抹。

　　片刻之後，一個男人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再來幾個人，現在就去。」

　　暫時沒人動，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這個男人身上。

　　他見沒人肯動，便點頭說道：「行，那你們就接著哭吧，說不定哭著哭著女鬼看你們可憐，今晚就不殺人了呢？」

　　最後一句話卻提醒了眾人，如果現在做點什麼，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可如果什麼都不做，今晚可是會死十幾個人的。

　　誰也不敢保證十幾個人裡不包括自己。

　　猶豫片刻後，陸續又有幾個男人站了出來。

　　一共六個人，一起朝王鐵柱家裡走去了。

　　先前王鐵柱被嚇跑後就回家了，後來其他村民上山去燒香，還有人專程通知他一起去，但他作為始作俑者根本不敢去，嚇得連門都沒開。

　　其他人看著那六人遠去的背影，紛紛沉默不語。

　　大哭的小孩子們都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也停止了哭泣。

　　小花鬆開她媽媽的手，輕輕地繞過別人，走到了餘蘇這邊來。

　　她在餘蘇身邊蹲下，紅著眼睛低聲說道：「小翠，我好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為什麼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

　　餘蘇握住她的手，低聲道：「怕也沒用，別擔心，會沒事的。」

　　小花吸了吸堵塞的鼻子，說道：「我今天才知道，紅姨以前吃了那麼大的苦。」

　　「紅姨？」餘蘇問：「就是王鐵柱以前的那個媳婦嗎？」

　　小花點頭，道：「是啊，她被買來的時候我才剛七歲，後來她能出門了，我看她渾身都是傷，好可憐，就給她吃了我摘來的野蘋果，她問我知不知道她肚子裡的是妹妹還是弟弟，我說是弟弟，她就更高興了，她還摸我的頭，說我是好孩子……紅姨也很好的，像我媽媽一樣好。」

　　餘蘇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只能說：「都過去了，別多想了。」

　　她起身挪了下位置，把自己坐的石頭讓開了一些，拍拍石頭道：「來，挨著我一起坐吧。」

　　小花卻沒動，她的眼睛盯著餘蘇移動時露出的褲兜處，驚奇地問：「小翠，你包裡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還會發光？」

　　餘蘇低頭看向自己的褲兜，愣了愣。

　　哪裡來的什麼光，她怎麼什麼都沒看到？不過這褲兜裡裝著的，就是先前的那片樹葉。

　　她伸手摸出樹葉來，問道：「你是說這個？」

　　小花滿臉驚訝地摸了摸樹葉：「好奇怪啊，這不是樹葉嗎，怎麼在發亮啊？」

　　餘蘇微微一怔，心道難道是因為小花和當年那個女人有過正面美好的交集，所以才能看到？

　　可除了樹葉發亮外，小花也沒看見這樹葉上有別的東西。那麼……這片樹葉的作用是什麼？

　　餘蘇抬頭朝不遠處的封霆看去，他唇角一揚，說道：「原來是任務目標找錯了啊。」

　　小花呆呆地問：「任務目標是什麼東西？」

　　餘蘇拍了拍她的頭，笑說：「是你。」

　　原來是找錯了人，難怪走不出去。

　　小花聽不懂，她傻笑了一下，又研究起那片發光的樹葉來。

　　餘蘇盯著她哭花了的側臉，目光順著臉頰的下頜處劃下，一眼就看到了小花脖子上的紫紅色痕跡。

　　她心裡微微一驚，猛地抓住了小花的手，指間戳在她脖子上的痕跡處，沉著臉低聲問：「這痕跡是怎麼來的？」

　　小花被她嚇得愣了一會兒，抽回手摸了一下脖子，道：「是我爸爸用嘴吸出來的啊，他說這是在幫我治病，就像拔火罐一樣……」

　　「拔個屁的火罐！這種屁話你也信！」餘蘇下意識地爆了粗口，隨即吸了口氣，咬得牙根發癢，好半天才說道：「原來是這樣，難怪任務目標會是你……」

　　那個七年前慘死的女人，在最無助最絕望的時候，是小花給了她一絲絲溫暖。一顆野蘋果的恩情，讓她到死後都記得要還。

　　她一定知道小花現在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所以她要玩家做的，就是帶小花逃離這個骯髒罪惡的地方。

　　小花不知道餘蘇為什麼忽然暴跳如雷，呆愣愣地問：「小翠，你這是怎麼了？你的意思是我爸爸騙我了嗎？」

　　她說著，朝村民們之中坐著的男人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我也覺得不舒服，可我不敢說，不然我爸爸還要打我的。」

　　孫招娣這時候也忍不住了：「你怎麼能單純成這個樣子？十四歲了，連這個都不懂嗎？你媽媽沒教過你，不能讓任何男人碰你的身體嗎？」

　　小花愣愣地搖頭：「我爸幫我治病的時候，我媽就在旁邊呀。」

　　「……」開什麼玩笑？是這個世界瘋了嗎？

　　封霆走了過來，垂頭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小花想了想，道：「應該是前年吧？」

　　餘蘇抬起頭，看向不遠處人群裡坐著的那個男人，轉頭向白天說：「白小哥，要不咱們先去殺了他？」

　　白天站起身，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身後的塵土，拿出砍刀來就邁步走了過去，只留下兩個字：「等著。」

　　那群已經嚇破了膽的村民們原本還在緊張地等待著王鐵柱被綁來，突然看見白天提著刀走過來，頓時嚇得紛紛亂竄了開去。

　　小花的那個禽獸爸爸身體並不好，看起來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但逃跑的速度倒是飛快。

　　看著白天拿著刀去追自己的爸爸，尚不明白原因的小花急了，抓著餘蘇的胳膊急忙說道：「小翠，你怎麼能讓他去殺我爸爸呀！你快讓他停下啊！就算我爸爸再怎麼打我，他也是我親爸啊！」

　　見餘蘇沒動，她撒開手就跟著追了過去，還想要護著她爸爸。

　　餘蘇感覺自己都快要氣得吐血了，她只能無奈地向封霆說：「怎麼會有這種事，小花從小沒受到教育就算了，怎麼連她媽媽也……」

　　封霆以過來人的目光看著她，慢慢說道：「這種案子，我曾經見過不少例，其中大部分都在家人的包庇下安穩地過了很多年。

　　那些家屬只會勸受害者忍，讓她們算了，還覺得說出去丟人。最嚴重的呢，就像這樣，在事發之後家屬明知道那個人還再犯，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說話的時候，白天總算抓住了那個男人，提著他的衣領將他拽到面前，對他微微一笑，然後揮刀就砍了下去。

　　小花沒來得及追上去，發出一聲大叫，眼睜睜看著她爸爸被白天一刀砍到了腦袋上。

　　她兩眼一翻，就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