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再次死人
餘蘇並不覺得自己能跑得過那些常年幹農活的壯年們, 況且還得帶上傷痕累累的女學生和一個小孩子。
封霆望著遠處,眉頭微微蹙了蹙,沉吟片刻才說道:「你運氣不錯。」
餘蘇:???
封霆轉頭看向她:「隨便一進任務就這麼大難度,天選之人嗎?」
「……」餘蘇也覺得自己有點倒楣, 不過還好, 這不是拉了個更倒楣的進來嗎?
清涼的山風徐徐吹拂著, 山林間的樹木紛紛搖動, 從高處看去, 就像一隻隻張牙舞爪的厲鬼。
兩人從旁邊採了幾片很大的樹葉墊在地上,就在這裡席地而坐, 吹著山風慢慢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行動。
現在還不清楚這個任務是離開村子就能完成, 還是得讓任務目標徹底安全。如果是前者, 大概把人帶到前面的公路就行了,可如果是後者,他們就必須一直逃往鎮上去,或許還得坐車從鎮上離開才算完。
那麼, 錢是必須要準備一些的。這件事當然就交給封霆來辦了,誰讓他是人家心愛的兒子呢。
還有關於如何解救任務目標的問題,這個是最難辦的。
那個小孩剛被買來不久,小孩子和女人不同,女人在這些村民眼中只是為了用來生兒子傳宗接代的,而小孩子卻是被買回來當寶的, 所以他身邊一定有人會時時刻刻看著他。
那個女大學生則還被鐵鍊拴著, 鑰匙在王鐵柱手裡, 救人難免得要驚動對方。
總之這兩個人都不太好救。如果可以的話,就儘量找出真正的任務目標,只帶著一個人逃離成功的幾率會高很多。
要是能得到本地村民的幫助,那就更好了。不過這個幾率不大,就算是心無城府的小花,也絕對不會幫好姐妹小翠這種忙。
兩人坐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該先和其他玩家會面,畢竟多個人多份力量。
不過關於這點,封霆還有一個顧慮:「同一場任務中,玩家們所接到的任務不一定相同,甚至可能正好相反。」
這個可能性,餘蘇在上一場任務中就已經體驗過了。
不管怎麼樣,都得先去和他們見一面再說。
下山的路沒有上山那麼累,但也十分不好走,地上有些碎石頭之類的東西,稍不注意就能讓人摔一跤。
從村口進去,第一家就是餘蘇和封霆現在的「家」,再往前走,第二家便是封霆所說的李二家。
這村上姓李的比較多,或許還都沾親帶故。就算不是同姓的人家,也說不定誰和誰之間就有點什麼關係,導致整個村子的人都在互相包庇,狼狽為奸。
李二家的房子也很破舊了,牆上有用新泥修補過的痕跡,也沒有院牆,一間間屋子都虛掩著,屋簷下和屋外的空地上還曬了一些新收的糧食。
一名年輕男子就埋頭坐在屋簷下,面前放了兩隻大竹筐,其中一隻裡面全是成根的老玉米,他就安靜地坐在那裡將玉米剝在另一隻竹筐中,旁邊還堆了一堆剝完後的玉米芯。
這就是封霆所說的玩家之一了,其實還挺好辨認的。
雖然處於這種落後的山村中,身上穿的還是補了補丁的藏青色破衣服,而且還在幹農活,但那出眾的氣質卻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來不是普通NPC。
餘蘇和封霆對視一眼,繞過屋前鋪了滿地的糧食,走向了他。
他抬頭瞥了兩人一下,就又低下頭去剝玉米了。
等走近了些,餘蘇看見從玉米堆裡鑽出來滿地爬的紅色小蟲子,一陣惡寒地躲到了封霆身後。
她不太怕鬼也不太怕死人,甚至都不怕老鼠蟑螂,可這種蠕動的軟體生物真的超可怕的啊!
「你們來幫我幹活的嗎?」男子將剛剝好的玉米芯扔到一旁,隨手又拿了一隻起來開始剝。
餘蘇都忍不住想稱讚他可真勤快,仿佛來這個任務裡就是為了幹農活的。
封霆卻「嗯」了一聲,走過去彎腰拿起一根玉米棒,慢慢地剝起來。
餘蘇:「……不要吧大佬。」
「怎麼不要,」封霆抬眸瞥了那人一眼,徐徐說道:「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們幫了他,他就必須聽我們的。」
男子剝玉米的動作頓了頓,終於抬頭認真地看向兩人:「算了,你別剝了。」
封霆攤開手掌,露出手心裡的幾顆玉米粒:「怎麼說?」
男子嘴角抽了一下,放下手裡的玉米,隨手在褲腿上抹了一下手,起身道:「等會兒。」
他轉身進了中央那間堂屋,很快從裡面搬出一條長條凳來擺在前面:「坐下說吧。」
兩人並肩坐在長凳上,男子坐回剛才自己坐的矮凳,比兩人矮了一大截,只好抬頭望著他們說道:「我本來想先觀望兩天的,按以前的經驗,隨著時間推移會陸續出現有利於玩家的線索。不過既然你們找來了,就說說看吧,你們現在是打算怎麼辦?」
封霆把玩著手裡的玉米粒,慢慢說道:「只不過先和你們見一面談談罷了,具體行動計畫,至少還要等到兩天後。」
男子笑了一下,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看來我們可以談談。首先先報個名字好了,我叫李旺德。」
……名字真是一個比一個好聽啊。
他看起來給人一種學識淵博的感覺,那沉穩內斂文質彬彬的氣質,配上這個名字後好像瞬間就不那麼明顯了。
李旺德似乎對這個名字沒什麼意見,說出來的時候非常平靜。
他繼續說道:「我是這麼想的,現在線索還不充足,不能判斷出我們要帶走的是哪個人,所以再等兩天,這期間裡也可以熟悉一下村裡村外的環境。」
要談的其實並不多,就稍微說了一點接下來該幹什麼,餘蘇和封霆便起身離開了。
趁著時間還不晚,他們又去找了趙家的另一個玩家,但他並不在家,家裡只有一位瞎了眼的老奶奶,正摸索著在喂雞。
眼看著就快六點了,餘蘇不得不回了家去,拉著封霆一起準備晚飯。
她不會燒柴,昨天就被嗆得很厲害,可封霆卻做得很好,從生火到控制火候大小都沒問題,甚至有幾分熟練。
餘蘇將淘好的米下了鍋,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麼連燒火都會啊?」
「農村人,小時候燒過。」封霆抬起頭來回答她,火光明明滅滅地映照在他臉上,不知是不是那火光引起的錯覺,餘蘇竟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幾許痛苦之色一閃而過。
她怔了一下,沒敢再往下問。
晚上就炒了個土豆絲,餘蘇本想趁人不在先吃點,免得一會兒吃剩飯,可沒想到菜剛起鍋那對便宜爹媽就回來了,回來得可真是時候。
這楊家兄妹的爸爸叫楊強,十四歲就去外面打過工的,也是因為這個,他的見識算是村裡人中比較多的,知道外面的世界沒這麼封建落後,甚至還力排眾議供養了楊小翠這個女兒和她哥哥一起去讀書。
只可惜後來楊小翠剛上初一時,楊強在工地上受了傷,腿瘸了。
無權無勢又沒什麼文化的農民工,就連出了事故也拿不到多少賠償款,最後他只能帶著僅僅五千元回到這個地方,楊小翠也只能輟學回家了。
至於她哥哥楊大雷,被媽媽驕縱慣了,根本讀不下去書,自己不願意去,家裡人也就由著他了。
這些經過都是餘蘇和封霆一起聽便宜媽張淑芬念叨的。
她罵完餘蘇後就會開始念叨這些事情,各種訴說他們的不容易,告誡兄妹兩個必須好好聽話啥的。
因為聽了這些,餘蘇對楊強的印象倒是挺好,儘管他吃飯的時候摳腳,還到處吐痰,滿口髒話。
農村裡,大概七點多大家就都收拾好了,燒水洗個澡,在院子裡坐著泡個腳什麼的,天色也就黑了。
餘蘇和封霆面前都擺著一盆熱水,二人坐在屋簷底下泡著腳,抬頭就能看見漸漸黑下去的天空和逐漸出現的暗淡星子。
外面許多昆蟲的叫聲此起彼伏,空氣清新得好像沒有一點點雜質。
在這裡沒有汽笛,沒有霓虹燈,也沒有開到天亮的夜市,甚至沒有外人的說話聲能傳得過來。
就這麼靜靜地坐著,聽蟲鳴鳥叫,看日落月升,放下棘手的任務不去想的話,還真有幾分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的感覺。
可惜不能不想任務,而這看似沒有任何雜質的空氣中,充斥著名為人心的污濁。
夜間的娛樂方式幾乎沒有,在張淑芬凶巴巴的催促下,餘蘇八點多就躺到床上了。
旁邊的屋子裡就是封霆,隔了一間堂屋的另一頭則是那對夫妻。
時間太早了,餘蘇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滿腦子就開始胡思亂想,最後想到今晚是不是又要死人了,這次死的又會是哪家人?
她隨便猜了好幾家,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天都還沒亮,她就被堂屋另一端傳來的尖叫聲從夢中驚醒了。
她真的沒想到,死的人竟然是楊家兄妹的爸爸,那個唯一一個肯供女兒讀書的男人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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