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了揚嘴角，沐辰閉目釋放出一縷印刻現代語的精神力傳遞歸塵，歸塵很是平靜的接納了沐辰給予的信息，醞釀了一會道：「這就是現在的說話方式嗎？的確比我所用的簡單許多。」

沒有過多的驚訝，歸塵的性格好像永遠都是這樣平井無波，也不等沐辰回話，他便再次接過剛才的話語，用新的方式說道：「這裡是我誕生的地方，我稱之它為土靈幻界，一個以土屬性為主的世界。區分幻界範圍的，便是內界，外界，以及外界外圍，而這裡，便是外界外圍。」

「土靈幻境……」

空間的名稱和範圍理解起來沒有任何困難，而且與他的推測沒有太大的差異，這裡的確有著核心的存在，否則也不會有內外界之分。

「這三者有特別的區分嗎？」沐辰問道。

歸塵輕輕頜首：「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元力法則的強弱，像你這種外來者應該有著深刻的體會才對，你不是擁有土屬性元力嗎？」

元力法則，這是他繼空間法則之後聽過的第二個有關法則的辭彙，但有一點毫無疑問，只要被掛以法則二字，就離不開世界這個名詞。而歸塵所言的深刻體會，大抵是土屬性元力暴增的純度和肉體強度的變化。

微微一笑，沐辰道：「你說的沒錯，的確深有體會，但你是怎麼判斷出我是外來者的？」

「氣息。」

歸塵的回答總是精準而又迅速：「在土靈幻界誕生的事物都有一種獨特的氣息，我有，你腳下的土礫浮島也有，何況自我誕生起至今九十萬年以來，每隔三千年便會有一批外來者進入這裡，久而久之，也就變得習以為常。」

「原來如此。」

起初沐辰還有些疑惑，記得當初在遇到小靈時，師尊玄老鬼對他講過，仙寶這類經由自然滋養才能誕生的東西往往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才能成長成熟，所以聽聞歸塵是仙靈時，沐辰還無比驚疑，現在想來，這裡並非極武大陸，而是擁有著三十倍時間差的聖靈幻境。所以外界的三萬年經由三十倍的換算，恰好是九十萬年，也就是說，面前這名蒼老的老者竟是九十萬年的上古存在，也難怪他能對任何事情都表現的這麼平靜，活過這麼久的歲月，能夠讓他產生波動的事情恐怕已經不存在了。

「被我的歲數嚇到了？」見沐辰有些深沉的目光，歸塵淡著表情，平和問道。

「沒有。」沐辰擺了擺手，語氣下意識的變得謙卑了許多，說道：「只是很好奇，既然您為仙寶，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柄轉凝柱中？對於仙寶來說，自由不是最大的嚮往嗎？」

「……」

終於，從進到歸塵的那一刻起，這是沐辰第一次見到歸塵面對問題時選擇了沉默，同樣，也是第一次見到歸塵臉上的表情發生了變化……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依舊被沐辰清晰捕捉。

「如果您不方便回答……」

「沒什麼不方便的。」

不等沐辰說完，歸塵搖了搖頭，恢復了以往的平淡，看向遠方道：「你救了我，無論出於什麼意向什麼原因，我都必須以明確的態度回報，這也是我未感激涕零向你道謝的緣故，因為接下來我會以同樣的方式回報於你，這是等價交換。至於回答你的疑問，權當是附贈品吧。」

這一圈邏輯分明的話語倒是把沐辰震了一下，他是沒想到，剛剛獲取當今語言用法的歸塵會這麼流暢。而且他的話語竟然令沐辰沒有一絲反駁的餘地，因為他救歸塵的原因，並不無私。

「我想出去看看，那個叫極武大陸的地方。」

「……」

這一次，沉默的一方換成了沐辰，不解的道：「這就是你成為仙兵的理由？」

歸塵平淡的嗯了一聲，說道：「只有這一種方法能夠去那裡，不是么？」

「……」

沐辰第二次沉默，歸塵似乎總能說出讓沐辰無言以對的話語，的確，他們來此地的目的就是為了機遇，或神兵利器，或功法戰技，或是珍惜的聖者傳承。但這裡的空間每三千便會開啟一次，只有成為九轉仙兵這一說法，從何而來？

似乎是看透了沐辰的想法，歸塵自顧解釋道：「這個空間存在極強的規則限制，能夠通過界門的，只有外來者，以及兵刃物具。像我們這種經由這個幻界孕育的生靈，只能被永久的困在這裡，直至逝去。」

沐辰恍然：「所以你才會成為九轉仙兵，讓我們將你帶出去。但若是這樣，身為九轉仙兵的你只要稍稍動用一絲力量，便能被人發掘，為什麼會直到靈力耗盡都沒能走出這個空間？」

「因為我不想自己的主人是一個目光短淺，只會以表面判斷事物的愚者。」

說到這裡，歸塵緩緩將視線調轉至沐辰身上，淡淡道：「所以每每在界門開啟之時，我便將自己的力量九成封鎖，只留一成用於被人發覺。然而我失望了，外來者似乎總對那些外表華麗，力量充裕的『聖兵』感興趣，至於我，總是輾轉與各個外來者之手，卻沒有一人願意將我帶出這個世界，直至最終我因為遲遲得不到器主的支持，靈力耗盡也未能等到一個值得傾注的人……」

「所以每每在界門開啟之時，我便將自己的力量九成封鎖，只留一成用於被人發覺。然而我失望了，外來者似乎總對那些外表華麗，力量充裕的『聖兵』感興趣，至於我，總是輾轉與各個外來者之手，卻沒有一人願意將我帶出這個世界，直至最終我因為遲遲得不到器主的支持，靈力耗盡也未能遇到一名符合心意的賢主。」

「我不甘，除去自由的二十萬年，剩餘的七十萬年我都在這轉凝柱中沉寂著，等待著，盼望著……我不甘就這麼草草結束這空洞的一生，我不甘就這麼帶著難以拋卻的遺憾，所以才一直刺激壓榨著最後的意志堅持到了現在，直到遇見了你。」

沐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苦笑道：「我不過也是碰巧……」

「我知道。」

歸塵再次恢復果斷的語氣，淡淡道：「所以才沒有表露與你簽訂契約的意向。」

「好直接！」

暗道一聲，沐辰顯得有些尷尬。

歸塵並不在意，繼續道：「你大可不必在意，我只是實話實說，因為沉眠，以我意識操控的力量封印被開啟了五成，儘管只有五成，卻也足以達到初級聖兵的程度。如此一來，被你們發現也是必然，所以這並不能成為我判斷你的標準，儘管從你的言談中我能察覺到你的心性超凡。」

「你說的沒錯。」

雖然只有幾句交流，但沐辰能夠感覺道歸塵的直白品性，並且他的話語並沒有任何問題，當初呂蟾呂蜍為了轉凝柱做出恩將仇報之事，就因為這是柄難得的聖器。如若那時歸塵醒著，封印還在，他們還會因此爭奪嗎？

不會！

沐辰可以肯定，因為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會收納一柄連寶具都算不上的器物，這就是人性，而他自己，也不過是常人。何況九轉仙兵與聖兵有著一個本質上的區別，那便是忠誠。

輕嘆一聲，沐辰笑道：「畢竟你是九轉仙兵，聖兵可以被無限次的傳承輾轉，更換主人；但是仙兵卻不行，任何仙兵一生只能擁有一主，主死兵毀。在這種情勢下，你又怎麼可以將自己的生命輕易交給他人，那是極為幼稚且不負責任的行為。」

「你似乎很了解仙寶。」歸塵的聲音很平淡，但目光卻顯得有些奇異。

沐辰笑道：「那是當然，在我身邊就有一個與你相同的傢伙。」

歸塵一愣，皺眉道：「你身上並沒有同類的氣息，這麼說，那個傢伙是你朋友？」

沐辰稍稍一想便也釋然，小靈早已從仙靈蛻變成帝靈，歸塵尋不到同類氣息也是理所當然，但是稱呼……

「是我妹妹。」揚了揚嘴角，沐辰很是誠懇。

「原來如此，那她一定是個賢明之主。」

歸塵的目中表露出罕見的溫和，似乎是在慶幸同伴找尋到了自己傾注的主人。說到此處，歸塵不由看了看沐辰，想說什麼，卻又自行止住，岔開話題道：「你不是有很多疑問么？」

沐辰噢了一聲，迅速將腦海中的想法拋到一旁，回道：「的確有很多疑問，不過我們邊走邊說。」

歸塵點頭：「去哪裡？」

沐辰道：「內界。」

歸塵凝了凝眉，沒太任何推辭，只道一聲隨我來，便朝著沐辰原本推測的方向飛去。

得知自己推測方向沒錯，沐辰心中還有些竊喜，但是當沐辰追上歸塵時，卻發現歸塵竟然改變了一個方向，朝著十點鐘的方向飛去。

沐辰不解，連忙問道：「怎麼換方向了？」

歸塵伸出手指，指向原本的方向道：「那裡是生靈吞噬者聚集的一個區域，別說是你，就算所有的外來者聚集於此，也只會成為他們口中的食物。」

「你說的生靈吞噬者，是不是這種東西？」沐辰聞聲一滯，目光一閃，精神映射投影出一隻巨獸的虛影。

歸塵看到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沐辰，一語不發。

沐辰疑惑道：「怎麼了？不是嗎？」

歸塵搖頭道：「正是它，我只是奇怪為什麼你還活著。」

沐辰汗顏，這突兀的話語倒是將沐辰雷得不清，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作何回答，說是自己幹掉的，可結合歸塵的話就顯得有些傲慢，若回答只是自己看到的，這不是說謊嗎？而且謊言的等級還很低級。躊躇數秒，沐辰索性不去正面回答，乾咳一聲反問道：「它很危險嗎？」

見沐辰選擇反問，歸塵並未多想，解釋道：「那是土靈幻界中位於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它們平時不會出入自己的領地，但若是出現，整個土靈幻界都將迎來一次清晰，因為只要是能下嘴的東西，就沒有它們無法吞噬的。如果在它們出現之前沒有藏入沙海，那麼必死無疑，你是在哪裡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