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采薇深情款款望著他們,身體越來越縹緲,隨後消失不見。葉齋努力抓了兩下,卻是徒勞。他恍神片刻忽然抓住戎策的領子,滿腔怒火說道:“你就是個天煞孤星,不僅克死親娘,還要牽連我母后!”
“二哥,我知道你生氣,但我不是你泄憤的對象,”戎策眼睛布滿血絲,緊緊盯著葉齋仿佛噬魂的閻羅,刻意壓低聲音,“不如你先告訴我,為何你也有陰陽眼!母后的死是不是和你有關!”
葉齋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變氣場,這才意識到三弟不僅僅是朝堂上溫文爾雅看似文弱書生的新帝,還在伏靈司見過人間最醜陋的妖魔鬼怪,是個凶狠的人物。“什麽叫跟我有關?血口噴人!一口一個母后,你是不是先皇的子嗣還兩說。”
“母親屍骨未寒,你就急著爭權奪利?”戎策的眼神逐漸冰冷,他早該意識到葉齋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忘了她方才說的,兄弟和睦,你連片刻都做不到嗎?就不能,讓她走得安心一些嗎?”
葉齋露出憎惡目光,忽然有人破門而入,慌張衝進來的禁軍還未開口就被人拎著領子扔到一旁。
“老師?”戎策看見了楊幼清,還有他身後的人,“您,您這是……”
久沁一甩拂塵,立在門前,淡然說道:“方才聽聞有人重兵包圍皇城,宮門緊鎖,貧道擔心有人圖謀不軌,想要伸出援手罷了。方才隨楊監察前來,偶遇一位瘋癲女子,一問竟然是太妃娘娘。”
葉齋臉色一變,嘴唇哆嗦:“你到底什麽意思?”他氣急敗壞轉身望向戎策:“沒規沒矩,什麽人都往宮城裡帶,真當自己是真龍天子了不成!”他想要罵髒話,卻看見門外瞪大了眼睛看鬧劇的朝臣們,只能將那些粗鄙之語咽下。
楊幼清用刀擋在門前,禁軍竟無一人敢上前對打。他們知道若是圍攻,楊幼清就算是武功蓋世也不能抵擋數十人,但誰都不願意做第一個送死的。他們就這麽對峙著,中間讓出一條路,正好由張裕來領著雲妃慢慢走到淮靜宮內。
張裕來跟著楊幼清闖進來,找到雲妃後立刻施針,終於讓她稍稍穩定。他想帶雲妃離開的時候,禁軍不許,好在其中一個名叫尚築的前禦林軍左將軍出手相助。雲妃現在雖然精神恍惚,但至少不會大吵大叫,問話也會簡單回答。
“呀,這麽多人呀,”雲妃好奇地左右打量,忽然見到葉齋,便往他身邊湊,“二殿下,二殿下,你說的事情我都辦好了。”
葉齋臉色蒼白推開她,一邊向後退一邊結結巴巴說道:“胡說八道!我,我何時要求過你做事!滾開滾開,瘋婆子!”
“她也是你母妃,”戎策不悅,“注意言辭。”
雲妃不依不撓將葉齋逼退到石柱之前,她卻發現了更有吸引力的東西,提起裙擺一躍來到床榻邊,端起孟采薇手邊的瓷碗:“二殿下做的薄荷水果然清涼香甜,瞧姐姐都已經喝完了。”
“胡說!不是我做的!”葉齋話音未落就被戎策拽住領子扔到地上,用了十足十的力氣。他所有隱藏的戰戰兢兢都在這一刻無限放大,惶恐暴露無遺。
戎策眼圈泛紅,滿腔憤慨指著他,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你若是想要皇位,我給你便是,為何要害死母親!”
“我不想殺她,”葉齋趴在地上,雙手緊握成拳,他猛然抬頭,眼中的恨意噴薄欲出,“我想殺你,野種!”
久沁忽然開口:“陛下是先皇親生,我可以作證。”朝中老臣有認出他的,驚呼一聲“宥王殿下”,久沁絲毫不在意迭起的驚歎,繼續道:“陛下曾與貧道換血醫病,若他非葉家子孫,難不成貧道也是和獻皇帝撿來的?”
戎策忽然一陣眩暈,腦海一聲嗡鳴眼前的光亮驟減。他聽見自己不斷加速的心跳,耳邊的議論聲忽遠忽近,還摻雜著凌亂的野獸嘶鳴之聲。楊幼清走到他身後不著痕跡扶住他,低聲問道:“頭暈?”
“不,”戎策微微搖頭,勉強站好,他不能在這些大臣面前展現自己病態的一面,“葉齋,你利用雲妃想要毒害朕,誤中副車錯殺太后,條條狀狀都是死罪。如今,朕與你已無任何兄弟之誼。”
葉齋性格急躁固執,他就算知道走的是死路,也要一條路走到黑。被倒戈的禁軍壓下去的時候,他仍然高聲辯駁,最後變為謾罵。
淮靜宮的門終於關上了,戎策摔在楊幼清懷裡,雙手控制不住顫抖:“宥王叔,連累你了。”
“無妨,我知道如何讓他們閉嘴,還可以讚揚先皇德高功厚,不過是小波瀾,”久沁搖搖頭,一如既往寵辱不驚,“陛下無須擔心太后的祭禮,靜心養傷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楊幼清摟緊了戎策,他能感覺到這小孩體溫又開始下降,如同相由突破封印的前兆:“阿策,我們也許有救你的方法了。”
之前久沁寫信說有要事相告,必須親自來北朔,戎策就請楊幼清去江邊等候,安全護送久沁入京。不過陰差陽錯趕上葉齋朝堂對峙,讓宥王叔做了一回證人。戎策過意不去的,就是打擾了他這麽多年置身事外的悠閑。
“換命?”戎策說完咳嗽起來。
楊幼清道:“之前顧忌傷害無辜之人,但是現如今,葉齋可以替你承載相由殘魂。他是最理想的新宿主。”
“他不會願意的,”戎策想到葉齋誤殺母后的惡行,忍不住厭惡到皺眉,“再說,為何他最理想?因為和相由一樣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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