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易楨單膝靠在地上，伸手抓住羅定澤的受傷的右腳，看不出表情，很快他手法熟練為羅定澤斷掉的腿部止血，熟練的手法完全是因為他下載了醫療機器人的程序，但是看著別人的眼裡，下意識地都認為他自己經常受傷。
「我……是不是很差勁？」羅定澤帶血的手抓著易楨的手臂，望著易楨的臉龐，這張年輕得過分的臉，雖然陌生，但是那清冽的聲音都在告訴他這個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男人就是他在心裡尊做老師的人。
易楨抓了抓羅定澤混著血的頭髮絲，嘴唇一張一合，「不，你做得很好。」
易楨看了看四周七七八八躺著的屍體，老肖抓著槍站在人群的前面，眼眶裡含著淚水還有劫後餘生的喜悅。
9057、 9058兩個人靠著一把槍，才勉強能夠站直身體，幾個身傷痕的年輕士兵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靠著死人堆的羅定澤望著易楨，咧嘴露出一絲笑，看上去狼狽極了，聲音異常的急切，雙眼望著易楨滿滿都是期待：「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易楨愣了一下。
很久沒有人問過他的名字了，自從到了這裡，他變成了機器人，不再是個人類，而機器人大多沒有名字。
「我叫易楨。」
羅定澤喃喃自語反覆的念著易楨的名字，緊接著一個有力的臂彎將他抱起來，易楨低頭看了他一眼，說：「走吧。」
突然羅定澤抓住易楨胸口的衣服，小聲道：「等一下！」
「嗯？」易楨低頭看了一眼羅定澤。
羅定澤用他虛弱地喊道：「為死去的戰士，敬禮！」
一個標準的致敬禮，伴隨著9057 、9058、老肖地聲音，這只是一個小隊，不足三十人的隊伍，但是這三十人都是他們朝夕相處的戰友，他們只能期待第十七軍團新兵其餘的102人沒有遇上這樣慘烈的戰鬥。
「為死去的戰士，敬禮！」
「為死去的戰士，敬禮！」
熟悉的面孔一個個浮現在腦海之間，羅定澤埋頭在易楨的懷裡失聲痛哭。
他還記得他領著他們宣誓的時候——
我是聯合國的軍人，我宣誓：作為軍人，我將第一個衝鋒，最後一個離去 ，我是一個戰士，我的身後是我的國家，我的人民，我在前進，時刻準備戰鬥，絕不叛離軍隊，誓死保衛祖國！
宣言詞還在耳邊迴響，人卻已經不在了。
陸陸續續沒有受傷的聯合國人男人全都跑了出來，將受傷的9057、 9058還有老肖背起來，跟在易楨的身後，易楨看了一眼地面還算完整的軍車，將羅定澤交給其他人照顧。
其餘人也都找了軍用大貨車，一輛車可以坐好幾十個人，坐了整整兩車人後，在易楨的囑咐下，他們又開了三輛車空車跟在後面。
車上——
老肖躺在羅定澤的旁邊，9057、 9058四個人靠坐在車廂，四人並排著，其他人都靠在角落，害怕傷著四個受傷的軍人。
肖正嚴伸手擋住空中的直射的陽光，陽關透過手指的縫隙灑落在臉頰上。
「老羅，這就是奇跡。」轉頭看向半閉著眼睛的羅定澤，說。
羅定澤虛弱的靠著車廂，連眼皮子都動不了一下，但是卻能聽見他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嘴角終於有一絲笑。
易楨開著車一路到了剛才他搶奪機甲的集中營，浩浩蕩蕩的人群擠上車抱作一團，此時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只能聽見遠方還有陣陣炮火聲，反政府軍和政府軍已經集中士兵準備最後的戰役，界面上幾乎沒有遊蕩的士兵。
回程的路上相對輕鬆了很多，只遇見幾波拿著槍卻只會亂打一氣的暴徒，都被易楨很快的解決掉，在一家機器人售賣商店易楨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從裡面抱出一個嬰兒。
「是個小寶寶。」卡嚓，一聲，一個小男孩用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照下幾張簡單的照片——
照片裡男人沒有穿軍裝，身上背著幾把槍，他從商店內抱出一個孩子，溫柔的拍了拍小傢伙，然後男人抱著這個孩子坐上了車。
過了很久，終於他們駛入邊境，政府軍設立的接送點。
政府軍的守衛人員詫異得看著這一群形形色色的各國人員，當然最多的都是聯合國人，立即打開了大門，準備用跳躍艦將他們一批一批的送上去。
「聯合國人請走這邊，你們國家的軍艦正在外等候。」
……
「艾瑞斯國的人民請走這邊的通道，你們的軍艦在這裡。」
一個年輕的軍官禮貌地對著一大堆剛剛來到這裡的人員介紹說道。
聯合國人陸續走過，有的低著頭神情麻木，有的卻在喜極而泣。
「為什麼不讓我們通過？！我們也要離開這裡！離開！」聯合國人被陸續送入通道，其他國家的人有一部分也陸續離開，但是還有很大一部分人只能待在原地。
那些不能上跳躍艦的男女瘋狂的推攘，「放我們過去！」
「放我們過去！」
那名軍官看見這場景，拔出槍，對著那些剛剛逃離出來的人們，緩緩舉到半空中開了一槍，頓時這些人焦灼的人都瞬間安靜下來，戰戰兢兢地看著托瑞斯政府軍，眼裡流露出恐懼、
「我也很希望送你們離開，但是非常抱歉，你們的國家還沒有派來戰艦接你們，我會遵守托瑞斯政府軍的命令誓死保衛你們的安全，但我不能送你們上跳躍艦。」男人似乎見多了這樣的場景，平鋪直敘地解釋，卻引來了更多的哭聲。
羅定澤等人被迅速放到擔架上，優先送到上跳躍艦，在跳躍艦前，易楨把手裡的孩子放在羅定澤的擔架上，「帶她回去，火星-十七區三二四號，她祖母的家裡，告訴她，她的女兒很勇敢。」
因為易楨所用的這個機器人703的主人就是剛才那個死去的母親，所以很快易楨就根據這位死去的母親的身份信息找到了和女人相關的信息，確定她親人的住所。
「你不走嗎？」羅定澤抓住易楨的衣角，焦急地問到，他知道也許對方還有別的任務，可是現在托瑞斯太危險了，戰爭已經進入白熱化！
易楨出神的愣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肩，肩上的生物皮破了一塊，躺在擔架上的羅定澤順著易楨的眼睛看過去。
他聲音沙啞地說道：「我的腳也要和你的手一樣，按上機械腳了。」
害怕因為生物皮被割開的手臂暴露身份的易楨此時看似神情沉重——
內心卻在咆哮，一連在心裡喊了無數個臥槽，心裡有了主意。
三人成眾——
易楨：獨眼，綠胖我有個主意！現在是個機會！
還在享受著可以遠程操控樂趣的獨眼和綠胖，一臉懵逼。
獨眼：啥？？？
綠胖：啥？？？
易楨：這場戰爭有很多聯合國人死了，我們可以冒充他們的身份ID，頂替他們回到聯合國！這樣就不會出現一個憑空出現一個沒有任何記錄的身份ID，703的仿真生物皮讓人類辨別不出來我們到底是機器人還是人類！
獨眼：可是外貌怎麼解釋？
易楨：整容！我可以在托瑞斯的整容機構添加一個整容記錄，等等讓我來篩選適合的人選，獨身沒有家人的死亡人士就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易楨：我先篩選一些那些移民的人的信息，等到時候我們看找回了多少人，在頂替選合適的人頂替他們的身份。
綠胖：主腦在上，小紅，你真是太太太聰明了，等有了人類身份，我們可以移民到更小的國家去，然後我們就徹底自由了！
獨眼：是個好辦法，但我和綠胖就暫時算了，我們沒有你那麼厲害，保證703表皮受損情況，現在我們也沒時間去找兩個完整的703機器人趕到離開的港口，易楨你控制身體跟著軍隊回到地球，只要你有人類的ID，我和綠胖可以假裝成你的機器人！
獨眼通過保鏢機器人的身體望出去，這裡幾乎一片荒蕪，而且戰火更加猛烈了，卻心情好了很多。
如果他們三個黑戶的身份解決了，他們就真的自由了，或許以後他們還需要東躲西藏，畢竟機器人只要有電就不會死亡，但是那不重要，那是很久之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易楨想想也對，他挑選了很多移民到托瑞斯的聯合國人作為他頂替的目標，甚至已經準備好隨時修改了托瑞斯現在沒有人管理的身份ID系統裡面的照片。
羅定澤還在發呆，卻看見剛才一臉陰霾的易楨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跟著他們一起走上了托瑞斯護送的跳躍艦，很快跳躍艦駛向聯合國的軍艦。
進入軍艦內部，羅定澤看見許多十七軍團新兵熟悉的臉龐，由衷的露出一個笑容，一群人看見羅定澤他們四個人安全回來，瞬間都露出了笑。
「隊長，我們都以為你回不來了……我們……我們也死了好幾個人……」
幾個大男人聲音哽咽，躺在擔架上的羅定澤，「的確差點回不來了，不過他來了。」
「他？」
所有人面面相覷，轉頭看見羅定澤望過去的方向，是一個黑髮黑眸的年輕男人，稜角分明，睫毛像蝶翼微垂，穿著一聲休閒裝，看上去可比起其他人好多了，一點也不狼狽，他手裡還抱著一個嬰兒，眉頭緊鎖，因為這個孩子正在哭泣，他有點手足無措。
「他是誰？」
因為是機器人捏臉的緣故，易楨的臉長得異常的好看，和鐵血、硬漢這樣的詞語掛不上鉤，實在想不出這樣外貌的人是那個開著機甲從天而降橫掃敵人的戰神。
「你們認識的，遊戲裡的那位陪我們打了無數場港戰的大神。」羅定澤還沒解釋，一旁情況比起羅定澤好多了老肖就笑著說。
「[帥爆全地球]？」
老肖嘿嘿一笑，聲音都顫抖了說：「對，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帥爆全地球，但是他開著機甲殺了那些混蛋的時候，我就想成為他那樣！」
而此時的易楨不知道羅定澤他們正在討論他，他正抱著小寶貝還有點懵逼，他盡量靠在角落，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那些他救過的人全都熱情的向他表達感謝，一位母親還善解人意地接過他懷裡的小寶寶，給小寶寶換下濕了的紙尿褲。
有很多人在感謝那些軍人，這不足為奇，但是有很多人感謝一個沒有穿軍裝的男人難免會引起人的注意。
就在這時，易楨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臉龐，登陸軍艦。
「敬禮！」
古斯年臉頰受傷了，為了幫一個普通士兵躲避子彈，他撲到了那個士兵，臉頰被飛過的子彈擦傷，他拿著軍帽，喘著粗氣，而他身後陸陸續續登陸的是被困在托瑞斯戰火最猛烈地帶的聯合國同胞，人很多，幾乎將整個軍艦站滿。
古斯年微微對所有對他敬禮的士兵微微頷首，他顯然很累，靠著欄杆：「向托瑞斯發送通訊請求，我有話要和他們說。」
「是，長官！」
很快掌控著軍艦的士兵立即發送通訊請求，接通後，巨大光屏出現在半空中，托瑞斯奧爾斯將軍看見古斯年後，問道：「古斯年上將？有什麼事嗎？」
「奧爾斯將軍您好，我方軍隊即將撤離，我希望托瑞斯最後一次為我們廣播消息，通知還可能滯留在托瑞斯的聯合國人，我們會等待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所有軍艦撤離。」
奧爾斯將軍兩鬢蒼白，皮膚因為年紀已經鬆垮，但是他目光似鐵，中氣十足地回復古斯年道：「我會讓他們通知下去，我們非常感謝聯合國對托瑞斯工業的幫助。對於此次戰爭牽連了聯合國的民眾致以歉意。」
古斯年和奧爾斯將軍通話結束後，整個人向後倒，頓時幾個手快的士兵扶住了古斯年的身體。
高強度的戰鬥消耗了古斯年所有的體能和精神，三天三夜的戰鬥，將這群被困在交火區最中間的同胞救回來，他已經很疲憊了，被幾個士兵扶著靠坐在欄杆上，他微微側頭看向下方，有很多人正關切地看著他，他知道自己不能讓聯合國的軍人虛弱疲憊的一面展露在這群驚慌失措的同胞的面前，他又扶著欄杆勉強穩住了身體。
「一個小時後我們會回到地球。」他嘴唇動了動，說道。
那張臉就算被子彈刮傷，但是他在的同時，讓驚慌的人們不再害怕，異常的安心。
在托瑞斯的奧爾斯將軍如約播放了最後通知，一個小時後，他佩戴上他的配槍，穿上黑色軍裝，疾步向前走。
「托瑞斯政府軍必勝！」
另一方反政府軍團內的最高首領昆汀也再做最後的準備，這是一個年紀不算大的男人，約莫三十七八歲，他目光似鐵，弱小的托瑞斯在各個大國的壓迫下苟延殘喘，今天他們要推翻政府軍，走出一條新的道路！
「為了我的托瑞斯，我們不問敵人有多少，我們只問，他們在哪兒！ 」
「進攻！」
「進攻！」
「進攻！」
一把槍，一群軍人發瘋的進攻，鋼鐵的意志，這場戰爭雙方軍隊整理戎裝，拿起武器，雙方既非正義，也非邪惡。
他們只是用鐵血守衛他們心中的理想國度。
無論是自由，還是和平，亦或是走出弱小。
終於一方，腳踏敵人的屍骨，唱凱旋的戰歌。
但這一切已經和聯合國沒有任何關係，聯合國的軍艦駛離，整個托瑞斯的戰火即便隔著星辰，依舊能看見那片被火覆蓋的星球，火焰在吞噬。
各國的軍艦陸陸續續撤離，駛向回程的歸途。
休息過後的古斯年穿著一絲不苟的軍裝，再次出現，他走在人群之中，查看這些被就回國的國民的情況，安定他們的情緒。
此時易楨正出神的望著浩瀚星辰的太空，靠在一張椅子上。
「你還好嗎？」
一個熟悉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古斯年？！易楨下意識的想要躲起來，但是卻沒有地方躲，等了一下之後，他又聽見古斯年問他：「還不舒服？」
聽見古斯年接下來的話，易楨又看看自己的外表，才想起來，現在他偽裝的是一個聯合國人類，已經不再是機器人。
「不，我很好，謝謝關心。」易楨神情談不上冷漠，就是很普通的疏遠，古斯年身邊的人都皺了皺眉頭，古上將關心他，他怎麼這樣？！
一旁一個中年男人卻忍不住笑了說：「古上將應該關心我們，而不是小易，他可是開著機甲救了我們這幾百號人，一個人干翻了十架機甲！」
易楨：「……」
不帶這麼坑人的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