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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動之刻 - 第56章字體大小: A+
     
    第七話 失去的誓言

    【小鬼是大地巫女的兒子?】

    與極光會合時,已是翌日早晨。

    距離事情發生時過了四天,南方區使者和那個黑色護衛根本不知道消失到哪兒去了,留在這邊的吸血鬼也差不多被伏擊了十次以上。

    羅德聽到對方帶來的真相後瞬間愕然了,不過想想似乎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反正小鬼已經夠奇怪的了,不差這一點;但是他完全沒察覺小鬼留有大地血液,這肯定跟老鬼有關,絕對是他動了什麼手腳。

    【是的,翡翠巫女的確親口承認了這件事。】一點也沒耽擱,直接趕回來的極光,同樣驚訝於短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在深入的其他訊息一定要當面和阿書先生說清楚,空氣中充滿了竊聽者,在這邊說只有害處。

    【喔,那某些事情本公爵大概就可以厘清了。】之前多少感覺奇怪,包括那只跳出來的獅子。如果確定小鬼是大地種族,那就沒什麼好懷疑的。羅德歪著頭想了想,就不知道白毛是裝作不知道還是懶得跟他們講,【對了,另一隻小的呢?】

    【一號的速度比較慢,我讓他先與大地種族做基本交涉後,再追上我們;畢竟未覲見帝王便離開還是十分失禮的事。】也是拼足全力才只花一天時間趕到這兒的極光覺得有點疲憊,不過還是打起精神回應:【直到紙侍的下落了嗎?】

    【大概會隨便找個地方重組吧。】羅德抓抓臉,【本公爵頂多直到他那個虛體爆破了不會有影響,老鬼好像說過若是實體才會有問題,不過要找到構成物可能要花點時間。】所以他才要把握機會先找到小鬼,給那個白毛難看!

    不過都已經四天了,看來要在未開發的深山找到紙是很困難的事。

    想想也是,這種荒山野外有紙就太詭異了。

    習慣地拿出了煙盒,這幾天光是搜尋小鬼和等待身體復原,連羅德自己也有點吃不消。敲了煙盒兩下,但掉出來的不是之前才剛鋪好的煙支——而是一點一點的乾草,那個被卷在香煙裏叫做煙草的東西。

    看著掌心一堆像是被吃剩的渣,羅德連罵髒話的心情都有了。

    【你這個死白毛啊啊啊啊——

    居然把他的煙紙給偷了!

    這點煙紙是可以給他組成啥啊!紙侍根本要氣死他的吧,混蛋!

    一把火將煙草全燒了,羅德抓狂地把煙盒丟在地上,想想不對又撿回來。

    丟了之後肯定順了那個白毛的意!好,他忍下來!反正煙可以在補,氣可以先吞,人要能屈能伸……等到白毛出現再一次把帳算清楚!

    相較於氣到發抖的吸血鬼,極光松了一口氣,雖然沒看到二號,不過可以感覺到氣息在附近,大概偵查過後才會回來。

    早知道這邊會變成這樣,當初就不要去大地種族就好了,起碼可以幫得上忙。阿書先生受了傷害下落不明,如果傷勢很嚴重就麻煩了,希望可以得到妥善治療啊……

    按著頸子,他再度呼了口氣。

    看著身旁連連歎氣的極地圈王子,因為沒煙可抽的羅德斜眼看去,[你是沒事又欠刮嗎?本公爵可以免費幫忙啦!]只是不知道皮會不會跟著刨下來就是了。

    [不!只有這個不需要,謝謝。]義正詞嚴地拒絕對方的好意,完全不想再被第二個人施以地獄極刑的極光馬上退開了幾步。

    [哼!本公爵好心不收錢還嫌棄,你這個極地圈的傢伙不知道何謂免錢快接受嗎……]不對!他幹嘛學那個小鬼的語氣講話!驚覺到這點的羅德瞬間停下自己的話語。 居然被那個該死的小鬼影響了啊啊啊!

    可惡,那個小鬼是想把自己變成錢鬼嗎? 絕對不可以被他得逞!

    羅德抱著頭,朝一旁的樹用力撞了幾下企圖冷靜下來。

    極光被吸血鬼突如其來的舉動下了一跳,馬上又後退好幾步。

    沒想到吸血鬼居然因為沒刮他而去撞樹!他都不知道吸血鬼竟然這麼想刮!但是為了自身安全,打死都不能給他刮痧!

    [啊啊!煩啊!]都是那個不見蹤影的死小鬼害的!

    羅德越想越氣,直接一爪子刮飛了一大塊樹皮。

      已經站得很遠的極光抖了下,看著被脫皮的大樹和被脫下來的樹皮,他震驚了......沒想到吸血鬼竟然想刮痧想到去刮樹!這真是太可怕了,阿書先生都沒有過這種舉動,眼前的吸血鬼竟然激動得把樹給刮了!

      樹太可憐了!

      樹根本沒中暑啊!怎麼可以對樹進行如此殘忍的刮痧!太慘無人道了!他都可以聽見綠色種族發出哀嚎聲,應該快點制止才對......但是如果開了口,被刮的肯定是自己。

      極光拉緊了毛大衣,很害怕得往後又退開幾步。

      當二號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的王子抓緊了全身都衣服一副好像被侵犯過的模樣,一臉害怕地望著吸血鬼;站很遠的吸血鬼像是熊之類的動物,正用自己的爪子不斷地扒樹,不時還拿腦袋撞;那棵樹已經快被削到樹心,都可以看到大樹正翻著白眼吐魂了;然後遠遠另一端還有一隻不知啥時出現的土色小獅子,正搖頭晃腦地看著吸血鬼沒有靠近,這景象怎麼看怎麼奇怪。

      「......你們在幹什麼?」

      ×××

        「小烏鴉——不要不理我嘛——」

      走在綠色的道路上,阿汗完全不想回頭。

      已經四天了,被沖散之後他判斷司曙等人應該沒有立即的危機,且吸血鬼等人已安全離開,因此他打算兼程趕回巴邦身邊。

      然後後面就有個**跟了上來。

      說是**也有點誇張啦,但是只穿了件丁字褲和趿著一雙草鞋,他實在不知道要用怎樣的形容詞好些......到底為什麼這位使者可以將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都弄丟?遭到包圍時不是都還穿得好好的嗎?

      而且他的護衛完全不以主人為恥,竟然還邊跟著邊發出像是音樂的聲音幫忙伴奏,好讓南方區使者可以更起勁地轉圈跳舞外加騷擾。

      好,他承認南方區使者的確很強,除了萬物鍛鑄之外,能夠抵消一切力量真的很強。

      但他實在忍不住一回頭就一拳打上去的衝動。

      之前沒有這麼多交集還可以忍,但是連續被纏了四天,就連一向情緒沒太大起伏的阿汗都開始有點受不了了。

      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選擇目前的行動,應該先找司曙那方的人,將南方使者丟給他們,自己再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才對。

      「小烏鴉,走慢一點啦——」

      正在無限懊惱時,那個引起他煩惱的根源突然一個旋風轉,直接擋在他面前,挺起胸肌迫使他停下腳步,免得一頭撞上去,「你不是也有點受傷咩,走這麼快對傷口不好喔,俗話說人類工作是朝九晚五,所以我們早上九點起床趕路,下午五點收工吃飯不就好了,這樣輕忽傷口會長不高喔!」

      阿汗抬眼向上,無語問青天。

      「傷口不要緊。」那種險惡的狀況多少會受點小傷,根本影響不了什麼。

      「怎麼可以說不要緊呢,要知道小小擦傷也是會變成蜂窩性組織炎的......」

      「我不是人類。」阿汗很快地打斷對方的話,再次感到無力。他現在真的有種巴邦想介紹這位元給他認識,可能是想看他笑話的感覺。

      「好吧,小烏鴉你的衣服不是也都掉了嗎,不如趁這個機會我們四處逛逛,順便也弄點新的衣服來穿嘛——」看著眼前的烏鴉天狗,莫希很歡愉地提出意見。

      說掉了......也不過就是之前因為要轉換形體而把頭布和外衣除掉,基本上還是穿著衣鞋的阿汗眯起眼睛,盯著只剩一條丁字褲的使者。

      應該去找衣服的是這位,但是自己完全不想陪他去找,天曉得他用這副德行跑到有人的地方會引起多大的騷動。

      已經數不清楚是第幾次了,阿汗再度深深覺得巴邦真是一位非常好的使者。

      「哎喲,小烏鴉你的視線好熱情喔——」莫希高興地又挺了挺肌肉,「不過真的不用這麼趕啦,巴邦他們應該是在( )的地方咩,我們帶這麼多人過去不好呦。」

    「人?」阿汗立刻抽出長刀。

      「呦呦,不用緊張,還在很遠的地方,不過肯定一路在追蹤我們,所以放寬心慢慢走吧,欣賞欣賞風景也不錯。」莫希好心地按著對方的手,把長刀歸回背鞘,「如果可以,還真想用全身貼近大自然啊——」

      「請不要把丁字褲脫掉。」在對方真的想付諸行動之前,阿汗毫不猶豫地出口打斷他的妄想,方才瞬間的緊張氣氛也隨著消失殆盡。

      「......拜託您了。」

      「好吧。」莫稀有點遺憾地拍拍大腿,( ),「是說,之前我就很想說了,小烏鴉你的金色眼睛和大狐狸好像喔,不管是色澤還是散發出來的些微氣息,都和我記憶中的很相似,以前我還覺得是不錯的材料呢。」因為很認真研究過金色眼睛可以做個好裝飾或是好器具,所以他還蠻有印象的。

      阿汗下意識摸了摸左眼,有點遲疑地開口:「是嗎?」

      「小烏鴉的灰色眼睛也很漂亮啦,很透澈,看人的感覺也很舒服,不過異色眼睛的烏鴉天狗很少呢,而且還和大狐狸的眼睛那麼像,從以前開始我就覺得大狐狸的金色眼睛閃閃發亮的很像夕陽,已經找了好幾百年都沒找到同樣的顏色,真可惜。」在對方的眼睛前面比劃了一下,莫稀有點遺憾地搖搖頭,「是說,我也記得大狐狸本來被列入使者候選人的,還以為可以當夥伴。」

      「推拒掉了。」阿汗淡淡地說了聲,也不知是說給對方聽還是自己聽,「不喜歡。」

      「對啊,我也記得大狐狸最討厭被管束咩,聽說中央方的說客被打走了,不過後來他跟司平安他們有陣子走得還蠻近的,還以為有點可能說。」莫希搔著臉,和沒有表情的黑色護衛放慢腳步,並肩行走,「不過我記得當初大狐狸說他最好的朋友有兩個,一個如果是你,另一個不知道是誰呢?」

      「......」阿汗看了南方區使者一眼,選擇沉默。

      「唉呦,不用防得這麼嚴咩,閒聊而已。」露出自己覺得很真誠但是對方很想一巴掌打上去的猥瑣笑容,莫希伸手過去想搭肩,不過卻被直接閃掉,他也只好悲傷地彎彎臂肌,「因為大狐狸也有托我幫另一個人定制武器喔,所以有點好奇最後交到誰手上了,如果是像小烏鴉一樣漂亮的人就好了,武器也會很高興的。」

      「......」

      「小烏鴉不要這樣無視人嘛!來來來,既然大家有緣一起賞風景,那我教你怎樣把全身肌肉鍛煉好,有健康的肌肉才會有良好的身形,小烏鴉你看你乾巴巴的,這樣不可以,快點舉起你的手臂來,跟著我一起做運動——」

      阿汗再度看著上方,完全不想問蒼天了,他只想問問巴邦到底是用什麼準則選使者的。  無視無視無視——只要無視就可以了,不要認真去看也不要認真去聽,一切忍忍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再把這段記憶刪除,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了。

      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可悲地在逃避現實,阿汗舉手捂著臉,繼續往前走。

      「對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去歷史墓地走一趟吧。」完全不曉得隔壁仁兄的內心有多複雜糾結,自得其樂的莫希擊了一下手掌,成功地引起同行者的注意和目光,「阿書小兔子不是說他是在墓地拿到惡作劇石頭的嗎?既然大狐狸最後在那兒消失,這樣我們去獻個花應該比較好,你看你跟我都不知道大狐狸已經往生了,不去看看實在太不夠義氣了,對吧。」

      看著南方區使者,雖然覺得他很莫名其妙,但是阿汗卻沒有出言反駁。

      聽到友人的死訊之後,他還是有些在意的。

      和巴邦離開世界之前明明一切都還好好的,對方也很有精神地對著使者之首叫囂,但再回來時卻已經不見了,而且還沒有留下任何訊息給他,就這樣突然消失了。

      他曾經立下誓言,等到回來後,要把人帶回去,回到他們原本的世界裏。

      那個小小的神社,圍繞在四周的巨大樹木以及古老的氣息,練著刀術的烏鴉天狗與學習術法的狐狸,以及神社原本的主人,這是很久以前的記憶。

      但是回來之後卻都不見。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巴邦那應該也察覺到自己心底的動搖才是。

      轉過頭,看到的是南方區使者一貫的大大笑臉,「如何呢?小烏鴉?」

      「......嗯。」

      「那就上路吧!」 

      ×××

     重新凝聚身體,約莫是兩天后的事了。

      雖然破壞虛體對本體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要重新組成一個能夠承受力量,並且強度夠的身體並不很容易。

      之前在家裏和各地時,他只要有時間就不斷地累積物資,才有那麼強悍的軀體。

      抬起短一截的袖子看了看,似乎暫時也只能先這樣屈就著,畢竟沒離開山區,也找不到太多能使用的構成物。

      「麻煩。」

      躲避滿山的吸血鬼和中央方的搜尋人馬,紙侍找了一處比較偏僻且接近人類村莊的湖泊邊,先暫時停留了下來。

      倒影在水面上的是面無表情的小孩臉孔,目前差不多只能恢復到這個程度。類比幼小的孩子就能將構成壓在最低限度,「麻煩......」雖然暫時只能這樣,但是手短腳短的,感覺很礙事,而且之前存在身體裏的東西也全都沒了,連植草族幫阿書做的藥水都被破壞掉,讓人覺得很煩燥。

      力量上沒什麼減少,不過新構成的身體還很虛弱,可能一用強力的術法又會散掉,所以不想和其他傢伙正面交手。這樣對自己沒有大大的好處。

      下次要直接殺掉吸血鬼王。

      太令人不悅了,竟然碰到他的身體,還讓他損失了虛體。

      「殺死他!」紙侍拖著滿地的長長白髮,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恢復意識後他已經在第一時間放出追蹤術法,大概可以掌握第一護衛的位置,但是因為大地種族的阻攔,一直沒辦法為司曙定位,但大概知道方向,以及對方的狀況。

      踢著腳,他很隨意地將頭髮編起來。

      這幾天去人類村莊吸收紙類時,也有看到想襲擊村子的落單吸血鬼,不過還好這座村莊附近似乎有其他的守護神,倒沒有出現不幸。吸血鬼在跨越村莊時就被那些守護者驅除了。  這種狀況在城市較少,反而承繼舊有習俗,尊重守護存在的小村子比較能得到庇護。

      不過,如果搜索使者的吸血鬼部隊來到這邊,可能也守不住吧。

      這樣想想,紙侍歪著頭,考慮了半晌後還是放了幾個防禦性的術法保護村子,不然什麼都不做被阿書知道後,可能又會有一頓好念。

      「出來,也觀察夠久了吧。」他踢著腳,有點隨意地朝一旁開口,這兩天他知道有人一直在跟蹤他,但是對方沒有出手他也不以為意,看來也不像是要找他麻煩,觀察的成分居多,但被觀察了兩天也有點煩了。

      隨著湖泊邊草葉細微作響,湖的對面走出了一名女性,看起來像是東方人但身材修長,有著白皙的皮膚和姣好的面孔,黑亮長髮隨風擺動,倒有點像是雜誌上的模特兒,氣質與表情上則多了幾分飄渺空靈感,屬於中央方的黑色大衣隨意披在肩上,階級裝飾說明了她的隊長身份。

      「嗯......第五部隊隊長?」紙侍辨認出上面所屬,弓起膝蓋支著手。

      「江花。」踏著像是在走臺步般的優美步伐走過水面,並沒有引起波紋的女性慢慢接近了白色護衛的所在。

      「名字?」也沒有打算回避,感覺不到對方的敵意,紙侍就任她過來了。

      「情報部隊用姓氏相稱就夠了。」不粘水土走到了目標物面前,女性也很隨性地拉起衣擺,直接在白色護衛的正前方坐下,「您應該已經知道在山上時,我們就已經在附近了,到現在我還有幾位隊員仍留在那附近,觀看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紙侍瞄了對方一眼,不輕不重地點頭。

      他當然知道旁觀者的存在,基本上打從南方區使者的住所結界被破壞後,沒事圍觀的不只中央方的情報部隊,就像其他種族戰爭一樣,還有許多隱藏在暗處等待結果的存在,不出手,就是在看著而已。

      「情報部隊並不會偏袒任何一方,我們的任務是盡最大的可能,將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記錄下來,分析可能會有用的部分加以歸納。」江花緩緩地說著第五部隊的責任範圍,優雅地擺動過長的黑髮,「並記錄著所有和中央方相關的訊息,提供未來的一切可能。」

     紙侍支著下顎,用另一手手(肘撐)著膝蓋,「找我是個人行動?」聽她的意思應該是中立派,不過中立派是不趟渾水才對。

      「是的,我想應該是幾日前在冥想時得到的警示,讓我對新任使者一方相當有興趣。」友善地勾起淡淡的微笑,第五部隊的隊長如此回答。

      「喔。」紙侍簡單地回了對方一個字,並沒有特別想和中央方所屬的部隊做什麼交流。因為司平安說中央方不能相信,所以就不要有往來。

      「雖然並不想參與兩派之爭,但是中央方傾斜的太過嚴重,已經逐漸失去一開始組成的意義,想好好地運作自己的責任也開始覺得吃力了,讓我不禁稍微去思考中央方是否還有制約所有種族的地位。既定的一切力量與意識並不干擾世界運作,不過多方面看起來,真是令人憂心。」

      「這不幹我們的事,中央方已經快被神族汰換,你們應該去弄清楚神族想掩蓋什麼。」看著講話有某種微妙超脫的部隊長,覺得有點懶的紙侍還是開口:「還有想做什麼,將世界當作玩具的神族其實並不在意力量失衡的事。」

      「那是指大部分而言,少部分神族仍然保有清明的心。但是你說的話也不無道理,目前情報部隊正在觀察中央方的一舉一動,必要時希望可以聯合所有種族將傾斜者逼出,不過現今的世界,種族正進入鬥爭中,如同世界底定時進行的大規模戰爭前兆般。」看著還是沒什麼表情的白色護衛,江花站起身,「司平安究竟賦予你怎樣的任務呢?以及他想影像些什麼?我相當地好奇,能否動搖現今的狀況?」

      紙侍微微眯起眼睛,跟著跳下石頭,「不用期待,司平安的任務就是保護阿書,讓他像正常人一樣好好長大。」雖然現在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不過,那是在他保護之前就已經不正常,所以不是他的錯。

      既然保護之前就已經不太正常,那保護後更不正常也是理所當然的,所以還是跟他無關,而且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歸屬在中央方,不然現在他們也不會這麼不正常。

      「是嗎?」江花輕笑了聲,折著手慢慢倒退回到湖泊上,「那麼我多少明白了,和你聊聊也挺有趣的,最近幾天我們還是會繼續觀察你,另外,大概半天路程的另一座村莊最近有大量紙張輸入,如果你很急,不如到那邊看看吧。」

      冷眼看著中央方的隊長就像剛來時一樣,慢慢消失在湖泊的另一邊,紙侍才收回視線,評估著剛剛短暫的交談以及情報部隊的打算,最後得到了結論——

      「什麼怪人。」

      ×××

      他悠悠轉醒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一睜開眼睛,看見那只大獅子還在,司曙松了口氣。

      在睡著的這段時間,好像身體發揮了某種謎樣強大的治癒能力,本來還在疼痛的手腳已經沒什麼感覺了,抬起來看只剩下淺淺的痕跡,看樣子大概消不掉了。

      「好!起床!」司曙爬起身,環顧著四周。

      被獅子帶到一處小山谷內部,不太大,旁邊有一小池泉水和滿地的綠色黃土,四周圍繞著山壁,上頭有輪圓圓的明月映人,完全可以將山谷裏的景色看清楚。

      這裏沒有其他東西的感覺,只有草與水的純淨氣息,底下是大地的味道,所以他一放心就睡死了,現在醒來一時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攤開身體懶洋洋的不太想動,腦子還有點模糊,不過則是比之前的悲傷好太多。

      大獅子站起身,在他身邊走來走去,然後放下一些水果。

      「唉?你摘的?」

      獅子搖搖頭,轉向了另一邊。

      司曙跟著看過去,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竟會在這邊看見那個慢慢走出來的人,他還以為學校被燒掉之後,應該不大會再遇到這個噩夢。

      「呦!又見面了,學弟。」

      月光照射下,出現的是之前襲擊他的常岩族攻擊手,名為安潔拉那個女生。

      「怎麼又是你!」司曙站起身,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也有點疑惑地看著土獅子,不知道為什麼獅子會讓她進來。

    安潔拉挑起眉,「常岩族也算是大地種族之一呦,學弟你難道不曉得嗎?」

      這樣說起來也是......

      看著眼前有段時間沒見的同校學姐,已經不是穿著之前的制服,而是隨意地穿著熱褲短上衣,頭髮在腦後紮了馬尾,倒是沒有之前那種非常迫人的煞氣。不過說不定也是因為這陣子自己習慣了不同的威脅,所以沒先前那麼害怕。

      「那為什麼會跑來這邊找我?老師現在怎樣了?」沒忘記之前學校的大火,司曙其實心底還是有點擔心自己的導師。

      「之前受了重傷,現在回到族裏修養。」偏著頭看著有陣子沒見,不過感覺好像改變不少的學弟,安潔拉勾起了笑,「雖然常岩族是支族,但你是卡碧斯之子的 消息已近傳到各個大地種族之中,既然你是卡碧斯的血脈,大地種族就會保護你,這樣算起來你就是我們這邊的人,之前的事就不要計較啦。」

      「你讓我痛揍一頓然後不要計較看看。」司曙也回以笑容。

      「嘖嘖,學弟你這種個性到底為什麼以前學校會很多女生暗戀你?」瞎了眼嗎?安潔拉聳聳肩,不解正常人類到底是用哪種標準擇偶。

      「難道學姐你就沒有被男生告白過嗎?」看著擬態長相也不差的常岩族,司曙回頂過去。

      從口袋裏拿出果汁棒棒糖,安潔拉塞到嘴裏,叼著想了幾秒,「也是,算了,我還是搞不懂人類的思考模式,反正知道你是卡碧斯,而且目前使者又被追殺之後,老師很擔心你的安危,要我儘快找到你,確定死了沒。」

      「那還真是謝謝你喔!」司曙放下心,重新席地坐下,然後挑了水果先補充自己空空的肚子,「現在距離南方區使者被攻擊第幾天了?」

      「第五天的清晨喔。」安潔拉靠著身後的樹幹,翻了翻口袋,找到一些零食拋過去給人類補充,「學弟你沒有睡很久,我跟這裏的綠色種族要了些藥幫你做治療。你睡得滿沉的,幸好這裏是大地種族的空間切換區,一般種族不容易進來。」

      「嗯......」沒想到先前敵對的人會幫忙自己,司曙邊咬水果,邊想著昏睡前所有事情,不管是科羅林還是阿斯瓦的護衛,他們的話似乎都很有道理,但又不能全信。

      再來就是他的血緣問題。

      「學姐,你可以分析我身上血的起源嗎?」看著唯一在場的女性,司曙認真地詢問。

      「可以啊!一個是卡碧斯的血緣,現在幾乎整個大地種族都知道了,另一個是和司平安一樣的血緣。」安潔拉完全沒有遲疑,走近了兩步,直接在人類面前坐了下來,「不過真奇怪,到前兩天,我們都不知道你有卡碧斯的戲、血緣,早知道就不用痛揍你一頓了嘛!你看,你也要負點責任咩——」

      「我如果知道還會被你揍嗎?」司曙沒好氣地回答對方,一想到之前被痛毆就很不平,  「也是,讓我看一下吧。」安潔拉說完,不等對方反應過來,一把按上人類的額頭,「如果是這樣,你身上有封印血脈的術法......應該說有很多種,我沒辦法完全辨認,不過看來之前曾被削除一部分,所以現在才突顯出來。」

      稍微探測一下,他就可以感到對方血脈中的大地之血在呼喚同樣類屬種族的自己,但是在以前並沒有,他們甚至連對方身上有封印術法都無法感知。

      可能是有人破壞了封印,失去了平衡,雖然曾做修補,但似乎無法像之前那麼完美,所以現在才會暴露。

      「果然是這樣嗎......」司曙有點洩氣地放下水果,歎了口氣。

    他真的不懂,為什麼他阿公……是從孤兒院把他帶回家?

    既然他是大地種族的混血,又是他阿公的……為什麼要這樣對他?難道之前相處的十幾年都不算是真的嗎?

    一想到這裏,又開始吃不下東西了。

    他到底還能信任這些事情、這些人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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