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了今日,三皇子想做壞事,做十三年前那件事,他一定能策劃的更遊刃有余,但當年的他還太年輕,純粹是為了發泄情緒的挑釁,很多事會想不周全,露出馬腳。
他猜,當年三皇子一定是幹了點不合時宜的事,引來了很大的麻煩,恰巧仇疑青和皇上貪玩,來到了山下,長公主不放心,出來尋找,而他和父親歸京……時間撞一起了,大家都是聰明人,難以管中窺豹,看到事件全貌,只能解決能看得出的麻煩。
“三皇子在當年事件裡,體驗可能並不怎麽好,遂記的很深。”
“他不但想把我們都卷進水,還想報當年這個仇。”
葉白汀和仇疑青你一句我一句,盡管沒有更多的證據,還是很快分析出了當年大概發生過什麽。
申薑兩眼發直,這……你們怎麽又知道了!到底有什麽關鍵信息他錯過了啊!為什麽他沒想通!
仇疑青已經當機立斷,拍板接下來的工作:“當年之事,需得調查清楚,我不記得,還有旁人,當年事發皇上也受了傷,我不確定他還記得多少,只能先提醒他回想,眼下之際,我們可先專注案子本身,只要破解,應當會發現很多。”
相對當年的事,命案收集到的線索反而更多些,若能理清這個,另一個也就跑不了了。
葉白汀點頭同意:“當年之事的確重要,卻不可急躁,不管我還是你和皇上,年齡都不算大,且已過去太多年,就算真能想起些什麽,記憶恐怕也不會那麽清晰,不如我們先查案,查當年線索,找到大量線索,再來和記憶比對,反而不易出錯。”
仇疑青頜首:“可。”
申薑搓搓手:“那我來!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不就是走訪查線索,瞧我的!我來乾!前面九千九百步都走了,我就不信最後這點走不到頭!什麽眼下命案,還是十三年前秘事,我們錦衣衛都能查清楚!”
“辛苦你了。”
“這有什麽,應當應分的事!”
申薑站起來,剛要走,又頓住了:“有個事忘了說,那個女官尹夢秋,我感覺有點問題,但她太聰明了,哪怕你心裡已經得到篤定答案,她還能恰到好處的說些別的,讓你懷疑這個篤定不對,再次動搖,她到底有沒有懷過孩子……我感覺像,但是不能肯定,我們得想辦法找點證據。”
“嗯,”葉白汀挑了下眉,“她的確是個聰明人,此事不能怪你。”
仇疑青:“你的感覺就已經很有用了,找證據確認之事,我會另派他人。”
“那我先走了?”
“去吧。”
申薑身影離開,葉白汀大腦還在不停轉動,他們不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要按照自己步調,別說三皇子明顯關心這個案子,開始聲東擊西手段頻出,就算三皇子不關心,他們也要破。
宮女蘭露棺木裡多出來的那個孩子……到底是誰的?尤太貴妃到底懷沒懷過胎?
思緒未止,一抬頭,看到了仇疑青的眼睛。
他眼神很深,如墨色濃厚。
“怎麽了?”
他有些不解,仇疑青卻握住了他的手:“若知道當年車裡的那個小娃娃是你,我一定跟過去。”
葉白汀挑眉:“然後一起遭遇危險?”
仇疑青:……
葉白汀知道他在想什麽,眉睫微垂,聲音輕緩:“從小,父親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不管將來選擇做怎樣的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要負的起責。”
逃避和自我安慰,都只能讓你在那一刻沒有那麽難過,並非意味著事情解決,你所逃避的,一定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重現,逼你正視。
葉君昂面對危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若此事最終會查出來,他會覺得‘果然如此’,這是他該受的懲罰,若此事一直沒查出來,他可能會內心有些煎熬,但——
“他不會後悔。因為這是他的選擇,他想這樣做。”
為了大昭的未來,也是為了他內心的信念。
仇疑青:“嶽父……令人欽佩。”
他在牢裡不反抗不辯解,閉口不言,曾跟往年交信裡隱隱透露過遺憾,他想保護什麽,也很明顯了。
他保護的是長公主和皇上的秘密,大昭的未來,和內心的理想。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也不用說話,彼此在想什麽,他們都懂。
房間安靜了很久。
門外傳來微促的腳步聲,那是錦衣衛的傳令兵,但凡有急事尋指揮使,葉白汀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
“外面還有很多事忙,你先去吧。”
“嗯。”
仇疑青放開葉白汀的手,起身往外,他也的確沒有太多時間停留。
可走到門口,他又大步折回來,大手撈住葉白汀的腰,傾身親吻。
“……對不起。”他的吻融著陽光,炙熱也溫柔,“我會好好珍惜你。”
葉白汀推了推他的肩膀:“走吧。”
……
午後燥熱,蟬鳴陣陣,有的人睡午覺都睡不著,有的人卻沒心思睡午覺。
葉白汀並未在北鎮撫司停留多久,整理完桌上的卷宗文書,問過沒有更新送過來的了,他起身去了竹枝樓。
這樁命案,牽扯出太多多年前的往事,但知道內情的人很少,因為被一輪輪清洗過,能查到的事實可能也有很多編造成分,他想問問姐姐,對一些事有沒有記憶,會不會知道點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