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仇疑青根本不給他臉,下巴微抬了抬:“放這吧。”
葉白汀感覺有些微妙,倒不是心疼這位小方大人,他沒那麽多泛濫的同情心,他只是覺得仇疑青這個行為很有意思,有點任性啊,邊關的安將軍,北鎮撫司的指揮使,從來行事作為都理智至極,什麽時候耍過小脾氣?
真的往狠了欺負不至於,但仇疑青明顯看這位小方大人不順眼,方之助哪裡惹著了他?
當著這麽多人,方之助被落了臉面,倒也不驚不懼,還算大方,安靜放下茶盞,站回了自己的位置,魏士禮就不一樣了,競爭對手吃了癟,可是自己的機會啊,當然要抓住!
“不過也就是琴棋書畫了,要說別的玩法,便是我們這位同僚更擅長了,”魏士禮修眉微揚,笑容比之前所有時候都大,“比如投壺?類似比準頭的玩法,我們小方大人最厲害了。”
投壺……準頭……
葉白汀差點憋不住笑,你乾脆直接報凶手的殺人方式好了。
魏士禮還一臉單純坦率,繼續加碼:“什麽擊鞠,木射,甚至射箭,只要我們小方大人在,都會拔得頭籌。”
他說話間沒有半分陰陽怪氣,似乎只是想起來這件事,因錦衣衛見問,隨口一說。
但這不可能,絕對不是單純坦率的隨口一說。
就算昨夜伶仃大醉,外面發生了什麽事,魏士禮全然不知,可今日酒早就醒了,案子都在查了,光聽風聲也聽了不少,關不關心,他都不可能不知道死者是怎麽死的——
屍體被仇疑青帶到甲板上時,幾乎所有在線外圍觀的人,都看到了那柄斷箭,明顯就是凶器。
‘準頭’這兩個字很關鍵,魏士禮故意把這點點透,就是不著痕跡的上眼藥呢,還能隱蔽自己的小心思,顯得了無痕跡,可見聰明的很。
“魏侍郎說的是。”
方之助不等別人問,竟也大的方方承認了:“確是如此,下官走科舉,進仕途,君子六藝,不好都不擅長,可惜下官才華有限,除了基礎功課,其它的都不太出挑,身體也不太好,被叔父逼著,從小尋了師父苦練射藝,出外交際應酬,別的可能不太行,但投壺,射藝,一般人還真比不上下官。”
葉白汀和仇疑青對視一眼,這是到目前為止,出現的最關鍵的信息,方之助自己承認了善射,那個放置弓*弩,凶手行凶的房間裡,也遺落了他的帕子……
他的存在感,突然強了起來。
葉白汀就直接問了:“小方大人可會用弓*弩?”
方之助也坦率的點了頭:“會用。”
“可擅長?”
“應該還不錯?”
方之助微笑解釋:“下官因未學武,身體強度不高,臂力也不太行,若論射藝,所謂的‘出挑’,也僅僅是和普通人比,當年的同窗,現在的同僚,下官相比尚算不錯,但和專精此道之人比,比如錦衣衛,比如邊關士兵,就差得遠了,哪怕用弓*弩彌補,省些臂力,同指揮使這樣的高人仍然比不了,同葉小公子麽……倒可小小比試一下,如果小公子見疑,下官可一試。”
他面帶微笑,說話不疾不徐,開的小玩笑也只是活絡氣氛,不讓任何人難堪,分寸感拿捏的其實非常不錯,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可葉白汀看到了仇疑青的臉色,好像是不舒服的。
再聯想之前那杯茶……莫非是因為自己?
前後兩次,方之助的行為都帶到了自己?
可又想想不至於啊,他們辦案,會和很多相關人打交道,也會問很多人話,仇疑青從沒這麽小氣,今天這是怎麽了?
仇疑青視線凌厲的滑過房間:“說說當時前後時間,你們各自同死者的交集。”
魏士禮看了看上官,開了口:“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下官請花船酒宴,也邀了樊大人,以表謝意,他的私下生活如何,同誰有仇,下官等皆不知曉,他席間離開時,我們所有人都在,他離開後,兩位廠公出去了一趟,唔,這一點,下官其實也很意外,下官同兩位廠公並無私交,只是年節走禮來往了兩次,不知為何二位會賞面前來,下官亦受寵若驚……”
“說到這裡,下官不得不再抱怨一句,這次的命案,真不是誰同下官有仇麽?難得的大好機會,被人禍禍成這樣子,下官沒辦法不氣憤,若因此事被人記恨,下官以後的路怎麽走!”
“不過兩位廠公應該同下官和尚書大人一樣,跟案子沒什麽相關,只是被連累了。”
葉白汀:“因何這般篤定?”
魏士禮就笑了:“兩位廠公都是辦大事的人,既賞臉來了下官的酒宴,怎會故意砸場子,下下官的臉面? ”
“之後呢?”
“下官和我們大人都飲醉了,先後腳出的菡萏閣,下官一進房間就醉死了,花船上應該有姑娘作證?我們大人應該也是如此,不會有時間和精力去做‘殺人’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錦衣衛若於這點上糾結,只怕尋錯了方向,必要失望的,不若關注關注別的方向。”
“魏大人有理,”葉白汀點點頭,還真問了,問的是方之助,“小方大人昨日好像沒有收到酒宴邀請?”
“這個……是。”
方之助看了眼座上的江汲洪:“昨日上官交代了些事讓下官去做,當因時叮囑的比較急,晚上辦好時,下官想著第一時間匯報,便不請自來,去了花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