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今天就到這裡,你先回吧。”
“那行,有事您招呼,我立刻就來!”
申薑下一個叫的,就是火師裡的文書,李宣墨。
和前頭的隊長一比,李宣墨看起來就斯文多了,身材不如孫鵬雲健壯,有點瘦,站姿卻很優雅,眉眼也從容,一樣的火師製服,他穿在身上就是別人好看。
申薑:“還沒多謝你之前調給我的文檔記錄。”
李宣墨拱手,一派瀟灑:“大人不必言謝,都是屬下職責所在。”
“你這般細致——”申薑看著之前借過來的記錄文檔,“我看這出隊前後記錄,連你們隊長虎口撕裂受傷,不愛包扎的細節都有,你們隊長剛才還跟我誇了你活兒從不出錯,就算他忘了什麽事,問問你也就都明白了……”
李宣墨:“職責所在,不敢貪功。”
申薑:“細心負責自是好事,可火師裡大都是糙漢,不愛拘束,你這樣,會不會有些不好相處?”
“倒也沒有,”李宣墨微笑,“大家都是講道理的人,乾這種玩命的活計,我出不了力,至少能想些法子,不敢在百戶面前誇功,這接火報平事回返一整套流程,有很多都是經我建議改善的,速度快了,功勞大了,大家都很開心。”
申薑點了點頭:“我去過你們那,倒也聽說了,你知才華,不下於一般官員,聽說你也經常攢局,安排同僚放松吃酒?”
李宣墨:“是。他們大都輪班忙外面的事,我天天負責記錄大事小情,以備留檔或回訪,他們所有人的時間隻我最清楚,大家都辛苦,火裡一趟就是過命的交情,早喊著一起喝酒,總對不上,正好我方便,就順手幫忙安排時間,久了,兄弟們承我的情,願意多給幾份面子,也是我的福分。”
申薑:“你家裡都有些什麽人?”
“不是以前問過……”李宣墨眉心一蹙,看到一邊拿著筆負責記錄的錦衣衛文書,就明白了,態度十分配合,“我早年家境還算不錯,人前也能稱一聲公子,後來遭遇火勢,家道中落,便只剩了我和妹妹,妹妹被接到外祖家養了,現在還沒出嫁,我不盼別的,隻盼我做這個做哥哥的,能給她攢點嫁妝。”
申薑:“你和王采蓮,方晴梅,余紅葉都認識?”
“是。”
“怎麽認識的?”
李宣墨回憶了回憶,道:“王采蓮……是有人牽線,和我們隊長說過親,好像是小兩個月之前?相看的時候,不巧讓我給撞見了,卻不過情面,說了幾句話。方晴梅是家裡起過火,隊長帶人去滅的火,前後負責記錄,和人問話交接的也是我,除了隊長,我和她說話最多。余紅葉……好像是藥材鋪子著火那日,因隔壁布行波及,隊長沒有聽她的話幫她先去救她的布,她非常生氣,揚言要告訴我們上官,我過去陪了好一通笑臉……”
“可能是知道自己過分,她後邊有些不好意思,見我模樣還算周正,還允了個好處,說認識的人多,回頭給我說個親,但也僅止如此,沒有別的了。”
申薑:“說起說親,你好像比你們隊長還大兩歲?就不著急?”
李宣墨就笑了:“說句臉大的話,大丈夫何患無妻?真有本事,七十老叟也能得個美嬌娘,我沒什麽志氣,也希望能先立業再成家,倒也真的沒那麽著急。”
申薑頓了頓:“你覺得這三個女人怎麽樣?”
李宣墨似乎沒明白:“大人的意思是……”
申薑:“你自己的觀感,直說便好。”
李宣墨就歎了口氣:“都挺可憐的,怎麽就遇到了這種事呢。”
申薑:“其它的呢?沒了?”
李宣墨一怔:“我和她們真的不太熟。”
“張和通張大人呢?認識麽?”
“倒是有幸見過,張大人最近風頭很盛,忙著貴人的活兒,要操心的東西很多,因為這個月接連幾起火情,他心中不安,還專門跑來我們這裡問了一趟,我親自給他找的檔案資料,張大人是個很細心負責的人,若是沒死,前途定然可期。”
“十月三十晚,冬月初四晨,冬月十二晚,冬月十五晨,冬月二十五晚,冬月二十六……這幾個日子,都有印象麽?你在何處,做了些什麽?”
李宣墨沉吟片刻:“十月三十我有印象,那天是我妹妹的生辰,我中午下了差就去了外祖家,吃過晚飯後,很晚才回。冬月初四和冬月十五早上也記得很熟,爆竹鋪子和藥材鋪子的火情,不正好是那個時候?冬月二十沒什麽印象,冬月二十六指揮使當街救人,製止了更大的火災,我們處理起來都不用費什麽勁,心內很是感激,二十五,不就是這件事的前一天?那夜我值晚班,倒也……沒什麽特別事發生。”
“為何停頓了一瞬?”
“是突然想起來,夜班之前,我前去衙署交接的時候,好像看到了張大人……不知是否能作為證據?”
申薑陡然眯眼:“哦?看到他在哪裡,做什麽?”
“做什麽不知道,”李宣墨搖了搖頭,“我急著上差,和前一個兄弟交班,走的比較急,就看到張大人胳膊上搭了一塊布,匆匆走向南豐街……就這些。”
申薑又問了兩句,見他知道的著實不多,才又問起火情:“方才你們隊長在這裡,你知道吧?”
李宣墨:“知道,我們一同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