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再度死寂。

所有人抬頭的時候，都可以看到西方殿王雙眼上那種陰冷、兇殘、暴躁。

反觀白默他們，面色淡然，似乎對這一切，都早有預料。

「魏無上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方才誰說他實力不強來著。剛到聖之境界，能打敗魏無上。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可怕得有點超出想象。」

「打臉了吧？」

「更何況，他剛才使用璧山書，確實沒滴血，瞬間引動，這說明他還是個神紋師。」

「我都不想說話了，難道就沒人能站出來，為我們古氏族出一口氣，讓他囂張成這樣嗎？」

「……」

很顯然，答案的是沒人。

十方道宮內，地榜上所有的古氏族弟子，以『魏無上』最強。

除非上古皇族的人這時候出面。

現在煜帝登基，地榜上已經沒有東陽氏，當李天命的名字出現在地榜第十的時候，往上看，前面有五個姜氏皇族。

「說實話，李天命出手太狠，道宮本屬的四大方殿，和神都勢力的六個方殿，徹底撕破臉了吧？」

「對，這是遲早的事情。」

「剛才看到未來殿王，把西方殿王攔住了。」

「說起來西方殿王違規了吧？說好公平交鋒，卻給魏無上二星天紋書！『金槍書』的威力，足夠殺死地榜前十任何一位。那李天命都差點沒命了。」

「丟人。」

「幸好這李天命境界不高，要是他修鍊速度快，那就沒人能治得住他了。」

「感覺上，外面的混亂，導致道宮內也有些混亂，不知道兩種局勢的變化，是否有牽連。」

「一個是皇族爭鬥，一個是道宮和神都各方勢力的博弈，好像沒關係吧？」

「但為什麼，會發生在同一時間？」

「看到沒有？西方殿王和地之殿王甩手而去了。這一次吃了這樣的大虧，我估計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本來神都勢力的方殿，內部有矛盾，但是未來殿王的做法，很可能讓他們聯合起來啊。」

「我猜也是。一共六個方殿，弟子又更加出眾，我就不信他們能匹敵。神都勢力那麼多年，在道宮建立了盤根錯節的勢力，宮主都不敢拿掉，他們敢拿？」

人們都有點想不通。

未來殿王他們，哪來的膽量和本事？

「大家聽我說！」

「怎麼了？」

「大家想想，是不是因為皇族內鬥，先帝駕崩，神都整體勢力下沉，所以暗殿那邊認為是機會，趁機打壓道宮內的神都勢力？打壓皇族？」

「畢竟，古氏族、武聖府，都是皇族的部眾。」

「有可能啊……」

「我覺得還是別亂說吧，畢竟只是弟子之間的爭鬥，年輕人血氣方剛，動手不計後果很正常。這李天命也是個無腦的主，說不定未來殿王都頭疼他呢。就是看中他未來可能存在的潛力而已。」

「對，不要亂說吧。」

「小心被有心人盯上。」

「可我還是覺得，他們有點拿小輩為槍，激化矛盾，壓迫上古皇族的意思……」

「不錯，李天命是李慕陽的兒子，李慕陽和上古皇族對抗過。他還是李氏聖族後裔，李神霄是誰？曾經得的上古皇族喘不過氣來的人物！道宮曾經也是皇族的手下敗將，被逼得龜縮在這裡。如今先帝駕崩，我看暗殿那邊好像是要……」

「閉嘴！」

「是。」

這一戰意味著什麼，不少經驗稍微豐富，嗅覺靈敏點的人，可能看得清楚。

「歸根結底，李天命是他們的一把劍。」

「他們要把這把劍，玩成什麼程度？」

很多人看了一眼十方天地榜。

此刻，李天命的名字在第十位。

但，屆時榜單結束，他會在哪裡？

……

在很多人刮目相看的目光之中，李天命他們四個人低調離去。

戰鬥之後，姜妃欞解除附靈，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之中。

她有這麼匪夷所思的手段，不應該縮在角落裡，就算有人看著，李天命亦想讓她生活在太陽之下。

和所有人一樣，擁有生命的自由！

道宮的人遲早都會認識她，李天命乾脆利落，讓她現身。

「昨晚有傳聞說，蘇紅音天師動手的時候，李天命其實是在靈蘊之地。」

「當時蘇天師刺殺的，就是這個叫姜妃欞的女子，從而惹怒了李天命。」

「神都是個風流之地，自古以來美人無數，英雄愛美，強者們對美人的爭奪，自古以來源源不斷。多少美人削尖了腦袋，想要攀附豪強，嫁入豪門。因為美人而掀起的戰爭，更是層出不窮。甚至有皇子爭風吃醋，手足相殘，只為博得美人一笑。古之大帝後宮三千佳人，盡收神國最美之人，個個艷傾天下，誰不羨慕？」

「上古皇族如此鼎盛，傳承數千代，子嗣無數，靠的就是妻妾成群！」

「女子天資好，後裔自然更有天賦，子嗣越強，宗脈越大！」

「無數年間，但凡有國色天姿的少女天才，無不被皇族哄搶，甚至造成血流成河。」

「這個叫姜妃欞的女子，雖然無獸元修為，但再長几年，怕是個禍國殃民的妖物，畢竟，她剛展示出的神奇的能力，絕對讓人眼饞。」

「大家都看出來了？」

「對，她在李天命身上的時候，能感受到他戰力的飆升，還有一對翅膀，甚至還有一些古怪的領域力量。造成了魏無上的減速，甚至有無形牆壁！」

能說出這種話，說明這些人不是弟子，而是天師。或者，是神都各方勢力的長輩。

「其實，大家低估她了。」

「怎麼說？」

「現在，她就已經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女了！」

……

傍晚，神都下起了小雨。

雨滴稀里嘩啦，天色格外陰沉，叫人渾身如有螞蟻在爬，十分難受。

雨幕中——

姜玉有些茫然，走在神都的街道上。

他的腦子裡，不斷的重放著那個畫面：

戰鬥結束后，那個女孩挽著李天命的胳膊，她的笑容很乾凈，她看著李天命側臉的眼神，透露出了深深的愛意。

叫人抓狂，叫人崩潰。

天在下雨，心在滴血。

「姜玉，你過來。」

忽然，前方有人在喊。

姜玉獃滯了一下，他抬起頭，看到一群人正好從身邊經過。

那群人身上披著黑色的披風，頭戴斗笠，斗笠下圍著黑紗，故而看不清楚長相，只知道個個身材高大，氣息厚重。

那個聲音，姜玉很熟悉，他渾身一震，連忙走了上去。

這群人為首的那個，輕輕拉開了斗笠下的黑紗，顯現出半張黑色的臉。

這半張臉漆黑如墨，但不醜陋，甚至有一種恐怖的威嚴，叫人只看一眼，心底都在哆嗦。

「太，太子殿下！」姜玉連忙跪在地上，眼神有些顫抖。

「起來。」男子道。

「是。」姜玉連忙站起來，他知道對方簡裝出行，故而亦不敢鬧出動靜。

「聽說你畫了一張『江山美人圖』，給我看看。」男子放下了斗笠的黑紗，傳出來的聲音更加幽深。

「是。」姜玉拿出一卷捲軸，遞給了男子。

「姜玉，聽說你把神都有名的年輕美人，都畫在上面了是嗎？」男子一邊打開捲軸，一邊笑著問。

「是……」

「看不出來啊，表面上斯斯文文，骨子裡還是我們皇族的德行。一看你血脈就很純。」男子揶揄道。他身邊那七八個黑衣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是！」姜玉低頭，嘩啦啦的雨滴，不斷從他濕漉漉的長發上落了下去。

這時候，男子已經將捲軸打開，然後一眼掃了過去。

「顧惜玉、姑蘇郁媱、姜雨霏、姜雨彤、趙可心、蕭玉和、慕北北、遲蘭……你眼中的美人們，有一半我都玩過，我正準備把她們，都收入我的『天元宮』呢。」男子咧嘴一笑。

「殿下威武……」姜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反正，心還在滴血。

「姜玉。」

「嗯？」

「我問你，你也喜歡中間這個美人嗎？」男子低下頭問，他的眼神穿透了黑紗，有著無窮的壓迫力。

「中間的？」

那是他剛按照印象，畫上去的，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對。」

姜玉渾身一震，他注意到，男子的話中，有一個『也』字。

「姜玉不敢！」他內心顫抖道。

「沒事，逗你玩的。」男子笑著說，旁邊的人都笑了。

他說完后，將那江山美人圖還給姜玉，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可有吩咐，姜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冷汗直冒。

「聽好了——今晚去我那裡，我也給你一樣東西，等李慕陽的兒子挑戰你那天，你幫我殺了他。」男子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姜玉目光血紅。

「魏忌腦子有病，拿一本二星天紋書當底牌，哈哈，貽笑大方。」他們又在笑。

姜玉不敢說什麼，因為，他們是整個神都中，最不能招惹的一群人。

姜玉和魏無上，只是神都的小角色。

而他，是神都中，所有小輩的帝王！

甚至，能決定神國命脈！

按照輩分，他應該是姜玉的叔叔輩。

「大家都看清楚了，對吧？這姑娘，可是個奇人，不知道她騎在我身上，我會有什麼蛻變？」男子眯著眼睛，和身邊的人說話。

「都想知道呢。」大家說。

「殿下，不過是一道聖旨的事情，何必那麼麻煩？」有人問。

「這你就不懂了，女人是獵物，重要的是狩獵過程。輕易送上門的都是庸脂俗粉，敵人的女人，都有加分。」男子淡淡道。

「殿下可想立她為太子妃？」

「那可得慎重考慮考慮。畢竟，此女雖妙，卻活不了幾年，而我——」

「註定不死不滅！」

男子望向皇城，目光深沉。

他的手，按住了姜玉的腦袋，隨手一撥，姜玉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再低頭跪著，一動不動。

他渾身已經濕透，身上全是泥水，嘴裡都有泥漿，他不敢吐出來，直接咽了下去。

胃中翻滾，心已撕裂。

抬頭的時候，男子已經走遠了。

而這一刻——

姜玉目光赤紅，形如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