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從那個地方跑出來，崇陽太上仍然在喘著粗氣，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冷汗嘩啦啦冒出來。

他和墨雨太上兩個如此身份的人，在皇城的一個角落裡，就這樣癱倒在地上，如同路邊的乞丐。

「國……國喪……」崇陽氣血翻滾，說話都有點困難，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一樣。

「怎麼可能，陛下才三百歲，以他的境界，五百才是大限，怎麼可能忽然暴斃……」墨雨瞳孔放大。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沒什麼戰鬥動靜，上古皇族的人，很快都會全部回來，估計到時候就知道為什麼了。」崇陽至今都不敢相信，這一切竟然是真的。

「要變天了。」墨雨閉上了眼睛。

「是的。古之神國，沒有支柱了。」

「不知道陛下駕崩前，立新帝沒有？」墨雨獃獃問。

「要是沒有，現在遺留的『九皇脈』和『十三皇脈』，東陽陵和東陽煜兩個皇子，還不得殺起來……」崇陽有點驚慌。

「陛下登基兩百年，熬死熬廢了八個太子，恰好這段時間，沒有新立太子，他卻去了！」墨雨茫然道。

「我之前聽說，陛下原定下個月，就要立九皇子『東陽陵』為太子的。」崇陽道。

「那現在會是九皇子繼位嗎？」

「不知道啊，但要是九皇脈和十三皇脈殺起來就麻煩了。最近這些年，『古氏族』一直支持九皇子東陽陵，但『武聖府』那些莽夫，以戰功卓著的十三皇子『東陽煜』為尊。還有玲瓏閣、十方道宮和很多境域宗門勢力摻和其中，要是亂起來，那就麻煩了。」崇陽道。

「對，我本來以為，陛下就算要任新帝，也會先退位扶持，和以前的古之大帝傳承一樣。但他突然駕崩，正好留下了這錯綜複雜的局面，就算有聖旨立君，現在只有帝獸坐鎮，恐怕壓不住不服之人啊……」

「陛下駕崩，帝獸也撐不住太久。」

他們對視一眼，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還有一個最嚴重的問題！」墨雨道。

「什麼？」

「上古皇族無數年傳承，時時刻刻，至少都有一位『古之聖境』的至高強者坐鎮，但是，四十多年前輪迴鏡面被李慕陽奪走後，上古皇族一直都沒誕生新的古聖，連十三皇子都差一些。沒有古聖坐鎮的神國，不管內外，都相當危險。」墨雨道。

「他們依賴輪迴鏡面獲取百姓命魂，到達古之聖境，這四十多年百姓不再遭殃了，可神國恐怕有麻煩了。雖然國力在，但內憂外患啊！」崇陽道。

「也不用太悲觀，說不定陛下會有預備的。暫時來說，外患問題不大。畢竟神國在大片疆域內，沒什麼對手。」

「現在最麻煩的，是怕兩個皇子爭鬥內耗。」

墨雨頭疼道。

「而且，這和我們麒麟古族，息息相關！」崇陽道。

「對。」

「如果古氏族和滿朝武臣都要被迫站位，我們雖然被陛下懲戒，但族力還在，至少位列『古氏族』前三還沒問題。想要不站位，那就一定會被他們先消滅！現在趕緊回去，召開大會，早做打算吧。」崇陽道。

「不跟上古皇族說，李天命破了燃魂結界的事情了？」

「問題是現在說給誰聽？上古皇族誰做主？不管是東陽煜還是東陽陵，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古聖坐鎮，他們敢壓迫十方道宮嗎？陛下駕崩，誰能對付十方宮主？」

「那李慕陽的事情……」

「他們不會管，也管不了。輪迴鏡面雖然重要，但我估計他們眼裡只有帝位了。」

「至少，我們想靠李天命，已經很難拿回輪迴鏡面了。」

崇陽太上一口氣。

他眼中那個少年，現在才算徹底從他手裡溜走了。

「是啊……沒有了陛下，十方道宮，變成了最難啃的石頭了……」

「唯一的辦法，還是通過輪迴結界去追。至於上古皇族誰會來做這件事情，等風波再過幾日再看。」

「只能這樣了……」

……

山坡上，風景秀麗，草長鶯飛。

李天命和三位殿王加上白子矜，哭笑不得，看著前方草地上，一個正在打滾的黑髮少年。

他爬山、摘草、游水，撞來撞去，就跟一隻剛出生的猴子似的。

看得出來，他真的非常高興，甚至是一隻螞蟻，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讓他看上半天。

「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白子矜頭疼道。

「是的……」

「這就是八萬個魂靈匯聚一起的效果嗎？」白子矜忍不住笑了。

因為必須要在半個時辰內，讓夜凌風出來，所以，李天命沒辦法，只能跟他們坦白，關於夜凌風的身份和來歷。

「燃魂族，真的是一個壯闊、偉大，讓人嘆服的一族，他們創造出來的，是一個最偉大的作品，這種驚天魄力，我佩服，萬分佩服！」

未來殿王忽然激動萬分，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八萬人魂祭，造就了他，光聽你說，便讓人落淚了。這個孩子，背負太多。他應該出來，好好看一下這個世界，讓燃魂族那八萬人，一起感受。」天之殿王還真的眼眶通紅了。

沒想到他們沒責怪李天命亂來，反而讓燃魂族感動了。

「偉大。佩服！有這樣的族人，有這樣的魂祭，這孩子，一定會是個奇迹！」南方殿王道。

聽他們這麼說，李天命就放心了，至少夜凌風以後的安全可以保證。

「天命，除了我們之外，你不能和任何人，說夜凌風的身世和來歷，燃魂族完全不能提。」

「我們搞定會他的身份問題，以後，就讓他跟在你身邊修行，絕不能讓他單獨走。他現在還是一張白紙。懂么？」

未來殿王叮囑道。

「殿王放心，我心裡有數。小風是我朋友。」李天命笑道。

「嗯。」

他們三位，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甚至，他們還過去檢查了夜凌風的身體。

夜凌風有點抵觸，但聽李天命說這些都是靠山，他才逐漸放鬆。

「好了沒？」他坐立不安問。

「好了。」三位殿王點頭。

嗖！

他沖了出去，滾在地上，摘了幾朵花插在褲子上，再跳進水裡，感受流水的清涼。

他沒說話，閉著眼睛很仔細的感受著，然後流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他仰躺在水面上，看著藍天白雲，觸摸著身邊的一切，他的靈魂無比的躁動，他知道，有八萬人在跟自己一起，感受著這一切。

好多人都哭了。

小風也流了一滴眼淚。

「這就是世界。」

他想到了好多，想起了一張模糊的面孔，那個人溫柔的看著自己。

「小風，去感受吧。」她柔聲說。

「娘……」他沒忍住，淚水嘩啦啦的落下來。

他想起來她是誰了，她就在自己的靈魂里，夜凌風在自己的靈魂中找到了她。

他很想抱抱她，可是做不到。

「小風，你看的一切，就是我們看到的一切。」

「不用傷心，我們都陪著你。」

「小風哥哥，我還想聞一下花香，可以嗎？」

好多聲音響了起來。

「可以，可以！」夜凌風興奮的說。

他把濕透的花朵，塞進鼻子里去。

「聞到了嗎？花香味，很好聞。」他說。

「小風！」忽然有一個粗重的聲音。

「要報仇，一定要記住！要為我們一族報仇！」

那個聲音有點刺痛。

夜凌風那暗紅色的眼睛，更加猩紅。

好多畫面，在腦子裡不斷的閃爍。

砰！

他將手裡的石頭，捏得粉碎。

「我，是燃魂族！」

這句話，好像沒那麼空洞了。

……

「殿王，小風要在十方道宮當尋常人，但他沒伴生獸，會不會引人懷疑？」回去的路上，李天命問。

「會，不過我們想好說法了。」未來殿王道。

「怎麼說？」

「就說他的伴生獸已經死了。」

「那他豈不是成廢材了？若是進步怎麼辦？」李天命問。

「天命，你聽過『生靈結界』嗎？」未來殿王問。

李天命搖頭。

「這是一種特殊的天紋結界，伴生獸死去的一個時辰內，神紋師在其身上繪製生靈結界，可以將其遺體變成『伴生靈』。」

「伴生靈是一個共生的力量源，它可以留在伴生空間內，繼續和御獸師形成共生修鍊體系。」

「這個伴生靈的力量亦會強大，但就是無法動用。這樣一來，伴生獸戰死的御獸師，能繼續修鍊變強，但和其他人有兩點區別。」

「第一：此後所有修行只靠個人，伴生靈只是個殘留的力量載體。故而修行速度，肯定要大大降低。」

「第二：戰鬥的時候，缺少一個戰鬥夥伴，不能施展靈源神通。」

也就是說，伴生獸死去，本質上還是死了，但是生靈結界，可以讓它成為一個力量載體，來維持共生修鍊體系。

這個辦法，挽回不了伴生獸的性命，只能保留遺體。

「生靈結界很難，不是誰都能施展成功的。」

「整個神都，能使用生靈結界的人不多，但是我們十方道宮有一位，那就是『生靈殿王』。而生靈殿王，正好是自己人。」

未來殿王微笑道。

「所以，我們就對外宣稱，小風的伴生獸死了。生靈殿王將其伴生獸轉化為伴生靈？」李天命問。

「對。」

「他右眼上的星點呢？」

「那無所謂，沒人會聯想到這是伴生獸的。話說他有六十多個星點，證明他身體內的伴生獸部分，也可以使用神源進化，等於他整個人可以進化。」未來殿王道。

他們已經檢查過了，現在夜凌風屬於人獸合一。

他是御獸師，也是伴生獸。

甚至，他可以祭煉靈源神通。

不過，三位殿王禁止這件事，因為以人體施展神通，明顯就是燃魂族了。

夜凌風的事情，李天命差不多搞清楚了。

他現在，對於自己的十方道宮修鍊生涯，倒是有非常大的嚮往。

再說了，

又是兩個月沒看到姜妃欞，十分想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