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澤看著金蛟身後染紅的海水， 忍不住擔心， 他晃動尾巴迅速跟上：“你這樣不行， 先找個地方養傷再走吧。”
“待在這裡，會被人抓住。”
喻澤覺得很有道理，他在水裡，完全沒辦法偽裝，要是被人發現， 太危險了。
他對這片水域非常陌生，於是立即做了決定：“我跟你一起走，正好有個照應。”
金蛟：“也可以。”
它說完， 把腦袋搭在喻澤後背：“我的食物裡面加了藥，我沒力氣了，你拖著我走。”
喻澤扭頭， 看到金蛟的腦袋，心裡有些發毛。
他默默提醒自己， 這是同類， 是小夥伴。
好在金蛟在水裡沒什麽重量， 他任勞任怨帶著一條拖油蛇，按照金蛟的指示， 往人類稀少的地方遊。
他特意詢問了有關柯拓星水域的地圖，在金蛟的講解中， 對柯拓星的水域有了大致了解。
他本人在水裡完全辨認不了方向，但現在的身體是人魚，他能感受到水流細小的差別， 從中判斷許多消息。
就像他走馬路時，經過的路線在腦中非常清晰。
他一直往深處遊，完全感覺不到時間流逝，只能從光線判斷，大概到了晚上。
金蛟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說話了，他偶爾出聲詢問，金蛟才會回復，他明顯感覺到，金蛟的情況很不好。
“要不要停下來處理一下傷口？”喻澤問。
金蛟：“繼續遊，快到目的地了。”
喻澤又遊了一刻鍾，聽到金蛟說到了時，他悄悄往上浮，先露出一雙眼睛，打探周圍環境。
一望無際的海水中，不遠處有一座小島，在月色下看起來像個小山包。
“這裡有我的洞穴。”金蛟說著遊上岸，盤起身，腦袋正對著傷口，似乎在打量。
喻澤下水時，褲子就崩開廢了，衣服也被他扔了，這會兒爬上岸，身上一時都是濕的，也沒法弄乾，因此尾巴沒有變成雙腿，行動非常不便。
他反而松了口氣，畢竟變成雙腿就意味著□□，雖然這裡沒有人，但有一個高智商的小夥伴，他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把長長的銀發撥到身前，稍稍擋住上身，移到金蛟身邊，看到傷口時，抽了口涼氣。
金色的鱗片破了個紅黑的血洞，表面有著血水混合物，邊緣表皮外翻泛著白色，看起來很嚴重。
“你用爪子幫我把子彈拿出來。”金蛟說。
“啊？”喻澤呆了，下意識把手背在身後，“我，我不敢。”
金蛟金色的眸子看著他：“你真奇怪，長得奇怪，脾氣也奇怪，我沒見過你這麽弱、這麽膽小的人魚。”
喻澤：“……我哪裡長的奇怪了？”
金蛟：“臉上鱗片太少，真醜。你是太醜了才被族群遺棄，以至於被人類抓到嗎？”
喻澤摸了下他自己都驚豔的臉，默默感歎種族代溝：“我被抓是因為不小心，你呢？”
“不要臉的人類，趁我受傷給我下藥！”金蛟很氣憤，尾巴在沙面拍了下，又疼得抽了口氣。
喻澤連忙摸它尾巴安撫：“你別激動，小心傷更嚴重。”
手下的觸感讓他皺了下眉，他手往上移了移：“你是不是發燒了？”
之前在水裡沒什麽感覺，現在他明顯感覺到，原本冷血的金蛟，尾部溫度明顯偏高。
金蛟腦袋搭在蜷起來辨別不出來的部位，金色的眼睛半闔著：“藥起作用了，這藥晚上效用最大，他們晚上會取我的血。”
喻澤眉頭擰地更緊：“為什麽要取你的血？”
金蛟：“深海金蛟的血，在人類看來，是珍貴材料，”它腦袋立起來，“不比你們人魚的珍珠便宜。”
喻澤：並不想比贏這個。
他順口誇：“一聽就很厲害，”他問，“你平時受傷怎麽辦？”
金蛟腦袋重新搭下來，眼睛合著：“多睡覺就好了。”
喻澤看它死氣沉沉的模樣，忍不住擔心，捏了捏手指：“先別睡，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
金蛟眼睛都不睜：“哦，你挖吧。”
喻澤緊張的情緒被它平淡的反應影響，平靜許多，他伸出右手，彈出人魚的利爪，對著傷口比劃好半天，才狠狠心動手。
他板著臉，將子彈取出來：“這裡有沒有草藥？”
金蛟：“草藥是什麽？挖點泥巴糊上就行了。”
喻澤驚了，這麽隨便的嗎？
可是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弄了些泥，糊在金蛟傷口上。
金蛟閉著眼睛：“我有點餓了，你餓不餓？抓點魚吃吧。”
它不說還好，一說喻澤就覺得餓了，不過他還沒有捕過魚，實在很沒有信心，看著可憐兮兮盤著的金蛟，他咬咬唇，跳到水裡。
淺處幾乎沒有魚的身影，到了深處，就有不少魚了，不過那些魚速度極快，喻澤遊得也很快，但出手速度太慢。
他面對和他差不多大的魚，看到對方尖尖的牙齒就忍不住害怕，好在對方看到他比他更害怕，扭頭就遊得沒影了。
喻澤遊了十幾分鍾，抓了一隻手掌大小的魚，他抓在手裡，估摸著不夠金蛟塞牙縫，然而他得之不易，舍不得放下。
這就使得他接下來的捕魚更加困難了，他好不容易看到一條手臂大小的魚，緊追不得，不自覺又往深處遊了些。
突然，那條魚全身打顫，然後肚皮一翻在水中漂浮，喻澤又驚又喜，連忙甩動尾巴遊過去。
遊到一半，他感到了一種細微的、觸電的感覺，心裡莫名一緊，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水下方不少魚翻著肚皮往上飄，喻澤看著水下，正在奇怪怎麽回事，就見兩排尖尖白白的牙齒，一上一下，漸漸往上移。
那些飄的比較慢的魚，全都落在兩排牙齒中間去了，消失蹤跡。
喻澤第一眼沒認出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一隻張著嘴的海洋生物，正在捕食。
而且捕食的方式非常懶，像是再對食物說：到我嘴裡來。
他連忙擺動尾巴往後退了退。
上排牙齒上方黑黢黢的水域裡，突然浮現兩個圓溜溜的眼睛：“咦，人魚怎麽會到這裡來？”
喻澤聽到這種奇特的聲線時，那兩排牙齒上下動了動。
喻澤磕巴了：“你你……你認識人魚？”
“當然，你在質疑我的見識嗎？”那雙眼睛很快移到了喻澤面前。
與此同時，周圍的水發生了明顯的晃動，喻澤看見對方黑長身體加尾巴，從豎著變成了橫著，正對著他。
喻澤終於認出對方的身份，深海閃電鰻。
喻澤登時對它的狩獵方式羨慕不已，他要是也能放電就好了，電一片，閉著眼睛等吃！
“你怎麽這麽醜！”圓眼睛瞪得更圓了，語氣驚歎，“你增長了我的見識，你是我見過最醜的人魚。”
喻澤委屈，但不敢反駁，他不想被電。
閃電鰻：“你在這裡幹什麽？”
喻澤：“捕魚。”
閃電鰻尾巴圍著一個圈，圈了一堆魚：“啊，好久沒有能和我聊天的魚了，這些都給你，你跟我聊聊你的經歷吧。”
喻澤：“我還有一個朋友，不過它受了傷，你跟我一起去找它，我們在路上聊可以嗎？”
閃電鰻：“多了一個說話的魚，那真是太好了。”
喻澤糾正：“它不是魚，是深海金蛟。”
閃電鰻：“沒關系，連交流就行。”
回到岸上，金蛟金色的眼睛立即睜開：“你怎麽把它帶來了。”
“啊，原來是你啊。”閃電鰻遊到金蛟身邊。
“你別說話，吵死了。”金蛟顯然對閃電鰻很了解，語氣嫌棄。
閃電鰻：“夥計，要來一次電療嗎？”
金蛟果斷轉移話題，問喻澤：“有吃的嗎？”
喻澤連忙遞過魚：“有。”
閃電鰻纏著金蛟問受傷的事，喻澤尾巴泡在水裡，吃著魚，聽著兩條海洋生物奇異的聲音，看著海面上細碎的銀白月光，有種做夢的感覺。
也許白天太累，也許氛圍太好，他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
他卻是被電醒的，醒來就聽到哀哀的哭聲。
“你不要死，快醒醒。”
喻澤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就見閃電鰻身上嗶哩啪啦全身冒著藍色閃電，腦袋不停蹭金蛟的腦袋。
喻澤就是被這電波電醒的。
“你冷靜點！”喻澤大喊，“你不要再放電了！”
“啊？”閃電鰻扭頭，身上漸漸平靜下來，“我什麽時候放電了？”
喻澤嘴角抽了抽，爬到金蛟身邊，金蛟睜開眼睛，語氣虛弱：“把這個蠢貨弄走，我懶得理它。”
喻澤微松口氣，然而感受金蛟身體不正常的溫度時，眉頭又緊皺了起來：“你的傷變嚴重了。”
他用手把金蛟傷處的泥扒開，發現傷口有潰爛的跡象了。
他嚴肅說：“這樣下去不行，必須用藥。”
閃電鰻：“什麽藥？”
喻澤：“消炎藥。”
他看著微閉眼睛的金蛟，做了決定，對閃電鰻說：“你看著它，千萬不要再放電了，我去買藥。”
他說完跳下水，往人類城市的方向遊，在偏遠的海岸上岸，弄乾尾巴，等變成腳後，穿上從海裡撿的幾件衣服中最好的兩件，前往城市。
他身上的衣服大概是遊客遺失或者扔掉的，碎花襯衣和沙灘褲，很符合海邊風格，也不突兀。
他揣著眼淚變成的珍珠，找了個面善的攤主詢問哪裡有當鋪，那人沒有回答，而是盯著他及膝的銀發看了兩秒，又看他的臉。
然後扭頭朝著隔壁攤主喊：“誒，搜救隊說的人，是不是他？”
隔壁攤主打量喻澤兩秒：“就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支持(づ￣3￣)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