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
楚凌冬就著郁禾的手吃了口粥, 才鬆開他。郁禾好一會兒才能接著吃下一口。但嘴裡的粥就有點食不知味的感覺。
「你臉上的創可貼要換了。」郁禾找了一句台詞。
「那我先沖個澡。」楚凌冬說。
離近了, 就看到楚凌冬嘴角的創可貼已捲了邊,沒蓋住的指甲印子也滲了點血。
雖然貼了這個東西, 也並不影響楚凌冬給人的觀感。在選購腕錶的時候,導購員總是有意無意地去看楚凌冬,郁禾也不是不知道。
同身為男性, 楚凌冬看起來要陽剛很多,總是能吸引大多數女性的眼光。而這具身體,就細弱了很多。
忽然,郁禾想到了自己。
不知道自己本來的身體, 落在楚凌冬的眼裡,會有個什麼樣的反應。
這個念頭一閃, 郁禾立即覺到了危險,忙熄滅了這個讓他害怕的假想。
郁禾放下碗,找出藥箱。他入駐不久, 就添置了這個東西。郁禾從裡面拿出酒精棉球與創可貼。
一會兒, 楚凌冬從浴室裡出來, 穿得倒挺整齊, 難得的上下身套裝。
果然臉上的創可貼也撕了下來。
郁禾還以為只是指甲印,沒想到連塊皮都摳了下來。有點深。
郁禾有些可惜,沒半個月, 這臉大概是好不了。
郁禾把酒精棉球與創可貼替了過去。
楚凌冬接了過來,問了一問:「你不給我換嗎?」
「一般我們主張幾歲的小孩,也要學會基本護理。」郁禾坐在了床上。
楚凌冬牽了牽嘴角, 坐回到沙發,也不對著鏡子,用棉球蘸了蘸指甲印,估摸著位置,就把創可貼貼在了嘴角上。
「有大點的嗎?」
大點的就是醫用敷貼。不知道楚凌冬用來做什麼。
楚凌冬說著,拉開衣領子。
郁禾這才發現,他脖子下面也貼了塊。盡寸很大的敷貼。
楚凌冬毫不在意地把敷貼撕了下來。
郁禾幾步走了過去,把他的衣領子扯開。
傷口不是多長,不過5釐米的樣子,但很深,也沒怎麼出血。
「怎麼沒聽你說,這裡還有傷口。」郁禾聲音聽起來很生硬。
「沒多大的點事,而且也處理了。」
「有事沒事,我說了才算。」郁禾說。
楚凌冬這才抬起眼睛,看向郁禾。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郁禾在發怒。
與郁禾相處這麼久,他一向都是舉重若輕的樣子。縱然是一開始他對他的挑釁,到現在的逗弄,郁禾也都是克制理性,有理有節。
他很少看到郁禾真正發怒的樣子。
「這是什麼東西給戳的?」郁禾問。
的確是戳的。
一大早楚凌冬趕工地,那批倒房的子女糾結了一幫人前來鬧事。
因為雙方早已達成協議,現在這事就鬧得就沒理沒據,工地上的負責人不服氣,便處理得不夠冷靜,楚凌冬趕去的時候,兩方正在起衝突。
特別是其中幾個中年婦女更是情緒激動,娘家分的錢與房,因為是嫁出去的姑娘,家裡的老人都給了兒子,這讓她憤憤不平。
一時間情緒上來,就推推搡搡起來。
楚凌冬到的時候,雙方都正鬧得不可開交。楚凌冬一方面讓報警,一方面去攔架。推搡間,一個女的嚎啕大哭,說楚凌冬摸了她,佔了她的便宜。
楚凌冬氣到沒脾氣,掉頭要走,沒想到女的便一頭從背後撞了過來,他身體往前一趔趄,工地上水泥柱子上突出來的一根鐵絲斜穿了上去,當時就火辣辣地疼。
等警察趕到,雙方事態平息,余勝把楚凌冬帶到就近的鄉鎮衛生所,擦了酒精,消了毒。
「為什麼沒打破傷風?」郁禾問。
「這點傷需要打嗎?」楚凌冬不以為然。傷口不大,也沒怎麼出血。
而且在衛生所消毒時,當地的大夫也沒說。
「破傷風病死率40%,重症患者達70%。而破傷風梭菌感染除了開放性骨折,更多的是來自帶鐵銹、小而深的刺傷。像鐵絲、鐵釘,就極易感染破傷風梭菌。這種傷口,沒怎麼出血,更不能貼這種封閉式的敷貼。」
郁禾的臉色很難看。
楚凌冬微仰著頭,看了郁禾片刻,放緩了聲音 ,「那麼現在我該怎麼做?」
「到醫院打針。」郁禾臉色依然是僵硬的。
楚凌冬點點頭。
他倒並不覺得非去不可,只是不願違逆郁禾的意思。
「我明天一早就去打。」
「現在就去。24小時內是最佳有效期。」郁禾說。
楚凌冬審視著他,過了會兒,輕聲問,「你很擔心我嗎?」
郁禾張著眼睛,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說,「我是醫生,當然會擔心。」
對於郁禾給出的標準答案,楚凌冬只有苦笑。
楚凌冬去了醫院。郁禾暫時鬆了口氣,但只一會兒,又擔心起來。
破傷風針要做皮試,如果對疫苗過敏,要麼脫敏注射,要麼就只能打免疫蛋白。
但脫敏注射存在一定風險,現在醫院基本已不提供,但要注射免疫蛋白,只能防疫站提供。
而以他的經驗,這個時間點,防疫站根本不會開門。而不開門,就只能到明天,過了最有效的24小時。
郁禾就有些心煩意亂,而且相當自責。
就看到楚凌冬嘴角的傷口,怎麼就不多問上一句呢。
其實破傷風污染率雖然很高,發病率卻低。只佔污染者的1%-2%。而且雖說是最佳注射期是24小時,但過了24小時依然有效,只不過效果可能沒那麼好。
但關心則亂,郁禾就輾轉反側地睡不著。
三個小時後,楚凌冬推門進來時,郁禾依然清醒著。楚凌冬也沒有開燈,只是放輕了手腳,直接進了浴室。一會兒,裡面隱隱約約的,有些細水流動的聲音。
朦朧中,楚凌冬從浴室走了過來,但並沒有躺下,而是在坐在床頭,似乎垂著首凝視著他。
「打針了嗎?」郁禾呢喃地問了一句。
「嗯。」楚凌冬說著,在他唇上落了一個輕吻。
郁禾一顆石頭落了地,放下心來。下一刻,便墜入了夢鄉。
因為工地上的事,以及時值年末,楚凌冬更忙了。連著幾晚都不見他的身影。
郁禾的孕狀也越來越明顯。
在他借居這具身體之初,他只是感到形體上的差異與異樣。
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加之楚凌冬時不時地挑逗與愛撫,雖然郁禾並不表示歡迎,但換個角度,也說明這具身體,其實並沒有他認為的那麼異樣與難以接受。
但現在,隨著胎兒的成長,身體激素水平越來越高,開始從身體上,情緒上各個方面對他影響,郁禾開始嘗到苦頭。
小腿有些水腫。胸部居然也開始脹痛。當然,還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反應。
郁千里針對他的狀況,又給他調製了中藥,但依然囑咐,不要過長時間站立,要適當運動。當然,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郁禾都一一答應了下來。
因為楚凌冬不見人影,郁禾也不願意整天悶在屋裡,依然時不時地來解郁堂。
郁禾一來,陳敏的工作壓力少了一大截,而且郁千里也莫名地會心情大好,陳敏幾乎是盼著郁禾的到來。
小寒這一天,鄭宇忽然出現在解郁堂。來的都是患者,沒有親疏貴賤。因為沒有預約,來的又晚,喊到他的號時,已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
郁禾見到鄭宇很是有些驚訝,鄭宇含笑著向他打了呼:「許醫生。」
郁千里這才問郁禾,「這位是?」
郁禾便介紹:「鄭宇。」
鄭宇笑著加了句,「楚凌冬的姑父,楚家的女婿。」
郁千里「哦」了一聲,起身握了握手,便依照程序進入問診環節。
陳敏卻向郁禾擠擠眼。
郁禾知道他的意思。楚家的人在解郁堂都快集齊了。
郁禾也很好奇,鄭宇這是有什麼難言之癮,要求助中醫。
但鄭宇兩天句話說明來意,是想為楚芊子抓幾副中藥。
郁千里氣笑了,患者不來,讓人來幫著抓藥,他行醫這麼久,這還是頭一樁。
但鄭宇陪著笑臉說:「她就是想好看,想瘦。最近臉上長了斑,還起痘,想美白。」
郁千里搖搖頭,「同樣的症狀,病因是不一樣的。有的是實證,有的是虛症。人不過來,不號脈,不問診,不看舌胎,沒法開藥。「
鄭宇咧了咧嘴:「芊子實在太忙。」
楚芊子的忙,郁禾是身有體會的。就那個脂肪瘤的手術等了她半個月。所以,現在由鄭宇過來代她拿藥也是可以理解。
但看病不同別的,不能由著性子胡來。中藥三分毒,中藥也不能拿來當飯吃。別說郁千里不給她開約,就是郁禾也不會。
鄭宇看向郁禾,意識是想讓他給老爺子疏通疏通,但郁禾只是掛著笑,不說話。
鄭宇就轉了個話題,「瑜明不也是在這裡拿的藥嗎?「
郁千里頭都不抬,「楚總是自己親自過來的。「
鄭宇有些驚訝,「他自己過來的?他看著挺健康的一個人,身體會有什麼問題?」
郁千里就不搭理他了。
他只對眼前的患者負責,沒時間與他聊天,而且鄭宇的問題已涉及到病人的隱情了。
雖說他們是一家子,可能不見外,但自己的職業操守還是要守的。
鄭宇看向郁禾。郁禾咳了聲,只是說,「要不,你讓姑抽個時間自己來吧。」
鄭宇無功而返。
郁禾禮貌地把他送到了門口。
其實鄭宇到這裡,不過是楚芊子安排的一個任務。上次在那個飯局,楚瑜明表現出來的失態,讓楚芊子頗多遐想。
許醫生的日程安排,大多是楚凌冬公寓與解郁堂之間。
許安挺這個大肚子,楚凌冬又把他看得緊,楚芊子對許醫生與楚瑜明怎麼接觸到的,不免進行了各種猜測。
而猜測之一,就是楚瑜明可能因病在解郁堂遇到了許安。
鄭宇的那句『瑜明不也在這裡拿藥』也不過是試探。
雖然沒探出來楚瑜明為什麼跑來看中醫,但到過解郁堂,身體有些問題卻是真的。
只是看中醫不好說。在中醫看來,十個人九個虛。
而且以楚瑜明那個風流作派,或許也不過失眠多夢,早洩不勃。
鄭宇心裡百般猜測著,驅車離開。
鄭宇沒走多久,楚凌冬卻意外地出現在解郁堂。與以往一樣,也不打擾郁禾,就坐在候診室,看著他忙活。
郁千里忙了一天,站起來歇把手,最後一個病人,就交給了郁禾。
郁禾正在給人看舌胎,一抬眼,從半開的門裡就看到楚凌冬。
郁禾覺得這一週都沒怎麼見著他。
幾個晚上,楚凌冬沒過來。還有一個晚上,他過來得晚,郁禾已睡得不省人事了。
好久不見,郁禾竟像是有點想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