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剩下的交給我
路瑤來到他的身邊坐下，晃了晃他的手臂。
「徹哥，你怎麽了？大家都是出來玩，就沒看見你笑一下。」
「走開。」溫徹挪開了路瑤的手。
他等了周夏快一天，這個女人電話把他拉黑，也不出門。
他等不急了就打電話問周淩玥要了她住幾樓。
那個公寓又老又舊，電梯都斷斷續續。
他到了她的門口，敲了半天的門，一點動靜都沒有。
整整兩個多小時之後，周淩玥打電話告訴他，周夏已經回了周家，還在陪周老爺子吃飯，溫徹氣到牙癢癢。
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出去的？
路遙的嘴癟了癟：「我們從小一塊兒玩到大的。就算你老爸和我老爸生意沒談攏，也不關我的事啊，你幹什麼給我甩臉子。」
「找你男朋友去。」
「分了。」
「你不是喜歡他喜歡的要死麼？」溫徹皺了皺眉頭。
「還不是因爲周老頭的那個孫女！仗著自己是什麼名教授的門生，了不起啦！」
路瑤立刻添油加醋地把在游輪上遇到周夏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溫徹的嘴角扯了起來：「所以……她很在乎她那個同學，還爲她出頭？」
「怎麼……你不會想要綁那個喬安吧？」
「不啊。我要那個喬安的手機就好。」溫徹笑了笑。
聽完了洛衍之的「電梯故事」，周夏决定對溫家創辦這個軸承公司的歷史進行深入的瞭解。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揚塵。
原本以爲周揚塵會嘲笑她做無用功，但是沒想到這個小堂弟竟然抱著筆記本電腦來找她了。
「你怎麽來了？」周夏站在門口傻傻地說。
「兩個人在一起，事半功倍。」
周揚塵直接擠進來，把筆記本電腦搭在了他們一起吃過麻辣燙的餐桌上。
周夏雖然嘴巴上嫌弃他，但是內心深處却覺得暖暖的。
她花了一整晚的時間來梳理信息，一抬頭，就看見周揚塵也萬分認真地瀏覽著各種官網、報導。
周夏伸了個懶腰，發送了一份文件給周揚塵。
周揚塵看見電腦屏幕右下角的郵件提醒，點開來，看見了一個名單。
「這是什麼？」
「這是軸承製造工廠最老的一批工人名單。」
「你把他們的名字給我，幹什麼？」
周揚塵幷沒有皺眉，而是很認真地看向周夏。
他想要知道自己的堂姐到底在想什麼。
周夏撑著下巴看著周揚塵，忍不住用筆輕輕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
「如果說溫之行作為nw集團的股東，對賣出這個軸承生産公司有話語權，那麽你覺得溫之行又會聽誰的呢？」
「聽誰的？」周揚塵好奇了，「他會聽這些老工人……哦哦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麽了？」周夏好笑地反問。
「對於溫之行來說，這些老工人就是陪他一起騎馬打天下的老部下。」
周夏點了點頭，看來她這個堂弟上道了呀。
「溫之行之前就擔心把這個子公司賣給路拓，自己的老部下會被裁員，以後沒飯吃。」
「揚塵，溫之行雖然和我們的爺爺不和，但是他們為人處事的原則卻很相似。」
「什麼原則？」
「飲水思源。他們眼裡幷不是只有一個'利'字。」
「我知道了，你別找著機會就來教育我。」
周揚塵往後一靠，一臉不爽的樣子。
「我在想，如果我們的猜測是對的，就必須要向溫之行證明，路拓如果真的收購成功，就必然會裁員。這樣，溫之行就會放弃路拓，考慮睿帆。 」
周揚塵點頭：「嗯，我們這個想法一定要保密。最好就我和你，還有爺爺知道。」
「保密是必須的。」
周揚塵低下頭來，想了想，忽然又說：「姐……你真的跟那個誰……有點兒像……」
「跟誰像？」周夏一臉不解。
「沃達森那個一肚子壞水的顧問，洛衍之。」
周夏楞住了。
「以前我們如果談收購，都是直來直往的，不會像你這樣，去揣測溫之行的想法，去調查溫之行在乎什麼。我們只會考慮價格和成本。」
「鬼才跟他像。」周夏癟了癟嘴。
這讓她又想起了電梯裡的洛衍之。
他的熱度，他的嘆息，他的懷抱。
還有不小心吻上他下巴的那一瞬。
只是想想而已，周夏就覺得呼吸好像被一根細細的繩子給勒住了。
「溫之行在乎老工人的利益，這個不就是重要的商業情報嗎？路拓忽視了它，但我們抓住了它。」周揚塵說。
「等我們驗證這個情報是對的，你再得意吧。」
周揚塵呵呵笑了一下：「姐，你今天特別好看。」
周夏又用筆敲了他一下：「鬼才是你姐。」
周揚塵一把將那支筆搶了過來：「那你就是我心裡的鬼。」
「什麼？」
「還是特別好看的鬼。」
周夏直接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你滾回去跟爺爺匯報吧！」
「你不跟我一起去？」
「不去。我沒在睿帆任職，我只是想幫爺爺而已。」
「那我去了。你去超市買菜吧，我們倆晚上吃麻辣燙？」
「你就不能滾回去好好陪爺爺吃個晚飯嗎？」
「……好吧。」
周揚塵蔫蔫地離開了周夏的公寓。
當電梯門打開，他一抬眼，就看見洛衍之從裡面走了出來，見到他還非常欠地笑了一下。
周揚塵轉過頭，目視著洛衍之取出鑰匙正要去開周夏旁邊的那個公寓，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你……你在這裡幹什麽！」
洛衍之慢悠悠地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我住在這裡啊。」
「什麼？你……你住在這裡？」
周揚塵看一眼洛衍之，再看一眼周夏的房門，立刻就炸鍋了。
他三兩步來到洛衍之的面前，正要伸手去拽洛衍之的領帶，却被對方四兩撥千斤避開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肯定還裝了竊聽器！你肯定偷聽我姐姐對吧？」
洛衍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周揚塵。
「我不用偷聽。我有什麽想聽的，會直接問你姐姐。」
洛衍之正要推門進去，周揚塵一把拽了他出來。
「你這是處心積慮！你……你想近水樓台！你……你不安好心！」
洛衍之樂了，笑的還挺明顯。
「對啊。不錯啊，'處心積慮'、'近水樓台'都用上了，你高考作文有這水平，也不至於一百五十分的捲子，一百分都考不到了。」
洛衍之這麽一說，周揚塵立刻臉都氣紅了。
「你竟敢調查我！」
洛衍之低下頭，眼睛裡滿滿的狡黠。
「我沒調查過你。我只是猜你高考語文沒到一百分。是你自己證明瞭我的猜測。」
周揚塵氣到就快直衝九霄。
而洛衍之直接關門進去了。
周揚塵趕緊去敲周夏的房門。
「姐！姐！」
「怎麽了？」周夏打開門，她剛要去睡覺呢。
「你跟我回家！你……你住爺爺那兒去！」
一邊說，周揚塵一邊衝進周夏的臥室，把她的行李箱都找了出來，把周夏挂在衣櫃裡的衣服隨便一卷，就往行李箱裡塞。
「你幹嘛呢？」
「洛衍之就住你旁邊！」
「然後呢？」
「他絕對……絕對對你不安好心！」
周夏嘆了口氣：「這是我家。我搬了，那不就是輸人又輸陣嗎？」
「那也不能讓洛衍之在旁邊偷聽你！」
「偷聽我什麽啊？偷聽我看電視，還是偷聽我煮泡麵啊？你就不能用一個大氣點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嗎？」
「什麼方式？」周揚塵問。
「你把旁邊的公寓買下來啊。」
周揚塵頓了頓，就像打了鶏血一樣：「對！沒錯！我把它買下來！然後讓他捲鋪蓋走人！」
「那你還不回去？」
「你等著，我陪爺爺吃了晚飯，就回來保護你！」
周夏的嘴巴裡就像塞了個鶏蛋。
你保護誰？
誰要你保護了？
周揚塵像一陣龍捲風，就這麽席捲而去。
當房間裡只剩下周夏一個人的時候，她回到了臥室，把周揚塵塞進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又挂了回去。
最後一件……是洛衍之的格子睡衣。
周夏的手下意識覆了上去。
其實周揚塵是對的，她不該和洛衍之有太多的接觸。
因爲她無法預知，自己不小心說的某句話，甚至一個表情，在洛衍之那裡會不會變成重要的商業情報，然後給睿帆甚至於周家帶來重大的影響。
但是……洛衍之就像一本書，一旦翻開了，她就無法將它合上。
每當他看著她，就像有無數的話，有無數的故事，想要說給她聽。
周夏覺得自己像是著了魔，緩慢地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了那件睡衣上。
他應該穿過它吧。
她都不知道他穿著這樣的睡衣會是什麼樣子。
柔軟的面質布料之間，只剩下洗衣液的味道。
但是周夏却莫名懷念起洛衍之那清冷的須後水味道，很淡很淡，却讓她忍不住捕捉。
這時候，手機鈴聲讓周夏醒過神來。
她一看是喬安的號碼，立刻接通。
「喬小姐，你是今晚需要人陪伴嗎？」
周夏心想，喬安估計是無聊了，要麽找她出來唱歌，要麽一起涮火鍋。
但是那邊傳來的卻是男人的聲音。
低沉中帶著一絲惡劣的調侃。
「周小姐，要和你好好說上一句話似乎特別難。」
周夏頓住了。
「怎麽，聽不出來我是誰嗎？」
周夏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溫先生，你怎麼會有我朋友的手機？」
「當然是因爲她在我這裡了。」
就算看不見對方的臉，周夏也能想像溫徹臉上得意囂張的笑容。
「你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就想請你過來，一起玩玩。」
「你們綁架了喬安？」
周夏緊張了起來。
她本來以爲溫徹就算再紈絝，最基本的是非觀念應該還是會有，但是她好像太樂觀了。
「怎麼能叫綁架呢？我也只是請她來玩玩而已。」
「你要是敢對她怎麼樣，我會報警。」
「我就喜歡你義正嚴辭的樣子。你報警吧。據我所知，你們睿帆一直想要收購那家軸承生産子公司。」
周夏心裡咯噔一下，她被溫徹踩中了痛脚。
「等警察找上來，再把我帶走。等我父親知道了，會不會覺得是你們在故意找溫家的麻煩？」
周夏的眉頭皺起。
這個溫徹，就是拿捏了周夏的軟肋，一個是喬安，另一個就是睿帆的收購計劃。
「我老爹的性子我很清楚，吃軟不吃硬。一旦他覺得你們周家在威脅他，那就一拍兩散，鶏飛蛋打。」
溫徹完全不懼怕周夏報警。
最重要的是，如果警察去了之後，無法證明溫徹對喬安有任何實質性的傷害，那就真的變成周家在陷害溫徹了。
「我在紅絲絨酒吧等你，要帶警察或者帶其他什麼人來，隨便你。」
說完，手機就挂斷了。
周夏立刻打了無數個電話回去，想要聽一句喬安說話，但是溫徹都不接電話了。
她深吸一口氣，只能打電話去喬安家裡。
喬安的媽媽說下午的時候，喬安被nw集團的技術主管請去吃飯了，一直沒回來。
周夏這麽一聽，暗叫「不好」。
溫家本來就是nw集團的大股東，喬安多半是被溫徹用什麽理由帶走了。
溫徹這傢夥，習慣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的拒絕，可能真的讓溫徹炸毛了。
這個紅絲絨酒吧，她是肯定要去的。
但是，肯定不能自己一個人去。
周揚塵雖然不是傻子，但他對溫徹的厭惡很明顯，如果把這事兒跟他說了，周揚塵一定會很衝動，直接去找溫徹乾架。
到時候被溫徹抓到了把柄，到溫之行那裡渲染一番，又要變成周家欺負溫徹了。
越想，周夏就越是覺得溫徹是個混蛋傢夥。
好吧……也許混蛋就是要交給另一個混蛋來對付的。
周夏來到了洛衍之的房門前，她抬起手又放下。
她是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洛衍之有事相求。
但是，陪她去見溫徹……也許洛衍之是最合適的。
洛衍之畢竟不是周家的人。
如果他出面乾涉溫徹，也許溫徹會顧念溫家的面子而收手。
但是，洛衍之是沃達森的人。
如果他把這件事作爲情報告訴給了高恒，高恒反過來挑唆周家和溫家的關係……
周夏吸了一口氣，想了想，她决定還是自己去。
溫徹的父親畢竟是個正派的人，溫徹真敢做什麽出格的事情，溫之行絕對會大義滅親。
就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洛衍之的房門開了。
他的領帶略微鬆垮地掛在脖子上，淡淡地看著她。
「你……你要出門嗎？」
「應該是我來問，如果你要出門的話，爲什麽會站在我的門口？」
洛衍之的眼睛，像是早就看穿了她。
周夏沒來由得一陣心虛。
「抱歉。」
周夏立刻就要轉身，却被洛衍之一把抓住了。
他的手指很用力，像是要嵌入周夏的骨頭裡。
「你需要我的幫助。」
「我沒……」
「你在我的房門口徘徊了很久了。」
「你怎麼知道？」周夏很驚訝。
洛衍之抬起手，周夏一抬頭，看見了洛衍之門前的防盜攝像頭。
「說吧。」
「我思量了再三，覺得還是不方便告訴你。」
周夏低下頭，看著洛衍之的手指，示意他鬆開自己。
洛衍之鬆開了手，但是却沒有關上門。
「周夏，當你猶豫是否需要我的幫助時，就證明這件事超出了你獨立解决的範圍。」
周夏告訴自己，不要被洛衍之所蠱惑，因爲你不知道告訴他之後的結果。
「周夏，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喜歡你嗎？」
洛衍之幷沒有追出來，而是站在門口，他幷不想逼迫周夏，而是給她接受他的空間。
周夏繼續沉默，她只希望電梯趕緊到來。
「你一直在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那就把這件事當成測試吧。」洛衍之說。
周夏知道自己不能去看他。
一旦對上他的眼睛，自己又會被對方所蠱惑。
「你需要我的幫助，對吧。如果我利用了這件事，至少你有了全盤否决我的理由。從此以後，不用再猜測我對你的真心了。這難道不好嗎？」
周夏的心在那一刻被對方一把抓緊了。
洛衍之的「我喜歡你」一直徘徊在她的心頭。
像是無形的牢籠。
「周夏，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了。」
洛衍之的聲音低沉，但是緩慢。
既像是在安撫周夏，又像是給她壓力，讓她不要再做無用的掙扎。
周夏很清楚，自己被洛衍之動搖了。
這個男人總是知道怎樣來吸引她。
他有很多的故事和過去，讓她忍不住想要瞭解。
現在，他又給了她一個極大的誘惑--你不是不相信我喜歡你嗎？那就來試一試。
「溫徹好像把喬安帶去了紅絲絨酒吧。」
「然後他威脅你，要你去那個酒吧見他？」
「對的。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去，溫徹會對喬安怎麼樣。如果我去了，我也不知道溫徹會不會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來。」周夏說。
「這件事你也不敢告訴周揚塵。因爲周揚塵一定會揍溫徹。一旦周揚塵和溫徹起了直接衝突，就會影響睿帆對那個軸承生產公司的收購。對吧？」
洛衍之的聲音很平靜。
這樣的從容，讓周夏忽然也跟著自信了起來。
因為她相信，洛衍之的從容是因為他有解決問題的辦法。
「對。」
「那我們今天，就一勞永逸解決溫徹。讓他以後都不敢對你有想法。」
洛衍之轉過身去，拿了車鑰匙，就把房門關上了。
「什麼？」周夏楞了楞。
「順帶，讓溫家對你有所虧欠，方便你們的談判。只是你可能稍微要吃點苦頭。」
洛衍之回答。
這時候電梯門開了，洛衍之示意周夏進去。
「你有辦法？」
「對，我有辦法。」
洛衍之帶著周夏去了地下車庫。
周夏上了他的車，洛衍之將她帶出了南山公寓。
「你到底想要怎麼做？」周夏問。
洛衍之側過臉，看了她一眼。
「你去見了溫徹之後，無論溫徹說什麽，做什麽，你就和他周旋。」
「然後呢？」
「然後，我會短信提醒你。收到我的短信之後，你就對他喝酒賠罪。」
「我不擅長喝酒，可能一杯就倒了！」
「倒了更好。剩下的交給我。」
周夏還是很緊張。
她不是沒有常識。
在一個對自己別有居心的男人，幷且是一個被自己傷害了自尊心的男人面前喝醉，太危險了。
「周夏，在你的心裡，我洛衍之是不是一個衣冠禽#獸？」
如果是互相抬杠，她會回答他「當然是」。
但是，周夏又經常能在洛衍之的身上感覺到一種原則性。
「應該不是。」
洛衍之笑了。
「所以你放心。不管你有沒有倒下，這一次我都會讓溫徹受够教訓。」
他很肯定。
而且很自信。
周夏心中的忐忑消失了。
甚至變得自信起來。
不，她並不是自信，而是相信洛衍之。
他們的車停到了紅絲絨的門口，周夏下了車，走進去，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洛衍之。
洛衍之抬起手機，示意她一定要注意他的短信。
周夏點了點頭。
這是一個有點吵鬧的酒吧，鐳射燈飛舞旋轉，年輕的男女在舞池裡放縱著自己。
周夏繞著酒吧走了快一圈，才在一個圓形的卡位找到了溫徹和他的朋友們。
溫徹坐在正中間，讓周夏驚訝的是，路瑤也在那裡。
還有其他幾個年輕人和溫徹在一起，估計就是溫徹的狐朋狗友。
溫徹很快就注意到了周夏，他的嘴角扯起了得意的笑容，朝周夏勾了勾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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