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後一句歌詞落下,他也像是終於可以降落的極樂鳥,筆直地跌落三米高的舞台。
在臨終的救護車上,叢烈聽見了很多聲音。
“叢烈,我過生日你也不能回家嗎?”
“叢烈,我愛你叢烈。”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合法伴侶了。”
“你會對我好嗎?”
……
“不是所有的佔有都能叫做.愛。”
他當時是慶幸的,他甚至有種解脫感。
他想:如果他還有一切可以付出,那他只要雲集回來。
血從他的後腦緩慢地滲進頭髮裡,所有的記憶隨著意識流失。
很快逐一消弭。
原來他一直把前世當夢境。
“不是所有的佔有都能叫做.愛。”
原來這是他親口說過的話。
現場一片騷亂,叢烈聽見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
有人在維持秩序,“今天的演唱會所有的曲目已完成,請大家有序退場。”
很多閃光燈在閃,很多人在喊。
“叢烈你還好嗎!!!”
“叢老師——看看我叢老師——”
“叢烈——”
“叢烈我愛你!!!”
“叢烈!!今天演唱會的名字是什麽!!!”
叢烈只是朝著問話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被兩個健壯的場務合力引回了後台。
“哥,你這是怎麽了?”梁超嚇得面無人色,手忙腳亂地擦他耳朵上的血。
“Cloudy。”叢烈眨眨眼,說出來這麽一個沒頭沒尾的單詞。
卻無人意會。
“什麽呀……”梁超招呼醫務,“我天,快處理,這都快豁口了!”
在醫務處理傷口的時候,叢烈好像沒有痛覺一樣,平靜地直視著前方。
梁超試著問了他好幾次,他都沒有回應。
各種電話像是轟.炸似的打進來,梁超一邊接一邊插縫問叢烈,“哥,你要是病了,咱們現在去醫院行嗎?你別嚇我了,雲總……”
聽見這個名字,叢烈的眼珠才稍微動了動。
他的喉結很輕微地滾動了一下,“他還在嗎?”
“雲總?”梁超見他有反應了,不由松了口氣,“他手機開機了。他跟廖冰樵他們在外面吃燒烤呢,說是不想影響你,所以沒過來。”
這話梁超說著都心虛。
他純屬是假傳聖旨。
雲集隻說了今天要跟瀚海一起慶祝新專大賣,沒空過來了。
但梁超看叢烈那個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盼了一晚上了。
他不忍心。
“他在哪兒呢。”叢烈的頭髮有點被水打濕了,一撮一撮地支著。
“他沒說,再打電話問問嗎?”梁超試探著問。
叢烈搖搖頭,看上去依舊很平靜,“今天還有事兒嗎?”
梁超心說:事兒可不能再多了,現在叢烈血灑演唱會的事故估計已經把廖冰樵的熱搜榜首頂沒了,全世界都在打電話給他問叢烈怎麽了。
但他看著叢烈一點血色都沒有的臉,一個讓他操心的字也不敢往外禿嚕,“哥,你要不用去醫院,我就送你回家歇著吧,正好這兩天檔期寬松點,你好好調整一下,別的事你都甭操心。”
叢烈眼睛一垂,很平靜地交代他,“耳朵就說是不小心掛到的。”
梁超知道他在說剛才的演唱會事故,有些驚訝。
天知道叢烈是從來不操心這些雞零狗碎的,哪怕簍子是他親手捅的,他也是完全不回頭看爆炸的真男人。
有時候甚至讓梁超覺得他像是電視劇裡面那種經典反派,天塌下來眼都不眨眨,狂得讓人敢怒不敢言想揍不敢揍。
梁超覺得叢烈身上的某種氣質變了,但又說不好。
直到叢烈走之前又叮囑了他一句,“別讓人打擾……雲集。”
他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見了叢烈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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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家門。
叢烈沒開燈。
他害怕看見枯敗的玫瑰。
不大的房間裡很安靜,但是空氣裡有淡淡的雲集的氣息。
腳邊有點小小的動靜,是查小理在碰他的小腿。
尖銳的刺痛從五髒六腑傳來,就好像是一鍋滾油正在叢烈的身體裡燒開。
他痛苦地躬下腰,把臉埋在手心裡。
叢烈終於知道疼了。
他也終於明白了雲集為什麽疏遠他忽視他。
雲集曾經為了他付出過那麽多的時間、金錢、精力,和數不清的愛意。
但他就是要為了那點一文不值的傲慢、全無由來的偏見,毀了雲集的一顆真心。
上輩子他獨自活著,一直否認著,安靜煎熬著。
他重新活過來,遺忘著,誤會著,責怪著。
可他有什麽資格。
家裡的門鎖響了,燈亮了。
雲集手裡抓著一把用錫紙包著的竹簽,“你在啊?怎麽不開燈?”
他說話的語調有些慢吞吞的,尾音輕微上揚。
叢烈從沙發上起來,竭力保持著不動聲色,伸手接了他手裡的東西,“你喝酒了?”
他的手指蹭過了雲集的手腕,是溫熱的。
“一點兒。”雲集渾不在意,也不解釋,脫了外套就朝浴室走。
“你喝了酒先別洗澡。”叢烈扶住他的手肘,慢慢把他往沙發上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