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雲本想到永樂坊去交代一些事情，卻沒想到路上碰見了穆清風，他神色匆匆，似乎正在趕路。
“穆清風。”南宮雲喊了一聲，前方之人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眉目依舊，只是眼中多了一些複雜的光芒，南宮雲幾步走到他跟前站定，頗為好奇道：“你這是要去哪裡？如此緊張？”
他收起折扇，對身旁的小廝低聲吩咐兩句，片刻那小廝走開，複又轉頭看她，“剛剛從宮中回來，我去探望姑姑了。”
“莊敏皇貴妃？”
穆清風苦笑一聲：“是啊，皇上的病來得突然，姑姑受到的打擊可是不小，這一次進宮，主要是為了安撫一下她。”
“你是今早入宮的？我昨夜才從宮中回來，皇上身體可不好說……”
“借一步說話吧。”
南宮雲略略一看四周經過的人群，想了有些對策也許要跟他商量，便道：“到食通天去吧。”
穆清風道好。
兩人走進大門的時候葉成似乎已經習慣，親自侍候，領著兩人到南宮雲最喜歡的雅間，準備了上好的茶跟糕點。
穆清風笑道：“想來跟你到這裡還能享受到特殊待遇，葉掌櫃都親自侍候，果然是不一般啊。”
南宮雲落了座，抿了口茶看著葉成笑道：“自然是的，景王府賣了這麽大的人情，葉掌櫃必定是要好好的報答了，葉掌櫃你說對吧？”
葉成笑道：“王妃言之有理，如此就不打擾兩位了。”
門被關上，兩人臉上的神情都變得嚴肅下來，穆家因皇貴妃的關系多年來地位鞏固，若是皇帝駕崩，也就等同於瞬間被架空，日後處境舉步維艱。
“皇貴妃讓你進宮是有事情交代吧。”
“呵呵，你倒是聰明，相信王爺也有了打算。”
司馬凌昭跟兄弟不對盤的事情在貴族圈中早已不是什麽秘密，但大勢已去，他注定是要登基的人，如今人心惶惶。
“穆家終歸不是皇家，對王爺的衝擊肯定是有，但他手中沒有實權，何況多年來纏綿病榻，該是不會有太大風險，但只怕殃及池魚，何況你也了解我性子，咳咳不少得罪太子妃跟側妃。”
穆清風不禁笑道：“那可是你的妹妹，一個表姐，不應該是關系十分和睦？”
隨後他又猛然想起先前替南宮雲調查過的事情，一時之間笑意僵持在唇邊，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哈，你該是比我要清楚多的，一個處心積慮要害死我，一個費盡心思奪走我的太子妃之位，關系能好到哪裡去？不過所幸也不稀罕才是。”
“你倒是看得開了，景王也不見得比殿下差。”他垂頭看著碧綠茶湯，又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倒是替我操心起來了，若是皇上真的駕崩了，穆家要如何解決了眼下困境？皇貴妃如今自身難保，穆家也該早作打算吧。”
“你不是已經看過了？皇上果真已經？”他神色凝重朝南宮雲看去。
嫋嫋霧氣升騰，她自朦朧中抬起臉來，緩點點頭，淡淡吐出幾個字。
“回天乏術。”
穆清風被驚愕到，不察覺間手碰到杯子，啪嗒一聲傾斜，茶水頓時肆意流淌，滴滴答答落在他衣衫上，落下點點痕跡。
“朝廷動蕩，山雨欲來。”狼狽的站起身來，他隻得出最後幾句的結論。
南宮雲神色倒是平靜多了，也許是早就想過這麽一日，到了如今也不過是看著發生罷了。
“王爺最近也會很忙，你們也要早做準備，若是有什麽幫得上的地方，盡快開口，我還欠著你一條命呢。”她笑著舉杯，又衝他眨了眨眼，“還是不要太過杞人憂天。”
穆清風微微頜首，表示同意。
“先前問過你的事情，不知道如今可有眉目？”
“嗯？”他挑眉。
南宮雲笑道，指著自己的臉比劃了一圈，“就是可以喬裝的好道具。”
他恍然失笑，片刻神色認真的看著她，複又點頭：“倒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保存起來不容易，你若是真的需要，我便為你尋來。”
“好。”
她放下茶杯，伸出一個剪刀手。
他不明所以看向她，實在不能理解這個手勢究竟代表了什麽。
“兩個。”
“嗯？”
南宮雲掰著手指頭解釋：“要兩個面具，我有預感，不用多久就要用上了，真不是什麽好事。”
穆清風笑道：“你都為王爺打算好了？莫非是將來打算一直隱姓埋名？”
“這個有什麽問題？”
他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除非你有那個本事換一張臉，否則還是想辦法解決來得好，畢竟以王爺如今的情形，怕是不需要費多大心思。”
南宮雲倒是不這麽認為，“其實也不僅僅是王爺，南宮月因為擔心追查我娘的事情肯定不會放過我，還有表姐心裡的怨氣不發泄出來難消心頭之恨。”
“以你的本事該是不難避開的。”
“只怕是避無可避。”有些無奈的笑了，她又重新換上一杯茶，推到穆清風跟前。
南宮雲離開食通天之前跟葉成交代了一些事情，為了避免萬一，將來就算是她出了什麽狀況，也一定要保住這個酒樓，因此身份的事情更是要保密，不能泄露任何蛛絲馬跡。
葉成過程中一直都在認真聽，末了才點頭十分肯定的保證，一定會好好的鎮守在這裡。
畢竟天子震蕩，黎民百姓的日子還是照舊過，也算是自己最後的退路，南宮雲想過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也許要遠走他鄉，但若保住了自己的財富，走到哪裡都不需要太愁生計的問題。
之後直奔永樂坊，目的也是一樣，但對於魚白，她不能說不信任，只是眼下還猜不透他的心思，直覺是一個值得信任之人，但又對於他身後的一些謎團說不清楚。
魚白對於南宮雲突然交代需要注意的事情感到了震驚，關於宮中皇帝病重這等秘事一般都是不外傳的，小老百姓自然不會知道。
何況他本不知南宮雲的另一個身份，只是純粹的欣賞更深感佩服，哪裡會想到其實是個王妃。
“魚老板，若是萬一我有什麽急事不能過來這裡，永樂坊的一切事宜就拜托你了。”
魚白微愣：“雲老板是不是有什麽要緊事情呢？”
南宮雲搖頭：“如今還不清楚，家中可能有些要事，暫時走不開，不過也不一定，只是跟魚老板提個醒，免得到時候太過突然。”
“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對了，進來樓裡來了一個姑娘，長相才藝十分出眾，不知雲老板有沒有興趣看看呢？”
南宮雲來了興致，只是轉頭一看窗外天色，已經夕陽西下，司馬凌晨應該也從宮中回來了，府中還有一些事情要安排，看來也只能等到下次。
“魚老板看上的人應該不會差的，但我今日還有別的要事，不能久留，這……還是留到下次吧。”
魚白一聽就站起身來，拱手道：“既然雲老板還有事情，就不多打擾，方才底下應該是有事情，我先下去看看。”
南宮雲也隨之一同起身，一前一後出了雅間，離開的時候侍衛趙飛還等在外面，馬車停靠在不遠處，見南宮雲走來，他恭敬的走到面前。
“回府吧。”
只是讓南宮雲沒有想到的是回到府中之後司馬凌晨竟然不見蹤影，甚至管家一臉匆忙的告知王爺派人回來知會王妃若是回府了即刻進宮。
即刻進宮？
南宮雲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會不會是事情出現了變故？
一想到那藥方跟老皇帝的身體，她心中猛的狂跳，臉色大變。
“趙飛，馬上進宮。”
南宮雲匆忙換了一身衣衫之後，又從箱子裡翻出許多小瓶子，上面密密麻麻用英文標記著各種藥名，這樣做的原因是不希望被有心人看到利用了。
臨出門的時候猛然想起了什麽，雙手拉在門框的動作頓了一下，緊接著毫不猶豫轉身將針灸也隨身攜帶。
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停在了皇宮大門，趙飛的身份是不能隨行進宮的，南宮雲隻讓他先行離開。
早已經有宮人等候在殿門前，一見南宮雲，手中拿著令牌將人領了進去，說不清楚此刻是什麽心情，宮燈搖曳，散發著紅色的微弱光芒，南宮雲看著影影灼灼的一切，恍若置身夢中。
來來往往的人們穿著戲服，上演著跌宕起伏的華麗劇情。
只是轉身她自己就成了那個戲子，泯然於芸芸眾生，也曾紅妝出嫁，粉墨登場，到最後，不過滿眼凡塵。
“王妃，王爺已經候在裡面多時了。”
宮女的聲音最終讓她飄遠的思緒瞬間清醒，南宮雲衝她點點頭，隨後步上台階，殿門開啟，修長的身影逆光挺拔，臉上神色平靜，漆黑眸子深邃如寒潭。
他緩步踏出，隔絕了身後光芒，一把拉住南宮雲的手，避開巡邏侍衛，帶到了僻靜之處。
她心中緊張因他的舉動而到達頂點，砰砰心跳幾乎要從嗓子眼冒出。
“王爺……”
司馬凌晨轉身對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一直確定四下無人，他才穩穩將人抱在懷中，低沉嗓音自耳邊響起。
“父皇的藥方真的沒有問題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