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歡側頭:“是嗎?”
“我們公子的棋力放眼京城難遇對手,城東哭禪院的空戒大師,被譽為國手,圍棋無人能及,可我們公子正巧在前幾日,勝他半子,嘿嘿嘿。”
孟歡心裡隱約有些緊張了:“真的嗎?”
“當然,空戒大師的圍棋在我們大宗可是標杆啊,他專心研習圍棋數十年,一局困棋,冥思苦想三個月,任何癡迷於棋道的人無不以戰勝他為畢生夢想。”這人笑著撚了撚胡須,“但十年來,贏過他的僅有二人。”
孟歡看不懂棋局,藺泊舟的臉半遮在陰影中,涼薄的唇輕輕抿著。
而對面那位天才棋手,皺著眉,似乎在思索。
孟歡轉向這人:“贏過他的是哪兩位啊?”
清客笑了笑:“嘿嘿,一個當然是我們少爺,至於另一位——”
孟歡張大雙眼看著他:“另一位是?”
那清客聲音壓得極低:“可是六年前,剛從辜州調來京城,年僅弱冠的當朝攝政王!”
“!”
孟歡眼睛睜得更大了:“是嗎!!!!????”
清客說:“可不是嘛!這位盲眼公子不能說下的不好,只能說倒了血霉——”
他話音剛落。
孟歡背後,響起衣衫拂過椅背的動靜,隨即,被風吹著,拂過來一陣淡淡的檀香味。
藺泊舟的聲音傳來,溫和平靜。
“歡歡,可以坐船首了。”
第45章
“贏了嗎?”孟歡回頭。
藺泊舟:“贏了。”
“……”
話說到一半的清客聲音戛然而止,神色詭譎,看了看藺泊舟,再看向他們的天才棋手公子。
青年公子手指合攏,輕輕抓著膝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輸,但半晌,他重重地扣了一下手,露出釋然和爽快的笑容:“棋藝不精,甘拜下風,船首的座位就留給二位公子了。”
說完,他站起來,燈光下再打量藺泊舟。
孟歡:“錢我們會照付的,謝謝你。”
語氣中帶著感謝,也很友愛,聽的藺泊舟視線微微轉向他,唇角再輕輕挑起弧度。
青年公子啟了啟唇,莫名再說了句:“這位盲眼公子棋藝高明,在下萬分欽佩,心生向往,不知道能不能和公子結交,抑或,請公子對在下指點一二?”
這是什麽意思?
孟歡懵了, 這是想勾搭藺泊舟?
按照藺泊舟的性格,他搖頭拒絕便是,不過他靜了靜,說:“剛才聽到閣下翻書的聲音?”
青年公子連忙說:“對, 在下剛才看的是《甘老先生文集》。”
這是大宗著名的大儒, 學問做得好,散文也寫得好,讀書人競相看他的書,以議論他的詩文為風流。
藺泊舟垂眸:“閣下翻到第三十七頁,第二行,第六個字後引的詩句。”
“…………”
孟歡滿臉驚異。
藺泊舟是把整本書都背下來了?
連具體位置和字數都記得?
青年公子面露不解,連忙翻閱書卷,看到了那行詩——
吹皺一池春水。
他神色寡然了幾分,抱拳,後退:“在下告辭。”
說完,轉身乾脆地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船艙,孟歡還沒弄清楚,懵著問:“那句詩是什麽啊?”
“不是什麽,”藺泊舟牽著他坐下,“就是讓他少管閑事。”
“……”
孟歡心想,這就是文化人過招嗎?
他眨了眨杏眼,然後,終於在椅子裡坐了下來,小二樂顛顛地跑來:“二位,想吃點喝點什麽啊?”
畫舫船頭掛著有的酒的品類,孟歡看了好一會兒,他沒太喝過酒,便低頭問藺泊舟:“我們喝什麽呀?”
“入口溫潤些的鵝黃老酒,太烈了你喝不了。”
孟歡:“哦。”
小二推薦:“那就金華酒,味甘性純。”
孟歡聽著,緩緩抬起手:“慢。”
雖然他確實不太會喝酒,喝不了多少就醉,但出門不就是享受來著,醉了也無妨。再說他一向比較喜歡追求刺激,“能不能來點兒烈的?”
孟歡滿臉期待的表情。
小二:“燒酒?竹葉青如何?紹興出產,糟燒浸泡,口味極烈。還是京酒燒刀?咱們應有盡有。”
孟歡思索:“那就,都來點兒。”
藺泊舟只是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如果晚生幾百年,他可以想到一個詞語,“又菜又愛玩兒”,形容孟歡。
還點了菜,一隻鹵鵝,兩碟花生米,兩盤熏牛肉,一隻烤兔子,鹽煮筍和茴香豆,擺了一桌,孟歡的心情都不能用激動來形容,非常快樂。
這才是正常人的穿書生活吧,坐在畫舫賞賞夜景,喝點小酒,吃點小吃,跟朋友吆五喝六,和男朋友一塊兒感受市井的煙火氣。
孟歡嘗桌上的菜,鹵鵝味道綿厚,鹹甜入味,他吃了一筷子,“嗚嗚嗚”叫個不停,“這個好,這個好,這個好,喂你吃一塊——”
說完,夾起一片切的很薄的,送到藺泊舟唇邊:“張嘴。”
聲音裡的興奮都藏不住。
藺泊舟啟唇,鹵鵝送入口中,他緩緩咀嚼,耳畔是孟歡期待的聲音:“好吃吧?”
藺泊舟覺得好笑之余,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