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孟歡知道,模糊“隨時能取自己狗命的掌權者”和“親親老公”兩個概念,是要吃大虧的。
千萬不能戀愛腦。
孟歡上一秒還在做思想工作,下一秒藺泊舟手腕探出,搭後背,輕輕勾進了懷裡。
——就像勾一個玩具娃娃。
被他輕輕拍了拍背。
“夜深了,快睡吧。”
“……”
孟歡頭抵在他的頸側。臉貼到一個熱熱的東西,不出意料,是藺泊舟衣襟下鎖骨的皮膚。一瞬間孟歡想起了他那個“偉岸”“持久”的“凶器”,耳朵變得通紅,紅的要了命。
沒有感情基礎但又要肌膚相親的夫妻真難受。
孟歡這一覺睡的不舒服,胡思亂想,深夜才迷迷糊糊睡著。但他睡著了才一會兒,耳畔響起動靜。
藺泊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修長手指整理著衣襟,垂頭,烏黑的發縷披散下來,玉白的外衫披在肩頭,似乎要起身。
孟歡以為天亮,迷迷糊糊抬頭,見窗外一片寂靜,窗柩透過的光也是沉沉的。
“王爺要去如廁嗎?”孟歡問。
“不是,”藺泊舟好笑,“本王要上朝了。”
“上朝?!”
“王爺,醜時了。”門外太監說。
醜時,也就凌晨兩三點鍾。孟歡懵了:“這麽早?”
“早朝在卯時,本王寅時要到內閣處理文件,快卯時了再去太極殿等候群臣,一貫如此。”藺泊舟輕輕碰了碰他的頭,“夫人要是覺得累,可以繼續休息。”
孟歡抱著被子相當震撼。他看書記得大宗的皇帝已經昏庸好幾代了,不上朝,不處理政事,不立太子,修道的修道,玩美人的玩美人,鋸木頭的鋸木頭,下圍棋的下圍棋,藺泊舟當政時刮起一股狂風,把這些歪風懶氣清掃一空——但他還是沒想到藺泊舟竟然這麽卷!
奸臣!怎會!如此!之卷!
這讓忠臣怎麽活!
藺泊舟換上了朝服,也就是緋紅色的蟒服,金線和錦線交織出斑斕的龍紋,覆著大紅的衣裳,好看至極。頭髮也束起,戴上了金鑲玉的冠冕,穩坐著時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勢。
吃飯的時候,孟歡大致了解了藺泊舟的作息表——
吃完飯凌晨三點藺泊舟準時出門,攝政王府在京師內城,距離皇城有半個時辰的腳程,所以藺泊舟到皇城外便是凌晨四點。按理說皇城五點開門,大臣來了隻得等著,但這條規矩對藺泊舟不作數。他進入皇城後,先去文華殿的文淵閣處理政事,處理到凌晨五點左右去太極殿接引皇帝,五點半群臣畢至,開始組織上早朝。
上完早朝,皇帝可以去讀書了,他則和其他五位內閣成員回到文淵閣,繼續處理群臣匯報上來的政務,一直忙碌到傍晚下班,坐轎子回攝政王府。
回府後,藺泊舟還要花一個時辰讀書,一個時辰寫信。
孟歡想起了那句“你年紀輕輕,你怎麽睡得著覺的?”
藺泊舟每天睡覺的時間只有一兩個時辰,但已經堅持了六年,這六年,他靠著宛如機器的恐怖自律,有條不紊但羅織細致,把大宗朝廷的每一件事牢牢攥在了手裡,成為威勢無人能及的第一權臣。
孟歡望著藺泊舟離去的身影,後背一陣寒意。
不怕聰明的人,就怕自律的人。
尤其藺泊舟這種活成治國機器的怪物。
——你見過凌晨四點的攝政王府嗎?
孟歡在院子裡蹲了半小時懷疑人生,回到床上翻來覆去,卻怎麽都睡不著了。
他的後背被什麽東西硌住,疼得孟歡掀開了被子,對著燈光一照。
——是他藏在床下的信。
盧南星約定和他三天后見一面那封信。
也就是今天。
孟歡懵了一會兒,決定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出王府,爬起床穿好衣裳往王府大門走去。
護衛值班,拿著刀劍,鐵甲林立。
不認得孟歡,他們朗聲道:“出行需要令牌!”
孟歡歎氣,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回頭準備回院子,卻見一道身影站著,笑眯眯不知看了他多久。
是山行,藺泊舟身旁的親信。
他看著孟歡,笑眯眯道問:“夫人這是想出王府嗎。”
孟歡生怕被他發現意圖,語焉不詳道:“也不是……就早上閑逛逛到這兒……”
他準備走了,誰知道山行說:“夫人要是想出府,可以出。夫人是王爺的妻妾,府中的主人,想去什麽地方就能去什麽地方。”
孟歡有點兒難以置信:“是嗎?”
“那當然了,這可是王爺的命令。”山行已走到門口,叫來守衛,“這是王爺夫人,王爺有令,夫人想出王府可以放行,不得阻攔。”
眾人鏗鏘收回刀槍:“是!”
山行:“夫人,請。”
孟歡有點怔愣,沒想到出府竟然如此容易,他有些意外地站了會兒,猶豫地道:“謝謝你。”
“不用謝,”山行鞠躬,“這是小人應該做的。”
孟歡轉頭踏出了府門。他呼吸到了不屬於王府的清新市井氣息,還有,自由的美妙味道。
但孟歡走的距離不長,意識到什麽,回頭。
山行亦步亦趨跟在他背後,露出個微笑的表情:“夫人,王府外是很危險的,到處都是刁民,刺客,壞人,像夫人這樣單純善良的人走在路上很容易遇到不測。王爺特意交代,夫人想出門,可以,但是必須派人嚴格保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