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一點兒都想不起來?”藺泊舟聲音裡,極其明顯的暗示。
孟歡剛吸了口氣,耳畔一聲“王爺——”,山樞也注意到了,表情嚴厲。
“伯父不用緊張,本王絕不會告訴他字怎麽寫,”藺泊舟笑著將手指點在草稿紙,比劃什麽,只是對孟歡說話:“回想一下烏龜長什麽樣子,頭,背上的殼,還有腳。”
孟歡垂頭,目光跟著藺泊舟的手指。
他似乎在畫一隻小烏龜,但筆畫什麽的,隱約讓孟歡覺得眼熟。
孟歡頭皮緊繃,猛地:“我想起來了!”
“聰明。”藺泊舟莞爾,“寫吧。”
孟歡連忙寫下“龜”字,寫完發現山樞臉都青了,顯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違規了好像又沒違規,但說沒問題吧,他心裡又有個疙瘩。
藺泊舟已拿過孟歡的稿紙,微笑著送到山樞面前:“伯父,本王先看過了,夫人這幾十個字都寫對了,沒有什麽錯處。”
山樞:“……”
孟歡臉紅,有點不好意思,磨磨蹭蹭站起身。
山樞無奈,好像又忍了,說:“好。今晚夫人將每個字抄十遍,明日交給老夫檢查。”說完離開院子。
總算應付完了老師,孟歡扭頭著藺泊舟,意識到事情的關鍵之處。
氣氛有點兒沉默,他撓了撓頭髮,目光清澈:“王爺怎麽來了?”
“本王不能來?”藺泊舟看他。
“不是……”
一連隔著好幾天孟歡都沒看見他,也沒受召見,心情似乎也沒有任何不快,或者空蕩蕩,只是望著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手。
孟歡安靜了會兒,乖乖的說:“我還以為我失寵了。”
第16章
少年說這句話,低著頭,像是心不在焉,也像鬧別扭,白淨的小臉有點兒無所適從。
藺泊舟垂眸,看他眼睛:“沒來看你,怨我了?”
音色低,帶著一點兒撩人的癢意。
像低聲的探尋。
這句話讓孟歡僵硬,抬頭,有些手足無措。他隨口一說,沒想到藺泊舟如此聯想,搞得很曖昧,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是——”孟歡剛想搖頭,而藺泊舟已經坐下。
“那本王今晚留下來陪你。”
“…………”
孟歡後半句話咽回了嘴裡。
越解釋,在他眼裡,越會證明自己在鬧別扭,證明對他有愛意……還是乖乖扮演一個聽話小妾好了,孟歡心說。
“你字寫的不美觀,坐下。”藺泊舟拿起了桌上的毛筆,“先教你怎麽運筆。”
知道他說得對,孟歡還是紅了臉,嘟嘟噥噥地挨著他身旁坐。手被藺泊舟接過,手指蹭上墨漬髒兮兮的。藺泊舟眼皮輕輕一抬:“怎麽像個三歲小童子一樣?”
“……”孟歡沒說話,看他從袖中拿出一隻手帕,替他大致地擦拭。
“你以前慣有才名,名動京師,據說是年輕試子中炙手可熱的才子,現在寫字識字都不會了?”藺泊舟似乎在笑。
孟歡心虛說:“自從上次撞柱之後,我忘了很多事情,可能撞壞腦子了。”
“可能吧。”藺泊舟輕輕掰開他的手指,固定毛筆後一根一根壓回,弄成了標準的姿勢,道:“這樣寫才對,不然字寫的多了手腕會累。”
孟歡“嗯”了一聲。
藺泊舟的手涼,可被他一碰自己的手背卻莫名其妙變燙,指節也癢酥酥的,特別怪異,身體的“高契合點”系統,一被他碰到就會臉紅心跳。
“本王把這幾十個字的寫法都教給你一遍,你照著比劃的順序,一個字一個字地寫。”藺泊舟再取出一張紙,重新拿起了一支毛筆,“聽見了嗎?”
“聽見了。”孟歡點頭。
院子裡安靜,只有紙頁翻動的聲音。藺泊舟寫字的確好看至極,在這個只有書信的年代漂亮字跡是一塊敲門磚,書裡曾寫過,藺泊舟為了得到儒學諸君的承認,文化修得極好,寫字是下了功夫的,寒冬臘月在塞北也寫,手背生凍瘡,血流到紙頁,日日耕耘才有了這一手好字。
孟歡情不自禁看他的手。
“看什麽?”藺泊舟注意到了。
孟歡不好說,就糊弄過去。
他想找手背的傷口,果然看到一些暗褐色的色素沉澱,應該是傷口結痂脫落的疤痕。
——奸臣這麽卷,普通人怎麽活?
難怪這本書裡的好人全被藺泊舟吊著打。
胡思亂想時,侍女走近,低聲問:“夫人,是不是該用膳了?”
聽到用膳,孟歡眼睛一亮,委婉道,“王爺去哪裡吃飯呢?”
他希望藺泊舟能明白這是個逐客令。
“就在這兒。”藺泊舟注意力在寫字上,聲音平淡。
“這兒?”
藺泊舟:“不願意?”
“……”
孟歡默默看向風枝:“做飯吧。”
不過,風枝表情卻有點兒局促。
孟歡意識到她想說什麽,起身,和她走到廚房:“怎麽了?”
風枝說:“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幾日王府的出行突然變嚴,先前幫我們買菜買肉的小順出不去王府了,所以現在灶房裡什麽也沒有,升不了火。”
“那怎麽吃飯?總不能讓王爺餓著,”孟歡想了想,“讓膳食所準備晚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