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的跑步聲傳進耳中,他很快看到打頭騎在馬上的黑甲人,眼睛猛地瞪大,脫口道:“太、太子?!他不是死……”
旁邊幾個兵士緊張地問:“將軍,要不要關門?”
中年人被喊回神,可沒等他想清楚,就聽見他爹沉急喝道:“我說了,你待在這裡別動!”
中年人被這一聲震得心頭一顫,轉眼回來看他爹,又看看旁邊一聲未發的衛國公。
沒給他多猶豫的時間,謝煐已經帶隊來到門前。衛國公也翻身上馬,策馬並過去。
這時再想關門已來不及,守門兵士都瞪著眼,眼睜睜看著這支隊伍穿過延喜門,去往東宮。
中年人感覺腿有些軟,抓著他爹的手克制不住地顫抖:“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老人轉頭看向兒子,沒回他話,隻問:“東宮衛是否能進內城,能入東宮?”
中年人微愣,下意識道:“可以是可以……”
東宮衛東宮衛,就是守衛東宮的衛士,進內城入東宮自是理所當然。可現在這情況也明顯反常啊!
老人這才拍拍兒子手背:“你既照章辦事,便怪不到你頭上來。”
中年人閉上眼,長歎口氣——老父站了太子的隊,他這個當兒子還能怎麽辦?只希望太子能成事吧……
謝煐帶隊進了居住多年的啟明宮,來到西側的一面牆前。
安陽所有城門關閉,防的是京郊三大營。
北辰宮的所有宮門想必也關了,防屯在皇城與北苑的兩衙禁軍。
不過,啟明宮與北辰宮不過一牆之隔。
無非是用多少炸藥的問題。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煙塵散開,東宮衛立刻上前清理碎磚石。
謝煐一馬當先,踏進北辰宮。
時間稍稍回倒。
白殊在北辰宮嘉德門前下車。他裹著鬥篷,手捧手爐,兵士們打量過兩眼,等旁邊文書做好登記,便示意他可以進去。
大宦官一言不發地領著白殊往裡走。
從嘉德門去往宣政殿要走挺長一段路,白殊扯緊鬥篷,氣息在嘴邊不斷形成白氣。
白殊抬頭看向天空。從他們進京那日起就天天在飄雪,今天倒是停了,雲層卻要散不散的,天亮得都不暢快。
寒風吹在臉上,雖然不像北地那般刀割似地疼,冷意卻是如同粘在皮上,一點點往皮肉裡鑽。
白殊突然想起去年冬至之時,他和謝煐一同走向含元殿。當時謝煐說,日後隨他在宮裡坐車坐轎,不用再受著嚴寒酷暑走路。
這才一年,那話就快能實現了。
想到此處,白殊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仿佛連路程都變短了一些。
好不容易走到宣政殿,爬上高高的階梯,卻還要除了鬥篷和手爐,先在殿外候著。
等過片刻,聽得裡面宣,白殊才走進殿去。
這是他回京後第一次公開露面,一路往前走,他都能感受到眾多暗暗打量的目光。
白殊走到禦前,從容行禮。
嘉禧帝叫了起,問過幾句北地戰事,又道:“朕聽聞,楚溪侯還給泰粟下了詛咒?”
白殊不卑不亢地道:“那是敵眾我寡,為打擊敵軍軍心,鼓舞我軍士氣,方才編造的謊話。臣不通文武,更無詛咒之力。”
嘉禧帝心情好著,笑道:“咒人傷功德,不會才更好。不過,楚溪侯身上還是有些神奇之處的。去歲千秋節,朕記得你還遇到祥瑞果,朕很期待你後日的賀儀。”
今年白殊可什麽都沒準備,但此時他淡定躬身:“臣自信不會讓聖上失望。”
嘉禧帝哈哈笑著說了幾聲“好”,照顧白殊體弱,還特意讓人在白泊身側添了張矮墩,賜給他坐。
白殊低眉垂眼地坐過去,等著看白泊的逼宮大戲。
嘉禧帝大病初愈,且後日就是千秋節,沒人不識趣地在這種時候報糟心事,往下議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事情。
正當白殊等得無聊,有些昏昏欲睡,突聽嘉禧帝說:“若無要事,便退朝吧。”
白殊看看立在禦階下方側面的計時更香,再瞥向白泊,見他只是老神在在地端坐。
卻是後方傳上來一聲“臣有事奏”。
白殊稍回頭望過去,發現是平川王。
平川王款步上前,一直走到禦階之下,抬頭挺胸,朗聲道:“請父親寫下退位詔書,將皇位讓與我。”
這話實在太突兀,以至於嘉禧帝和殿中群臣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嘉禧帝不由得問:“你說什麽?”
平川王掛著笑,重複道:“我說——請父親寫下退位詔書,將皇位讓與我。”
嘉禧帝怔愣一瞬,先是覺得荒唐得可笑,隨後怒意才漸漸升起,再迅速竄上天靈蓋。
他用力一拍扶手站起身:“孽障!”
又轉眼看向侍立殿中的羽林衛:“來人,快將這不孝子拿下!”
執戟而立的衛士立刻全跑向平川王,卻是在他身前站成一排,將手中長戟指向禦階上的嘉禧帝。
幾乎同時,持刀立在龍椅兩側的十幾名貼身護衛也動了,刷地抽刀指向下方,還圍成個半圈,將嘉禧帝護在身後。
但下一刻,殿外呼啦啦湧進一波羽林衛。以平川王為中心,一部分人將兵器指向嘉禧帝,一部分人則包圍住殿中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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