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人問他種不種木棉,村長乾脆地道:“我家是肯定要種的,而且會把種麻的地全種上。去年要不是楚溪侯推廣治腹痛的方子,我家三個小孫孫都活不下來。就算是報恩,我家也會支持楚溪侯。”
又有人問:“村長,你不怕一點都種不出來啊?”
村長:“領種子就有錢拿,種不出來只是還錢,頂多就是損失一年的麻。一年沒新布,少這份進項,我家還能湊和。”
村民們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又議論起來。
“那我家也種一點吧。余糧不多了,先拿到錢買糧撐到秋天再說。”
“我也覺得可以種。先給錢這事就沒聽說過!楚溪侯既然敢這樣,總不至於拿種不出來的東西哄我們玩。”
“呸呸,說什麽呢!楚溪侯那麽菩薩心腸的人,怎麽會耍我們!我反正決定騰一半地出來種,去年我就好生羨慕慈幼院的冬衣冬被。”
“對哦,你去看過……是真有傳言中那麽好?”
“真的!和那富人穿的絲綿衣服一個樣!”
“誒,我聽說,祭祀時出現的祥瑞是直奔楚溪侯去的呢。他要不是善心感天,哪裡能得神仙贈醫書,又得白鹿送嘉禾。”
“說起來,如果沒有上天指示,誰敢輕易換稻種呀。能得這指示,也得感謝楚溪侯!”
“聽說楚溪侯和太子如今正到各處村子查看,也不知會不會到咱們這來,我好想見見大善人和那祥瑞。”
眾人議論一陣,領了良種回去忙活起育苗。沒過幾天,又三三兩兩地結伴上縣衙去領木棉種子。
不僅青禾村如此,同樣的事幾乎發生在兩浙路的每個村子當中。
祭祀結束後,白殊和謝煐開始帶著白鹿在兩浙各地巡回。
謝煐是帶人下各縣各村督導工作,尤其重視那些許多人參與過叛亂的地方。白殊和白鹿則是去當個吉祥物,給百姓們換稻種增強信心。
這一圈轉下來,兩人在民間的聲望空前高漲,白殊也對當地的具體情況有了不少了解。
他奇怪地問:“兩浙這麽多高田,怎麽配套的水利設施那麽少?如果都搭配上引水灌溉的設施,憑江南的豐富水資源,不至於不下雨就會鬧饑荒。”
謝煐和他細說:“江南人口是從太宗朝後期開始快速增加,各處高田則是在文宗朝漸漸形成,當時江南氣候一直是濕潤多雨。到文宗朝後期,氣候慢慢出現變化,朝中也開始討論如何建造灌溉設施。待我爹繼位,就開始挑地方試點建造。可惜……”
可惜先帝英年早逝,換上對民生不聞不問的當今皇帝,那些工作自然也就停下了。
白殊伸手拍拍謝煐手背:“先帝的諸多遺志,還等殿下去繼承。”
謝煐反手抓住他的手:“不過托你的福,高田換了耐旱稻種,大規模的抽水設施倒是可以先省下。”
白殊失笑:“怎麽是托我的福,該謝賀蘭先生。”
謝煐眼中柔光一片:“是你先拿出曲轅犁,又提議讓賀蘭先生隨令表兄去嶺南,先生這才注意到良種,再發散到可推廣於江南。歸根結底,一切還是由你開始。”
白殊眨眨眼:“殿下,你這是越來越來有不講理的苗頭了。”
謝煐的確不想講理,隻將他摟進懷中親吻。
東宮隊伍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走完兩浙,再次回到臨余城。
這段日子幾乎天天不是騎馬顛著就是坐車顛著,白殊嘴裡不說,謝煐也知他必然疲憊。晚上吃過飯,就催著他泡個澡趕緊休息。
結果白殊泡著澡都直接睡著,還是小黑叫了謝煐過去給他擦身穿衣,再抱回房中。
白殊這一覺睡得很沉,足有五個多時辰,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此時已經是五月頭,天氣開始悶熱,房間裡開著窗透氣,不過下著簾子遮光。
白殊調出系統面板,發現桌面時鍾指向快八點的位置。再點開定位,看到小黑在院子裡,大概和平常那樣正和小鹿一同玩。
他緩緩呼出口氣,側過身子,看向旁邊還在睡的謝煐。
江南濕氣大,如今感覺比六月的青州還熱。謝煐卻不敢用冰盆,生怕白殊疲憊之下容易著涼,因此晚間便除了上衣入睡,多少能舒適些。
白殊難得看到他這樣子,忍不住伸手輕輕戳了戳摟著自己的那條手臂,再一路往上戳到肩膀、胸口。
謝煐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抖動一下。
白殊見他還不肯睜眼,心中好笑,乾脆湊上去親住那微抿的唇。
果然,沒一會兒謝煐就翻個身,壓著白殊狠狠地吻了一回。
良久,兩人才稍稍分開,謝煐的眼裡沒有一點惺忪。
他用指尖細細描繪白殊眉眼,啞著聲道:“還讓我多帶油膏,卻是一次都未用上。”
聲音裡竟是帶著幾分隱隱的委屈。
白殊輕笑出聲,哄道:“那現在用一回?”
謝煐有些猶豫:“怕累著你……”
白殊伸手拉下他,在他耳畔輕吹著氣:“睡飽了,還行,反正又不是我花力氣。”
謝煐的眼眸瞬間變得深沉。
最後,兩人快到午時才終於出了房間。
倒也沒人來催,直到吃過飯,翁夫人打聽著兩人起了,才尋過來說話。
“淮南西路已經全部收復,江南東路也已收復一半,朝廷同樣在往那邊調稻種。曹中丞前些日子帶了些人趕去淮南西,讓我和你們說一聲,三郎那些木棉種子已經全部發放出去了。”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