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猛地瞪圓了眼。
老嬤嬤待她緩過一會兒,往下說道:“您也不用不甘心。待陛下收拾過寧王,接下來自然也會廢後。橫豎都要被廢,不如自請,讓陛下順順心,或可換下寧王,留住希望。”
皇后面容漸漸變得扭曲。她掙扎著道:“可是……我沒了後位,二郎就不再是嫡子,還怎麽和平川王爭?如若陛下再把彭氏封後……”
“陛下年紀越長,越不會想看到一方獨大,那會讓他感覺拿捏不住。您主動自汙退讓,給陛下搭個梯子,讓他將心裡的氣撒乾淨。陛下心氣順了,自然會考慮平衡之事。否則……”
說到這裡,老嬤嬤壓低聲音:“皇后,你莫忘了,咱們這位陛下,可是會殺兒子的。牽製平川王也不是非寧王不可,還有個肅王可以用。”
皇后整個人都僵住,隻覺背上一陣一陣地發涼。
*
嘉禧帝這次氣得狠了,竟是有些中風的征兆。奉禦帶著人不眠不休地照顧他,才總算在第二日晚間將他的病情穩定下來。
孫宦官端著藥,親自喂給嘉禧帝,一邊揀著些有意思的閑事說。
嘉禧帝慢慢喝完,休息一會兒,揮手將人都遣出去,這才問起那日後續。
孫宦官避重就輕:“幾位相公們自是守口如瓶。寧王挨完板子,如今正在府中養傷。”
嘉禧帝一下聽出不對:“那個賤人呢?”
孫宦官頓了一瞬,才回道:“當日寧王剛被帶走不久,王美人就自盡了。”
嘉禧帝冷哼一聲:“便宜她了!把她家人都挖出來,統統給朕流放三千裡!”
孫宦官勸著他身體為重,不要動氣,才將將把人安撫下來。
片刻之後,嘉禧帝見孫宦官欲言又止,便問:“還有什麽,一並說了吧。”
孫宦官取來一本奏章:“皇后上了請罪奏章,今日一早便在殿外跪著,現下都沒起身……皇后也是五十多的人,陛下是否先讓她回明正殿去?”
嘉禧帝心下卻很不痛快:“她養的好兒子,還有臉來請罪!”
孫宦官知他正在氣頭,此時勸說只會適得其反,就隻輕描淡寫地陳稟:“皇后說,都是她沒把寧王教好,也沒管好后宮。一切自她而起,她甘願自請廢後入冷宮。”
嘉禧帝這才感到詫異,拿起那本奏章看過,卻沒有言語。
又過片刻,他再仔細問了祥瑞白鹿,得知被白殊帶回去救,便吩咐道:“找人過去傳個話,就說當日白鹿已經受驚嚇而死。”
不管白殊是救活了還是沒救活,總之不能讓它再出現。
說完,嘉禧帝將奏章扔到地上,淡淡道:“讓皇后回去,就說朕已經看過了。”
孫宦官應過是,伺候著嘉禧帝躺下,才撿起奏章退出門去。
朝中官員都知道冬至那日宮宴上出了事,畢竟寧王府又被羽林衛圍上來了,宮裡還傳出消息,說是皇后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日。
可具體什麽事,卻又完全打聽不出來,眾人不由得在暗地裡議論紛紛。
冬至三日假期過去,早朝一重開,就先宣讀了一封聖旨,大意為——
寧王行事有失,衝撞祥瑞,以致祥瑞喪命,且累及君父。皇后自覺教養不當,自請廢後入冷宮,天子憐惜她多年伴君有功,隻降為昭儀。寧王則降為寧西王,暫且閉門思過。
群臣都聽得一頭霧水。面上的理由是明白了,可這顯然是背後還有事。
下方官員紛紛關注已經閉門謝客三日的中書令。但中書令隻繃著臉,絲毫沒有出言回護之意,更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隨後眾人在心裡一琢磨,突然發現——大皇子平川王與二皇子寧西王如今竟都退一步,依舊打平手。反倒是以往沒有存在感的五皇子肅王,好似變成了離皇位最近的那個?
一時間,朝野中的視線都轉向肅王。
連肅王自己,都有些飄飄然。
白殊先前接著宮裡傳話,心態很是平靜。只要不讓他將小鹿交回去便行,反正朝中沒人和上景宮來往,自然沒人知道祥瑞在這裡。
後來再聽到嘉禧帝對寧王的處置,也只是“果然如此”。就像先前謝煐瞞下平川王養私兵一事保住他,是為保持皇子間的平衡,此時嘉禧帝隻降寧王為郡王,亦是為保持平衡。
至於白泊,他要想複僻前朝,就得不斷攪亂局勢。不過,只要不影響到民間,白殊都樂於看戲。
他照樣在上景宮裡安安穩穩過日子。
冬至之後,五娘子的商隊依約入京,白殊接待了她們。商隊在京裡待了十來日,又帶著采買的貨物與白殊要捐贈的冬衣冬被離開。
隨著商隊離開的,還有懷傷帶領的一批人,重中之重的吳家兄妹自然也在其中。謝煐手上能用的人太少,那邊的事又必須有個能拿主意的人坐鎮,最後他隻好再勞煩恩師懷傷先生。
千秋節一日日臨近,天也一日日更冷。
偏殿的隔音終於改造完成,白殊便琢磨著可以搬過去了。
這天,白殊吃過早飯就過去偏殿,看看如何安排自己的東西。
正忙著,薛明芳與賀蘭和尋了來。
白殊看他們二人臉色有些異樣,笑道:“殿下還未回,你們是尋他還是尋我?”
薛明芳拉著賀蘭和坐下:“都一樣,反正都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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