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禧帝猛地皺起眉——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
刹那間他就拉下臉,卻還記得不能驚動祥瑞,隻輕聲問孫宦官:“裡面是誰?”
孫宦官面露驚慌:“老奴不知……”
嘉禧帝又看向身後眾人,發現人人面上都帶著些尷尬。
白泊低聲開口:“剛一轉過來臣等便聽見了,陛下許是留意著白鹿,才沒察覺。”
白殊跟在謝煐身後,低下頭忍笑——皇帝帶著一群重臣站在殿牆外聽壁角,這畫面實在太美。
不過他們來得也巧,還沒尷尬一會兒,就聽裡面兩人的聲音猛然拔高,隨後總算歸於平靜。
孫宦官看著嘉禧帝越拉越長的臉,輕聲問:“陛下,可要進去拿人?”
嘉禧帝雖然生氣,卻也得顧著臉面。能跑到這裡來的,必然對宮中很熟悉,極大可能就是宮女。而所有宮女,在名義上都屬於他。這麽多重臣看著,他覺得自己丟不起那人。
這幫子重臣也不好過,他們沒人想知道這種宮闈秘事。
杜侍中壓著尷尬問:“陛下,臣等先退出去?”
就在此時,殿中突然傳出一道慵懶的男聲:“聽說你這幾個月越來越受寵,時常被喚去侍寢,怎的還這般纏人。是他不中用,還得靠我來?”
接著便是女人的嬌聲:“自然是殿下威武。那老東西次次吃藥,又不敢多吃幾顆,沒兩下就疲了,哪能和殿下比呢。”
這怕是天底下大多數男人最愛聽的恭維。裡頭的男聲得意地笑著,聲音裡滿含寵溺:“你這吃人的妖精。”
女人的聲音也越發嬌媚:“妾可一直等著殿下入主北辰宮,早日接妾到您身邊呢。”
牆邊的眾臣子卻已是齊齊變臉,尤其中書令,臉色刷地就白了——他們都聽得出,那道男聲正是寧王!
嘉禧帝面如潑墨——他不僅聽出了男的是他兒子,還聽出了女的正是他現下寵愛有加的王美人!
不僅被戴綠帽,還被自己的女人嫌棄不中用,是個男人都忍不了。
嘉禧帝再顧不上什麽祥瑞不祥瑞,轉身幾步過去,直接一腳踹開殿門,發指眥裂地往裡衝。
孫宦官連忙跟著進去了。
重臣們卻沒人敢動,個個眼觀鼻鼻觀心,隻當自己是木頭。
白殊憋笑憋得困難,乾脆裝作體力不支,低頭抵在謝煐背上,再拉起鬥篷遮擋一部分臉。謝煐微微挪動下位置,將他基本擋在身後,不讓旁邊眾人看見。
不過此時也沒人注意到他。重臣們雖然裝木頭,但也豎著耳朵在仔細聽動靜。
裡頭很快傳出幾道響亮的巴掌聲,接著就是哭泣與求饒。
寧王身上衣袍未脫,隻除了褲子,此時直接光著腿撲到嘉禧帝腳邊,抱著他的小腿聲淚俱下:“陛下!阿爹!都是她勾的我!兒子錯了!您饒過兒子這一回吧!”
王美人雙頰高腫,嘴角敞血,雙手胡亂抱著衣衫擋在身前,垂散的長發堪堪遮住春光。她被盛怒之下的嘉禧帝打得癱坐在床,冷眼看著趴在地上哭喊的寧王,眸中一片冰冷。
嘉禧帝抬腳想甩開寧王,卻發現比不過兒子的力氣,還差點摔倒,幸得孫宦官眼明手快地扶住。
這一認知更讓嘉禧帝怒火攻心,高聲喊道:“進來個人把他拖開!”
眾臣繼續裝耳聾,羽林衛也沒敢動,都在看羽林大將軍。
羽林大將軍內心相當糾結,實在是不想摻和天家父子間的事。
謝煐卻沒那麽多顧忌,他雖然不屑去理會,但他知道白殊想看熱鬧。於是他直接轉身進殿,頓時收獲眾人的複雜目光。
白殊自然跟在謝煐身後,不過沒進去,隻站在殿門悄悄往裡望那一團狼狽情形。
謝煐走上前彎下身,雙手捏在寧王的手肘上。
寧王頓時慘叫一聲,雙臂無力垂下。
謝煐看向正被孫宦官撫胸口順氣的嘉禧帝,面上依舊一派淡然,隻道:“陛下還有何吩咐?”
嘉禧帝看看痛得縮在地上冒冷汗抽氣的寧王,再看看垂手站在一旁的謝煐,感覺心裡更堵了。
他喘了好一會兒,才又喊道:“羽林衛呢?都死了?!”
羽林大將軍無法再裝死,隻得帶著人進去。
嘉禧帝先指向王美人:“看好這賤人,不準她離開此處一步!”
羽林大將軍根本沒敢往那頭看,隻低頭應是。
嘉禧帝再指向寧王:“你親自將這個逆子押回他府裡,先重重打上五十板。再將寧王府給朕圍好了,倘若有一個人出來,你就自己提頭來見朕!”
羽林大將軍全身一顫,更大聲地應是。
孫宦官在旁勸道:“陛下息怒,生氣傷身啊,先回去召奉禦看看吧。”
又對留在殿外的小宦官喊:“來人,快去把外頭的轎子抬進來!”
嘉禧帝剛在氣頭上還沒感覺,此時聽他這麽一說,才覺得眼前發花,額角一突一突地疼,身子還止不住地抖。
他心中大驚,忙道:“扶、扶朕出去……朕不想再看見這逆子……”
孫宦官忙扶著他往外走,旁邊的羽林衛也上前幫忙。
白殊退到一邊,眼角余光看到剛才的小鹿,轉頭才發現它竟然倒在了地上,嘴裡吐出些白沫,一雙大眼睛中滿是茫然和哀求。白殊立刻對殿中大戲沒了興致,暗暗看一眼白泊,對他這種手段實在惡心得很。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