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煩躁。
謝煐一直知道白殊深藏不露,但如今聽著這兩人交談才明白過來——或許不是白殊要藏著,而是即使他顯露出來,自己也不懂。
這個認知讓謝煐很是沮喪。他又仔細回想過以前和白殊的聊天內容,發現基本都是圍繞著自己的事在說。而對於白殊,自己了解得實在有限,甚至連白殊的喜好都沒摸清。
謝煐的目光在白殊和吳敬書兩人之間來回掃。他突然很想知道,白殊是有什麽奇遇才能“在夢中拜到仙師”。如果自己能尋到那個“奇遇”,是不是可以像吳敬書這樣,和白殊說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腦子裡胡亂想著事,謝煐給黑貓順毛的手便不自覺慢下來。
小黑翻個身,露出肚皮給謝煐揉,一邊戳白殊:“太子在吃醋。”
白殊表面依然淡定,腦中回道:“沒事,他心裡有數。而且,多吃兩口挺好,等我下回再撩他,說不定他就憋不住了。”
小黑抬起尾巴攀上謝煐手臂。
謝煐低頭看看它,只見那雙漂亮的金色圓眼眨了眨。
小黑:“喵。”
謝煐:“?”
他收了點手上的力氣,繼續給黑貓揉肚子。
小黑:我盡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66章 初平
安陽府尹謝元簡躬身站在紫宸殿中, 額頭浮著一層汗,後背也嗖嗖發涼。
嘉禧帝坐在上首垂眼看他,問道:“謝愛卿, 江山殿裡究竟什麽把戲,查清楚了嗎?朕聽聞,‘上天示警’的流言都在京裡傳遍了。”
聲音不高不低,語速不緩不急,卻如一座大山,壓得謝元簡的背又躬下一分。
謝元簡從最初聽到那些夢境, 便知道這事必是有人在背後謀劃。即使當時他進宮陳稟時謹慎地沒有明說,但君臣二人對此都心知肚明, “上天示警於眾女夢中”之類的傳言,在他們眼中就是無稽之談。
實際上, 那日他只是想探探嘉禧帝的意思, 看要不要查那幕後之人。畢竟這事好說不好聽——因宮中準備強行采選秀女, 逼得民間女子齊齊謊稱噩夢, 逃避入宮?
倘若去抓那些女子與幕後之人, 實情必定兜不住。可這實情一揭開, 也無異於撕下嘉禧帝那層薄薄的仁慈面皮。只要嘉禧帝還想保全臉面,就得默默接下這個“上天預警”。
直到現在,謝元簡也篤定這事是人為。
可他不能說, 不敢說。
因為他真查不出江山殿裡的把戲!
所有可能性他都設想過, 卻被一一排除。
而這事,也因此變得尤為可怕。謝元簡很清楚天子擔憂的是什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江山殿, 是不是就能進紫宸殿, 能進宮裡任何地方!
那日天子如此乾脆地答應取消采選, 恐怕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若是不答應, 會不會下一次犯人就要潛進紫宸殿了?
剛才他進來之時,也發現紫宸殿的守衛比以往又森嚴許多。
此刻,謝元簡唯有壓下惶恐,開口道:“臣愚鈍,未能參透其中關竅……”
話音還未落,他甚至就能感覺到上方天子的目光如刀一般扎向自己。
謝元簡趕忙續道:“陛下容臣細稟。犯人之所以選中江山殿而非他處,當是只有江山殿符合那個把戲的條件。因此,臣以為,陛下無須過於擔憂……”
上首嘉禧帝微眯起眼,倒是被他這話寬慰些許。
順著這話想想,的確,若是將那些行刺圖直接弄到紫宸殿,甚至上朝的宣政殿,效果怕是更佳。可犯人卻選擇放在無人的江山殿。
嘉禧帝心中轉過幾轉,這幾日吃什麽藥都壓不住的驚懼終於慢慢緩下。
他又問:“那你都查到了什麽?”
聽得這話,謝元簡心下頓時松了一大口氣,知道這一關算是挺過去了。
“臣查到了那個意欲混在秀女當中入宮的刺客,這是她的供狀。”
謝元簡捧上一卷紙,被孫宦官接過去遞給嘉禧帝。
嘉禧帝卻擺擺手,示意孫宦官看,隻道:“你說。”
謝元簡繼續道:“此女乃是頂替了一瞎眼老嫗的孫女,自陳從小被平王的人收養於秘密之處,接受服侍人與刺殺的訓練。此次受皇貴妃授意,成為宮女后,將在千秋宴上行刺陛下。
“屆時皇貴妃會坐在陛下身邊,見機協助一二。且,她還會在太子、寧王、肅王的膳食中下毒,確保在那一日隻留下平王一個成年皇子。她準備挾帶入宮的毒藥,臣也搜出來了。”
嘉禧帝周身氣氛一下冷凝,面色黑如鍋底。
謝元簡又將女犯供出來的行刺計劃詳細說過。
嘉禧帝忍著怒意聽完,冷聲問:“就這些?”
謝元簡:“過了幾次堂,所供皆是如此。”
嘉禧帝重重一哼:“謝卿的手段還是太溫柔。把人轉到內侍省,再好好審幾遍。”
謝元簡訥訥:“獄吏一時不查,人犯昨夜在獄中自盡了……”
嘉禧帝的目光頓時又化為刀光,狠狠地劈過來。
謝元簡終是忍不住,抬袖子抹了下額角的汗:“她將頭髮綁在牢門上,吊死了自己。臣與下屬都未曾想到,還有這般自盡方式……”
嘉禧帝眯起眼思考片刻,開口道:“對此供述,謝卿如何看?”
謝元簡小心地瞥著嘉禧帝的神色,謹慎地道:“除口供外,臣目前並未查到人犯與皇貴妃的聯系,是以,臣尚不能確認指使她的就是皇貴妃。不過,此事既涉后宮,臣不便繼續審理,後續是否移交內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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