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墓今天起晚了。
不過好在是沒有遲到，風風火火趕到工地上。
「你特么的剛來第二天就甩臉子？看看錶幾點了！」
管工對著宋南墓咆哮，宋南墓哪裡是個願意被訓斥的主兒，薄唇緊抿，沒吭聲，臉色僵硬。
「你小子，不願意干就滾！別把年輕當資本，誰當年還沒個年輕的時候！」
管工是個脾氣暴躁的主兒，說著又在宋南墓小腿狠狠踹了一腳，宋南墓悶哼一聲，還是沒吭聲。
「以後不遲到了。」
該服軟的時候就得服軟，他知道這個理。
「不好意思，我弟弟不幹了！」
宋毅凱把宋南墓拉走了，一邊把他的安全帽摘下來。
「你幹嘛？我在工作！」
「啪——」
宋毅凱直接甩了宋南墓一巴掌。
「你給我清醒一點行不行！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樣，我供養你上了這麼多年的學，就看到你在這做這個？！」
「這又怎麼了，我先從小工做起，一點點也能升管工，到時候就掙得多了！」
宋南墓啐了一口血，嘗到了嘴角的血腥味，抬手抹了一下嘴角。
丫的，剛剛宋毅凱那巴掌真特么的狠。
宋毅凱拽住了宋南墓的衣領子，眼淚忽然流了出來。
「小野，哥求你了行不行……你就收收心吧，你就別跟他在一起了吧，找個好人家過好日子不行嗎，以後你們的路會很難走的你知不知道。」
「……」
宋南墓沒想到宋毅凱竟然都知道了。
回頭想想，宋毅凱一直給他安排相親，急著讓他和宋湲在一起，應該是知道了吧。
他仰著頭，喉結翻滾，任由宋毅凱揪著自己的衣領子。
天空很藍很清澈，沒有陰霾，好像好久沒見過這麼藍白色的天空了。
宋南墓沉沉呼出一口氣，「對不起，哥。」
「啪——」
宋毅凱反手又給了他一巴掌。
「你非得逼死我是不是？你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是不是我現在死在你面前，你就知道錯了？！」
「我愛一個人，我有什麼錯？！」
宋南墓的臉上頂著兩個大巴掌印，眸色猩紅。
宋毅凱指著他的臉，「你們這不是愛情，是畸形，畸形！」
聞言宋南墓一下子就火了。
「你特么能不能別管我的事？你自己的破事都整不明白，他二哥都不管我們，你現在裝什麼聖母呢，噁心。」
說完就走了。
宋南墓並沒看到，對面那堵牆，一抹白色的身影靠在那很久，淚流滿面。
……
宋南墓回到家，家裡空蕩蕩的沒人，冷得要命。
江北澤不在，擺設什麼的東西都沒少，甚至衣櫥里還有江北澤的衣服，但不知怎的，宋南墓就覺得特別冷清，有什麼東西收不住了似的。
他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才看到床頭的紙條。
「南哥，你一定要幸福。」
宋南墓當即就崩潰了。
掏出手機瘋狂地給江北澤打電話，提示關機，關機，關機。
他給他發微信，發語音，任何的聯繫方式能想到的，他都嘗試了，就是聯繫不上江北澤。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已關機，已為您轉接語音信箱……」
宋南墓手指在瑟瑟發抖，對著手機吼了一嗓子——
「你特么的給我回來！！！」
三分鐘后，情緒冷靜了幾分。
「小澤，給哥回來，嗯？有啥事哥都會處理好，哥在你心裡就這麼弱雞？」
「江北澤，誰讓你特么的給我擋槍的？趕緊給老子回來聽到沒有！」
從來沒覺得這麼無力過，甚至是憎恨自己。
宋南墓的腦子轉得很快，聯想到回到濘城之後，江北澤忽然的反常，對他冷淡，對他逃避，不敢跟他正面接觸，甚至是拿他二哥當幌子……
恐怕是在此之前，宋毅凱已經找江北澤談過了吧。
他那麼軟的性子，能招架得住就怪了，整天溫溫吞吞的，可是他又做錯了什麼呢，他們任何一個人，誰都沒有做錯不是嗎。
宋南墓抽了整整一晚上的煙。
手機就放在他的腳邊，只要振動一下，他就會立刻拿起來看。
但要不就是垃圾簡訊，要不就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發來的信息，都不是江北澤的消息。
他能去哪裡呢，可能出國了吧，畢竟濘城的人都不接受他。
是他不好，心太大，埋怨他變性大，怎麼就沒好好想想，他為什麼突然變了，為什麼突然對他說那些傷人的話。
「你回來啊，回來啊，我真的不能再等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現在走了幾個意思，回來啊，，，」
回應他的是一片冰冷到窒息的沉默。
門鈴忽然響了。
像是錯覺。
「叮叮叮——」
不是錯覺！
宋南墓跌跌撞撞站起身來，去開門，「小澤——」
看到來人，他的臉色沉下來，失望瞬間代替了希望，「你怎麼來了？」
是宋湲。
宋湲嗅到他身上濃重的煙味，皺眉，「你怎麼抽這麼多煙？」
「關你什麼事？滾！」
「你——」
宋湲狠狠咬了下牙，「你上次罵我，我不跟你計較，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我們結婚的事情。」
「你犯賤是不是？我現在愛著別人，我還娶你，我是不會給你愛情的，你就相當於一個備胎，就算你甘願做備胎，老子不願意騙婚，趕緊滾——」
宋南墓煩躁地推搡著宋湲出去。
他的力氣大，宋湲拗不過他，被宋南墓推到了門口，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宋湲無力砸門：
「好了好了，我今天不煩你了行不行，你注意身體啊，少抽點煙啊，我是真的關心你，你知不知道！」
少抽點煙？
宋南墓靠在玄關的牆上，從口袋裡又摸索出一根煙點燃。
青絲繚繞。
有誰知道，現在抽煙的男孩，當初多喜歡吃糖呢。
小時候，父母還沒離婚之前，家庭和睦那段時間，他也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好好寫作業，懂事聽話，也會幻想將來做宇航員、做建築師，做很偉大的人。
「小野啊，你想吃多少糖，哥哥都給你買好不好？」
父母離婚之後，這是宋毅凱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哥，我以後再也不吃糖了，吃多了牙疼。」
因為當年沒有家了。
現在，他又沒有家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