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霆說話算話，放了學就在校門口等著言念。

徐況傑本來是想約他打球的，見他這般明目張胆，著實急得要命。

「大哥，不是都告訴你最近查得很嚴嗎，被學校值班老師看到，你就完了啊！」

對徐況傑的擔憂，當事人不以為然，「我做什麼了？」

「你——你中午還摸人小姑娘腦袋！」

「我摸她腦袋怎麼了？」

徐況傑語塞。

的確沒怎麼。

也不犯法，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過他的右眼皮怎麼就跳得那麼厲害那麼猛呢。

說來，他從幼兒園就認識江霆了，這麼多年了，一直作為一個老媽子的形象，不知為他操了多少心。

而那個叫他操心的人，偏偏一副沒事人滿不在乎的模樣。

「我懶得管你了！你這次有分寸就好，別玩過火了！」

說完就走了。

反正有言念了，某個姓江的，重色輕友的本性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不一會兒言念背著書包出校門。

清一色的藍白相間校服，江霆第一眼就看到她，言念也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江霆，朝著他這邊走過來。

「你要跟我說什麼啊？」

「人多，去別處說。」

「哦……」

言念便讓丁寶怡和賀淮光幾個人先回去了，自己跟著江霆走。

他開始走前面，很快地刻意放低了步子等著她，走了一段路言念很快發現不對勁，這條路不像是回她家的，倒像是去他家的。

「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家。」

「可是我得回去寫作業，我今天作業很多！」

「你在我這裡寫完，我把你送回去。」

「……」

其實，要是他能替她寫作業就好了。

但是這話言念不敢說，也不敢問江霆。

到了江霆的家，就如同小紅帽終於進了大灰狼的老窩，江霆把言念的書包和外套都扯下來，二話沒說，抱她站在沙發上，捧住她的臉低下頭。

言念眨了眨眼睛。

她長長的睫毛刷過他的眼皮。

話說不是有話要對她說的嗎，哪有人剛進門就親嘴的？

想推開他，那人紋絲未動，也不知過去多久，這才戀戀不捨鬆開了她。

「我想你一天了！」

言念：「……」

江霆低聲哄：「閉上眼睛。」

空氣中有擂鼓般竄動的心跳，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言念用力咽了兩口唾沫，乖順地閉上了眼睛，兩隻小手攥緊了。

江霆再次覆了過來。

他不知道這丫頭到底有什麼魔力，輕而易舉就把他的魂兒勾走了，讓他茶飯不思，上課、下課，甚至朋友打趣一句「心心念念」，他都能立刻想到她。

曾幾何時，她如同小太妹一般搶了他的鞋子，又搶了他的錢，那個時候，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這麼喜歡她。

喜歡到，想同她一日三餐。

奈何她年紀還小，什麼都不懂，他對她的意義，更像是一個引導者，他不想把她帶壞，也不想被她看到，自己不優秀的一面。

而此時此刻，只有兩個人的接觸，才能勉強緩解一下他如同弓箭一般的緊繃感。

言念還是太嫩，肺活量很快就不足了，江霆又鬆開她，額頭同她的相抵。

他望著這雙清澈的眼睛，忍不住笑了笑，俯身親她小巧高挺的鼻尖。

「你讓我過來就是想親我啊？」言念癟了癟嘴。

「嗯。」

江霆一瞬不瞬瞧著她。

似乎還有更深沉的意思想要表達，那雙眼睛黑得如同黑洞，諱莫如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藏在心底，只有他自己才懂。

所以當時的言念根本不清楚這種眼神代表的意義。

「我不理你了，還以為你有重要的話要對我說，虧我作業沒寫就跟你過來！」

言念推了他一下，不滿地從沙發上跳下來。

江霆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腦袋殼，「那去寫作業吧。」

「喂——」

言念氣急。

「你都親了我這麼多次了，好歹也要禮尚往來吧！」

「你想要什麼？」

「哎呀，這次的數學作業好難啊，難於上青天~」

小姑娘秀眉緊簇，想要表達的意思很明顯了，聰明如江霆，不是聽不出來。

他咳嗽了兩聲，故作冷淡，「青天再難，只要你肯努力，總會有登頂的一天。」

「喂——！」

這人是真聽不懂，還是裝聽不懂？

言念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高，鼓起了腮幫子，「你幫我寫這一次不行嗎？！」

「那我有什麼報酬？」

小小年紀，江霆同學的商人本色已經顯露無疑。

「我、我再讓你親一下！」

「就一下？」

「兩下……？」

「嗯？」

「三下，就三下啊，不能再多了！」

江霆憋著笑，清了清嗓子拿起了一旁她的書包，「那還不快點坐下。」

……

翌日。

言念依然是跟往常一樣，八點十五左右到了教室。

剛坐下，丁寶怡就轉過頭來，問她嘴巴怎麼了。

這個閨蜜，每次的關注點都讓人那麼尷尬！

言念臉紅得冒泡，低頭看著語文課本，「被、被蚊子咬了幾口，沒事兒。」

「擦，秋天還有蚊子呢？哪家的蚊子，我過去給你滅了！」

「不知道！」

言念繼續看書，故作冷靜，耳朵根卻是紅透了。

丁寶怡翻了個白眼，把她拿反了的語文課本正過來。

「話說昨天江霆把你叫過去了，你該不會和他——」

「閉嘴啊！」

言念捂住丁寶怡的嘴巴，狠狠瞪了她一眼。

「不準亂說聽到沒有？」

「……」丁寶怡點頭點頭。

言念這才鬆開她。

丁寶怡：「好啊死言念，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瞞著我，還是不是好閨蜜了！」

「我怎麼瞞著你了，明明就八字沒一撇。」

「都親這樣了，還叫八字沒一撇？？」

言念頓時無話可說……

「他、他昨天說想我一天了來著……」

「哇靠哇靠，還有呢？！」

「還有……我說我不能早戀，他說等我長大……」

「靠靠靠，我的媽！」

丁寶怡控制不住捶桌子。

「然後呢？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

言念覺得這些就足夠了。

其餘的，沒啥好說的了。

不過她現在的腦子裡浮現出了江霆的輪廓，清清冷冷的，可是很帥氣很迷人，這是喜歡的感覺嗎，以前面對他的時候，沒有小鹿亂撞，

現在心跳「砰砰砰」的，小鹿要從心臟口蹦出來了一樣，迄今為止她第一次對一個男生有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你們兩個小姐妹又在說什麼呢？」

孟梓夜從教室外面走進來。

言念收斂了思緒，「關你什麼事啊？」

「就是，我們女生之間的事兒，你這麼八卦做什麼？」丁寶怡也附和一句。

孟梓夜不惱，無辜地聳了聳肩膀，「話說這節課上體育你們不知道？」

「真假？」

「真假？」

言念和丁寶怡這對姐妹淘，異口同聲。

孟梓夜點點頭：「語文老師今天有事，所以和體育老師換課了！」

「太棒了！！！」

言念和丁寶怡一拍即合，緊接著立馬扣上書跑了出去。

孟梓夜搖頭失笑，也很快走了出去，把門帶上。

教室空無一人，放在桌上的語文課本，被窗外而來的風吹開，落在第16頁上，上面被女孩用橙黃色的熒光筆做了標記——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在這句話的旁邊畫了一個小圈圈，寫了很小的「江霆」兩個字。

小到，只有一個言念剛好看得到。

……

體育老師點了名，都到齊了，一吹口哨，讓同學們圍著操場跑兩圈就解散了。

有的人喜歡安靜，點完名就回教室呆著。

男生則是去打籃球或者踢足球。

言念扯著丁寶怡的袖子，「走吧，去看高中部的打籃球！」

「喲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某人之前不是不喜歡看打籃球的老男生嗎？」

「切，人都會變的好不好！」

因為言念知道，這節課，江霆的班級也上體育課。

好不容易碰上調課跟他調成同一節體育課了，自然是想多看他幾眼。

果不其然，就看到右邊的籃球場地，江霆、徐況傑、還有幾個她不認識的男生在打籃球。

江霆穿著黑色的衛衣，白色的運動鞋，他180的個頭，身材比例很好，日後應該還能長几厘米，逆著陽光，墨色的髮絲飛揚。

言念一瞬不瞬注視著江霆。

這人真好看，第一眼看見的時候，就覺得他不是一般人，五官俊逸分明，那兩道長眉濃度適中，他骨相很正挺，有點西方人的深邃感，但是更多的，還是東方人的硬氣感。

此刻這麼看著他，又聽到熟悉的心臟「砰砰砰」竄跳的聲響，聒噪著她的耳膜。

丁寶怡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果然還是來看你家江霆的！」

「去去，一邊去，我只是覺得學長們打籃球很帥，而已！」

「拉倒吧！」

丁寶怡環顧一圈，眸光從徐況傑身上略過，不留下一絲痕迹。

她單手托著腮幫子笑了笑，「我還是覺得，凌志浩學長最帥了。」

「你還放不下那個學長？你上次不是說，人家已經拒絕你了嗎？」

「他就算拒絕我，可是我打聽過，他還是沒有女朋友啊！」丁寶怡很堅決。

「哦，那等他有女朋友的時候，希望你能徹底死心。」

「死心個屁，他未來的女朋友肯定就是——嗷！」

一個籃球直接砸丁寶怡腦門上了。

疼得丁寶怡捂著額頭，哇哇大叫。

罪魁禍首前來撿球。

「沒事吧同學？」

「你看我像沒事人嗎？！」

額……

忽如其來的河東獅吼把徐況傑嚇一跳。

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都怎麼了，年紀不大，嗓門倒是一個比一個大。

「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徐況傑皺眉說道。

丁寶怡無語，「這是你道歉的態度嗎？再說了，道歉有用，這年頭要警察也沒意思。」

「那你想怎麼樣啊？」

「讓我砸回來！」

剛剛那一下劇痛，可不是白挨的。

在一旁的言念，幸災樂禍地笑。

徐況傑這才看到了言念，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女孩子是言念的朋友。

「哎，毛沒長齊的丫頭，你朋友怎麼這麼不講理？」

「你說誰不講理呢？！」

丁寶怡怒了。

她在外圈站得好好的，突然被砸中不說，這人道歉還這麼沒誠意。

徐況傑無奈攤手，「小學妹，你想怎麼樣？」

「我說了讓我砸回來！」

「噥，籃球給你——」

「砰砰砰！」

重重的三下，帶著某種宣洩的意味兒。

徐況傑捂著腦門。

「你夠狠！」

「還好……以後注意點吧，不會打籃球不要逞強才好。」

說他不會打籃球？？？

徐況傑憋著一口氣，濃眉挑起，「我記著你了。」

「你最好記我一輩子！」

丁寶怡揚起下巴，得意地說。

當時說這句話，沒往心裡去，純粹是開玩笑。

卻不成想，日後，真的是一輩子了。

雖然過程有些複雜。

當然，那都是后話。

……

徐況傑前腳剛走，後腳江霆就屁顛屁顛過來了。

他是看到言念了，所以才過來的。

「你不上課？」

江霆說，注視著言念，那雙桃花眼裡只有言念一個人的影子，其他人，他不屑去看。

言念哼了一聲，「我們調課了，我過來看看帥哥不行嗎。」

「嗯，現在看到了，還稱你的意嗎？」

「切……你們班裡沒幾個帥的。」

江霆一愣。

「有我不就行了？」

「哎呀我牙疼，還要不要我這個單身狗活了？」丁寶怡沒眼看下去這一幕。

賽場上的徐況傑沖江霆吆喝，讓他快點過來。

江霆騰出一隻手，摸了摸言念的腦袋，「打完這局，我過來找你。」

「找我幹嘛，這是在學校！」

她是不可能被他肆無忌憚親的！

「小丫頭腦子裡想什麼呢，找你聊天行不行？」

說著，彎曲長指，低笑著彈她一個腦瓜崩，江霆這才走了。

那力度不重，言念捂著腦門，明明就輕輕的一下，卻覺得被他彈過的地方、以及被他撫摸過的頭髮，都滾燙得要命。

一旁的丁寶怡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唏噓：「沒出息了哦！」

「我、我怎麼了我？！」

「剛剛一臉花痴，你還是我閨蜜言念嗎？」

「誰花痴了，你看學長打籃球的時候你也花痴好不好！」

然後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花痴，言念不看江霆打籃球了，拉著丁寶怡去隔壁的排球場。

女生打排球，四個人一組。

言念和丁寶怡，還有自己班裡兩個女生一組。

對方是高中部的人，都是崔琳琳的舍友，不過沒有崔琳琳，崔琳琳被老師叫去批改作業了。

「就是這個言念，上次江霆特地去警局保釋她……」

「啊對對，江霆運動會背著的人，也是她……」

「我還看到昨天中午吃飯，江霆摸她頭髮呢。」

「呵呵，小婊砸，才上初中就知道怎麼勾引男人了。」

「可能骨子裡面帶著騷氣吧！」

「給她點教訓嘗嘗，當是為琳琳報仇好了，反正我也看不慣這種人。」一個短髮女生陰陽怪氣說道。

於是乎，接下來的比賽，高中部的四個女生，全部集中起來攻擊言念一個人。

而且打出去的排球，都是正沖著言念的臉過去的。

打了兩局，丁寶怡喊了暫停。

「你們高中部的人會不會打啊？幹嘛只攻擊一個人？」

「我們攻擊一個人沒犯規吧，瞎嗶嗶個毛線啊！」

「行了，用不著跟她們吵吵。」

言念扯著丁寶怡的胳膊，把她拉回去。

那雙清麗的眸，微微眯起來了。

吃飽了撐的專門攻擊她是吧！

她也不是吃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