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會兒電視，兒子趴在她的腿上睡著了。

言念掏出手機，害怕江北淵在忙，所以就給他發信息，只有四個字。

「我相信你。」

相信他能懂。

她跟他，向來話不用多說，他就心領神會了。

言念等了很長一會兒，都沒有等到江北淵的回復。

……

一個小時之後，江北淵從手術室出來。

「江醫生再見，好好休息。」

同行的主刀醫生們紛紛離去，跟他告別。

他漫不經心地靠在牆上，身姿筆挺玉立，微微垂著眸，長指劃開手機的最新屏幕，看到了那條信息。

「我相信你。」

江北淵勾了勾嘴角。

現在的傍晚，窗外下起了綿綿細雨，顯得走廊昏暗綿長。

他的身前是長長的影子，燈光落在這個男人的肩頭，映亮了他的眸。

想著給言念回復一句，手機卻在下一秒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江北淵眼底的溫柔在剎那間隱匿於無痕。

「喂。」

「合同書我已經過目了，沒有問題，七點半你來皇天酒店吧，我們把合同簽了。」

「……恩。」

江北淵特有的清冷寡淡的嗓音傳來，黑眸藏著諱莫如深的算計。

俞莉莉能想象出此刻他的臉。

那張絕世出塵的臉，此時一定染著令女人心碎的冰冷和厭惡。

俞莉莉閉了閉眼，掛斷了電話。

江北淵本也想掛斷電話，下一秒手機就被撞了一下。

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嘿嘿笑著，撞到了江北淵手機，也不道歉，就一直在笑。

「不好意思啊江醫生！」

從身後跑過來的一個小護士一個勁沖江北淵彎腰道歉。

「是從精神科跑出來的，我現在就帶他回去吃藥！」

「沒事。」

江北淵臉色微沉。

因為那個人把他手機撞到旁邊清潔工阿姨的水桶裡面了。

拿出來，手機已經壞掉了，開機都不行了，只能去買個新的。

「哎呀你別跑了！趕緊跟我回去吃藥吧！」

小護士雙手叉腰，在後面一個勁地追著。

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這麼能跑。

跑到了拐角處，老頭子不跑了，東瞅瞅西望望，見四下無人，忽然把小護士拉過來，覆在她耳邊，跟說秘密似的小聲道……

「我偷偷跟你講，有個女人跟我說，只要撞掉剛剛那個人的手機，她就給我一百萬！」

「王先生，您該吃藥了。」小護士一臉無奈。

「我說的是真的，那個女人很漂亮，波浪卷披肩頭，高跟鞋黑裙子。」

「王先生，您真的該吃藥了！」

小護士揉著額角，將她負責的病人帶了回去。

……

言念從殯儀館回來，已經是六點半了。

外面下著濛濛細雨，天色黑沉，如同一張黑色的蜘蛛網，將整個天幕都染成了濃墨的色彩。

今天中午吃了午飯，馬雪燕說自己有點累，然後就去睡覺了。

這一覺，再也沒有醒過來。

言念發現她去世的時候，她安詳地平躺在床上，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小花襖，頭髮是她昨天給她洗的，臉也很乾凈。

只是那張骨瘦如柴的臉，再也沒有了血色。

言念趴在了床頭，哭了很久。

告別一個人的感覺，總是錐心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