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淵黑眸定定的，一點焦距都沒有，耳邊是嗡嗡一片，嘈雜作響。

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看不到任何的人，感覺腳步沉重又無力，每走一步心臟都跟著劇痛一下，痛得要麻木了。

一個記者不死心地擋在了江北淵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想要問他問題。

「江總，您——」

「滾！！！」

江北淵直接抓起他的領子，咆哮著把他丟出去，聲嘶力竭，嗓子都變得粗啞了。

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這般失控。

所有的人都被他的戾氣嚇了一跳。

眼睜睜看著這個男人踉蹌著衝到了主駕駛座，然後迅速開著車疾馳而去。

車速已經被他開到了最快。

紅燈和綠燈都看不得了，眼前一片茫然和模糊，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瑟瑟發抖，騰出另一隻手給言念打電話。

打了一遍又一遍，都是無人接通。

他感覺整個人都要死掉了，無法呼吸，喘不過氣來，心臟都要驟停，那個向來冷靜穩重的男人，那個運籌帷幄什麼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男人，此刻眼底盛滿了無所適從的慌亂和無措。

「念念……念念……」

一遍遍訥訥地叫她的名字，多希望她現在就坐在副駕駛座。

可是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和空白。

他從未這麼恨路途遙遠。

也從未這般痛恨自以為是的自己。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是他低估了蕭楚宸，也高估了自己。

滿腦子都是手機屏幕里看到的熊熊烈火。

那火焰將整個辦公室一併吞噬殆盡。

「念念……念念……」

他訥訥著她的名字，快要崩潰窒息了，兩行清淚順著他的眼角緩緩滾落。

「求你了，一定要沒事……」

*

「吱——」

丁寶怡的紅色大眾停到江氏集團的門口，還沒等車子停穩，言念便急急燥燥往裡面沖。

彼時記者們已經散去不少，她這一路走來沒遇到什麼障礙，然後直接坐總裁電梯直達會議室。

會議室外面站著趙權和宋毅凱。

見言念忽然來了，趙權率先反應過來，不解地望著她。

「言念，你怎麼來了？」

「江北淵他人呢？！」

「老江他——」

趙權的話還未說完，言念這個急性子直接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滿面狼藉，烏煙瘴氣。

她率先看到最中間的林敬業和周蕊。

又看到張牙舞爪地指控周蕊的裴金玲。

還有嗚嗚泱泱地在各自指點的公司高層。

這是曾經盛世的江氏集團，如今落下的殘局。

環顧一周，言念並沒有看到江北淵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捂著小肚子喘著氣，跑得太快有點岔氣了，現在嗓子都有點疼。

江北淵。

話說他是不是被打了沒面子，找個地方哭鼻子去了啊？

「言念？！」

眸光流轉間，裴金玲已經看到了言念，這下也顧不得同周蕊爭辯了，撥開人群朝著言念這邊走過來。

四目而視，言念用力抿了抿嘴角，剛想說點什麼，裴金玲已經先發制人——

「你這個狐狸精還有臉過來？！你看看現在我兒子的公司變成什麼樣子了？！」

「他要是一開始不跟你結婚，乖乖聽我的話找個跟他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現在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一無所有！」

「他是被你給毀了！」

原本，她是真的不打算管江北淵和言念的事情了。

畢竟兩個人婚禮都大張旗鼓的辦了，那天迎著陽光，他笑得很開心很燦爛，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裡都覺得感動。

但是——

前提是他老老實實呆在公司，幫她守住江氏這塊天下！

現在這算什麼？

他在江氏開始混亂的時候不及時制止，優哉游哉辭職了去辦婚禮。

又在江氏最混亂的時候把那個私生子送走，自己也全身而退。

這到底算什麼？！

裴金玲越想越氣。

現在看著言念這張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你害的——！！」

裴金玲真是失去理智了，現在看誰都想打，揚起手來，還沒等打過去，反被言念甩了一巴掌。

清脆重重的一巴掌。

「替我老公還回來的！」

言念憤憤地說，美眸噴火，熾熱的火焰將她清澈透亮的眼底點燃，如同絢爛綻放的煙花，叫人不敢直視。

丁寶怡趕過來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個言念。

從未有過的堅定和決然。

如同星辰灑落大海時的耀眼，生出了光亮。

同江北淵結婚之後，她成長了很多，眉目的青澀和稚嫩褪去不少。

像是此刻。

她毫不畏懼同強權站在對立面，眼底再無先前的自卑和懦弱，取而代之的，是為了保護心愛之人所生出來的勇氣和力量。

「我很開心，他做了這麼多年你眼中優秀的兒子，從這一天開始終於結束了！」

言念一字一句地說。

「從今以後，江北淵，我老公我寵著，你要是再敢打他，我十倍奉還！」